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他的領域

在他的領域

易安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已經坐上了離開養老院的車。

濯塵的耳朵看着沒問題，但也不排除有什麽損傷，在易安的勸說下去醫院檢查, 陸松檀負責接送。

收到消息易安還有些意外, 這幾乎算陸漾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 還是這種意味不明的消息。

之前在車裏的時候, 他雖然站得遠看不清兩人的表情, 但也知道兩人的氣氛不好。

突然的動手在意料之外, 再加上濯塵的耳朵實在脆弱, 他那時候才沒有多想就站在了濯塵身邊。

現在想來, 還有些奇怪，當初瞿季同那樣陸漾都能忍，現在也不至于那麽沖動。

“安安？”

易安突然回神，也不知道陸頌檀叫了自己幾聲, 趕緊應聲：“怎麽了？”

“我說待會兒你們先去醫院, 等快出來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轉過一個大彎，易安的身體不自覺跟着傾斜。

從醫院到陸頌檀公司的距離并不遠，但這麽來回跑難免會耽誤事情。

“不用了吧, 我自己回去。”

“不行, 禹明還沒找到，你最近不能一個人。”

兩人談到這裏的時候，濯塵閉着的眼睛睜開了。

他只帶了一邊的助聽器，現在聽聲音的位置不準确, 默默打開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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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沒注意到他的行為, 繼續跟陸頌檀說話：“一點蹤跡都沒有找到嗎？應該不至于吧。”

“初步懷疑是他提前被人關起來了，可能是他的債主, 或者別的人，他最近的賬戶不正常，就要查到了，別擔心。”

要說一點都不擔心是假的，他現在都怕禹明什麽時候沖出來把他撞了。

“我上次和你說的瞿季同的事情你查了嗎？瞿季同出車禍的時候和他有關系沒？”

上次顧知簡跟易安把這兩件事串聯起來之後，他就把顧知簡的意思轉達給了陸頌檀。

“百分之九十。”陸頌檀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濯塵，“你那個朋友挺聰明的。”

“是天才！”易安有種炫耀成分，“他絕對是天才。”

“意思是要把他招進我們公司？”

陸氏企業是s市的龍頭企業，能進公司的人都是高學歷人才，不乏各個領域的優等生，确實适合顧知簡。

易安道：“那不行，他以後可能是個醫生。”

車子駛入醫院的地下停車場，陸頌檀踩剎車：“記得給我打電話。”

醫生早在這裏的路上就已經預約好，并不需要排隊。

在路上的時候，濯塵就一直在看手機，進電梯，易安才問他：“怎麽了？不緊張吧？”

“沒事。”濯塵收了手機，剛才他在詢問禹明的情況，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回複。

兩個可能，一是下屬沒看到消息，二是出事了。

如果是前者，那他真是該換人了。

“沒事別緊張。”易安和他走到門口，“我跟你一塊兒進去。”

“我不緊張，沒事。”

等檢查完他得去看一看了，萬一真讓那人找上易安就不好了，況且陸頌檀也是個問題。

有下午的意外，檢查結果不算嚴重，就是他有一邊的助聽器不能用了，再要從國外配回來差不多要十來天，而且他耳朵有發炎的趨向，需要滴藥。

拿完藥兩人就能走，到藥房，易安卻撞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看到他的人也很驚訝：“安安？你怎麽在醫院，哪裏不舒服了？”

陸權手中提着藥，左手邊還扶了一位女士，女士小腹微隆，穿着略微寬松的裙子，面容姣好，光看臉至多三十五歲，生易安确信自己在新聞上看到過這張臉。

據說陸權最近忙得腳不沾地，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原來是忙這個去了。

從小到大，陸權也陸陸續續往家裏帶過人，懷孕這還是頭一遭。

按照年齡他應該叫別人姐姐，不過這好像錯輩分了。

陸權也臉熱：“叫舅媽。”

易安叫了一聲，濯塵也跟着叫了一聲。

緊接着陸權俯身跟那位女士說了什麽，她朝易安和濯塵微微一笑，走了。

陸權把易安拉到一邊：“你哥沒來？”

