第1章 真少爺假少爺

真少爺假少爺

窗外電閃雷鳴,雨水濺上玻璃窗,像蜿蜒爬行的蚯蚓,屋內的氣氛也不平和。

從陸權一股腦把所有的話說出來之後,書房內就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說話。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對面臉色蒼白的外甥,面露不忍:“安安,不管誰回來你永遠是這家裏的一員。”

易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實際還沒從他剛才說的話緩過神來。

錯認孩子,沒有血緣關系,真正的陸家人即将回來,每一個字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卻又讓他感覺到非常熟悉。

腦中的記憶一幕幕閃回,易安有些承受不住:“等我先捋一捋。”

陸權瞬間緊張起來:“是不是呼吸不過來了,心髒不疼吧,要不要吃藥,醫生都在外面等着了,我馬上叫他們進來!”

“舅舅,我沒事。”

他只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所在的世界竟然真的是書中的世界。

事情要從他做那些奇怪的夢講起,在夢裏他以第三視角觀看自己的人生,知道自己身處一本名叫《白月光不當替身》的狗血耽美小說。

此小說為18加限制性文章,一受多攻,他前期是文中所有人的白月光,等到真正的穿書受出現,他就變成了蚊子血,被穿書受針對,死得凄慘。

具體有多慘,大概就是他結束自己的工具人生涯後身處異國他鄉,在房間裏暴斃而亡,屍體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腐爛生蛆,清潔工打掃房間發現他的時候,同時還發現了他寫下的歪歪扭扭的遺言——對不起,給各位添麻煩了。

此時,主角受和他的癫攻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聽懂鼓掌。

書中的一切悲劇都從陸漾回來開始。

夢裏孤獨死去的感覺還在,易安心理忐忑——他雖然不知道主角受具體對他做了什麽,不過或許他可以在穿書受來之前,感化一下渣攻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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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把視線放到眼前那個面容冷硬的男人身上。

陸頌檀,陸家的當家人,一號攻。

他24歲就接管整個陸家,身家過百億,被稱為s市第一新貴,在文裏是如同星辰一樣的存在,高不可攀。

易安從小被接到這裏,占了別人的位置享盡榮華富貴,從沒肖想過要從陸家拿走什麽。

現在真少爺回來,他也該給人騰地了。

“他回來也不會改變什麽,你不用這個态度。”陸頌檀第一次說話。

他的臉就跟他的人一樣,面部留白适中,每一個五官都長得及其标志,像被人用美工刀一筆一畫雕出來的,過分冷硬,連語氣也是冷的,仿佛多說一個字就是在浪費生命。

兩人雖同住一個屋檐下,但交集真的少得可憐。

易安不得已點點頭:“知道,我沒事。”

陸權實在看不得平日乖巧懂事的外甥這副模樣,語氣都放柔了幾分:“你要難過就說出來,你也知道外公最在乎血緣關系,要不然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回來的。”

回來的真少爺陸漾是書中的二號攻,随母姓,是陸權的親外甥,早期走失,和易安一起在外流浪,後面陸家帶回來易安,卻沒找到陸漾。

易安生病之後對那段時光只有些許記憶,今天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他也不願意看陸權為難:“他回來是應該的,需要我做什麽嗎?”

陸權猶豫道:“他要求住你的房間。”

果然和夢裏的情節一模一樣,易安直接點頭:“知道了,我會搬出去的。”

陸權站起來:“還是你懂事,今天下午他就會搬進來,到時候你們見面和氣些。”

易安還是那句:“知道了。”

餐桌上的緊張氣氛消散,陸權走了,陸頌檀也站起來往外走,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又倒回來了,盯着他開口:“你今天還沒有叫人。”

易安剛放松下來的情緒又崩緊,沖着他開口:“哥哥。”

“嗯。”陸頌檀應了一聲,在他肩膀上安慰似的拍了一下,掉頭走了。

陸頌檀的背影都彰顯着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易安想起書裏面的最終結局,有些唏噓——這麽冷淡高傲的人,後面自、殺了。

下午,陸宅忙成了一團,傭人把易安的東西一箱一箱往外面搬,李嬸生怕嗑着碰着易安:“少爺您去客廳沙發坐着吧,站着該累了。”

易安站在門口,怏怏地看着快被搬空的房間,像只離家的病狗,看得李嬸心都碎了:“什麽人回來非要您搬出去,你這身體也不好,萬一住不慣別的房間怎麽樣。“

“就是,少爺,你也別太好欺負了。”

“無論誰回來了你都是我們的少爺。“

這些臺詞和書裏出現的話一模一樣,預示着人要到了。

易安接過李嬸手中的玩偶:“沒關系,他剛回來不熟悉,你們多照顧他一點,我的錄音設備就放在書桌旁邊,小心別磕着了。”

搬房間活動如火如荼,誰都沒注意到客廳大門已經被悄然打開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接近一米八五的身高,穿着連帽衛衣提着行李箱,冷着臉,透露出一種身邊人都欠他五百萬的氣質,五官和陸頌檀有五分像,不過一個更內斂沉穩一個更張揚。

李嬸立刻弄出來些聲響,像是要給人下馬威一樣,把門一摔,拉着易安往客廳走:“少爺您肯定累了,先去新房間休息一下,我布置得又幹淨又敞亮。”

“砰———”

行李箱落地的聲音,陸漾徑直走到易安面前:“看來你在陸家也沒有學會怎麽待人接物。”

易安被那響聲吓得一抖,到底是沒移開視線。

陸漾也走近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看到他抖動的睫毛和略顯蒼白的嘴唇,眼神裏的不滿意味更盛。

當初就是這個人搶了自己的身份,過上少爺的生活,而自己卻在小山村長到十歲才有了出去的機會。

小時候那些親密無間的記憶都像笑話,陸漾現在只想掐死他,咬牙切齒:“去給我把行李搬到房間。”

易安腦中的情節并不完整,站在這裏只是想看看和重要人物碰面能不能讓他想起一些畫面。

現在他知道了,答案是no。

除了一些關鍵性的節點,很多細枝末節他都不清楚,比如怎麽面對陸漾這種咄咄逼人的态度,再比如陸漾是怎麽從這麽一個張揚難搞的人變成穿書受的小尾巴。

自從易安查出心髒病之後就成了個軟柿子,誰都能捏兩把,他也懶得計較。

“你坐車累嗎,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舅舅給你留了飯。”易安上手搬箱子,擡了兩下箱子竟然紋絲不動,于是他默默放開了,“你的箱子有點重。”

陸漾冷着臉繼續站在路中間,易安再退一步:“好吧,我再試一次。”

事實證明再試一次也沒有用,尴尬的氣氛在沉默中拉長,對上陸漾戲谑的眼神,易安都想喊一句他是真的搬不動,不是在茶。

門口的聲響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陸頌檀披着月光進來,身上落着雨滴,臉色有些冷。

易安以前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才能看到陸頌檀,兩人年齡差距太大,易安又清楚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主動貼近他,怯生生地:“哥哥。”

陸頌檀微微蹙起眉,朝他走過來,輕易接過箱子:“身體不好就別做這些事情。”

易安哦了一聲,乖乖退開,陸漾冷哼,扯過行李進房間,房門甩得震天響。

李嬸他們還沒有把行李全部搬出來,不滿之情更盛:“鄉下來的真沒素質,少爺咱們不理他,我給你做好吃的。”

不怪李嬸說話刻薄,這文就是這麽個設定,但凡是和他親近的人沒有不喜歡他的,這種喜歡甚至過了頭,沾上他的事情就變得極端,以至于後面穿書受讨厭他。

他小時候也覺得奇怪,到昨天晚上一切事情終于都有了解釋。

李嬸大有要繼續酸人的打算,易安按住了她的手。

陸頌檀沒再計較:“先去準備,明天老爺子回來一起吃晚飯,你和陸漾放學回來後得陪他吃飯。”

陸家老爺子大概是整個文裏面最不喜歡他的人,血緣觀念濃厚,在打聽到陸漾的下落之後就主張把他送走,還是在多方勸說下才勉強把他留下來。

現在陸漾的身份還沒曝光,整個圈層都在讨論易安假少爺的身份,猜測他什麽時候被掃地出門,他的微信聊天裏面全是各種問候。

易安從心理層面死過一次了,對于這些流言蜚語也沒怎麽在意。

李嬸給他收拾明天上學要用的東西,邊收拾邊碎碎念:“少爺,您明天幹脆別去上學了,天氣涼您又跟那個人一起,指不定受什麽欺負,藥您一定要帶,別任性覺得沒必要。”

易安這才想起來他的藥還在原來的房間裏面。

如非必要他實在是不想去碰那個刺頭,但是藥是必需品,晚上讓人送又麻煩。

思來想去他還是敲響了陸漾的門。

陸漾來開門時帶了一身潮氣,剛洗過澡頭發還在滴水,套着睡袍,水珠順着胸前的肌肉往下滑,一幅好風光。

不過這人說話就不好聽了,張嘴就是嘲諷:“來緬懷一下你以前的房間?還是想給新人下馬威?”

易安無意和他起沖突:“我藥還在抽屜裏面,麻煩幫我拿一下。”

“都說麻煩了還要麻煩別人?”陸漾倒回去,彎腰把床頭櫃裏面的小口袋拿出來,“什麽東西?”

易安并不想過早展露自己的病,那聽起來很像在賣慘:“小病。”

“我們現在是連這些都不能說的關系嗎?”陸漾的語氣又陰森下來,“沒記錯的話小時候你的飯都是我喂的,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記憶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些擠在同一間屋子裏的時光,也确實是他讓陸漾在外流落那麽多年,他無從辯駁。

陸漾把東西往他懷裏一塞:“滾吧,少讓我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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