“舅舅。”易安抓住他的表情，“你是不是瞞着哥哥呢？”

“我有什麽好瞞他的，他還能管到我？”陸權到底是心虛，“小檀一直對他媽媽的事情耿耿于懷，我怕突然告訴他，他接受不了。你倆關系好，幫我跟他說，我給你漲零花錢。”

無論再怎麽嘴硬，陸權這麽多年來都覺得自己虧欠陸頌檀，在他失去母親的時候沒有提供精神支持，後面公司出問題陸頌檀又只能放棄自己的夢想從商。

所以他才一直沒有要第二個孩子，現在陸頌檀也25歲了，家裏再添個小的根本不會對他的地位産生任何威脅。

父子倆關系緊張，懷孕的事情他一拖再拖，一直沒告訴陸頌檀。

“我覺得還是你自己說比較好，你拖着不告訴他，他才會更傷心。”

“會，會嗎？”陸權有時候覺得自己兒子就是塊沒感情的鐵板，都忽視他會有傷心這種情緒。

“會的，所以一定是要你親自告訴他，越早越好，而且他要來接我了。”言下之意是再不走就暴露了。

陸權像是被摸了胡子的貓：“那我走了，走了，你先別跟你哥說。”

易安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情并沒有放松下來，朝濯塵走：“完蛋了，他倆肯定要吵架。”

“那到時候你去我那裏躲着？”

“我得陪哥哥，舅舅總什麽都拖着，還沒哥哥成熟，我給他打電話，你跟我們一起嗎？”

兩人站在窗邊，濯塵望着外面的車水馬龍，目光掃過某輛車：“不用，我有朋友來找我了，去‘接’我們另外的朋友。”

濯塵身邊所有的朋友易安都認識，一時想不起來他最近聯系的是誰，也沒多問：“那你注意休息，記得滴藥。”

等他走後，易安給陸頌檀打電話，電話鈴聲響了幾聲，對面才接，不是陸頌檀本人：“小少爺嗎？”

“張哥？”

陸頌檀的高級秘書，從陸頌檀進公司開始就跟在他身邊，做事利索，是個實誠人，很憨厚。

張秘書應了：“陸總現在有一個緊急會議要開，吩咐我接你過來，你那邊已經好了嗎？”

“不用麻煩了吧，我自己回去。”

“小少爺。”語氣裏帶着為難，“陸總交代千萬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還是我來接你吧。”

曾經易安看到過陸頌檀訓下屬，那場景着實有點吓人。

他只能答應：“那我在醫院大門口等你，你開車注意安全。”

“好的，現在不堵車，十分鐘就能到。”

私立醫院人并不多，門口的人就更少了。

接近五月，太陽也才落下去沒有多久，吹在臉上的風是溫的，帶着醫院的消毒水味。

好像無論什麽時候，什麽溫度，只要接近醫院，人身上的溫度就會自動降低。

他穿的短袖，抱着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到熟悉的車。

張秘書停好車放下車窗：“小少爺，好久不見。”

易安上車，張秘書等他系好安全帶後才發動車子，聞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待會兒啊，陸總出來肯定要發火了。”

易安還沒品味過來：“對我啊？”

“不是不是，是對我們，今天公司員工做事的時候出了點差錯。”趁着紅綠燈，張秘書扶了一下眼鏡框，“他怎麽會對你生氣，他看到你就什麽氣都消了。”

“奧。”易安這才懂他的意思，“好啊你，準備拿我當擋箭牌！”

“不敢不敢。”張秘書笑起來，“你站前面就行了，效果立竿見影，路上給您買的奶茶，請笑納。”

易安看看草莓味的奶茶，想起張秘書買的那個草莓創口貼：“好吧，看在創口貼的份上。”

“什麽創口貼？”

易安回答：“你給哥哥買的，草莓的，你下次別給他買草莓的，和他氣質太不符合了。”

“奧那個啊，那是給你買的。”張秘書聊天似的，“他什麽東西不是給你的。”

這個點車子多起來，左邊車道有人加塞，處于視覺盲區，張秘書踩了一下剎車，易安身體前傾，手裏的奶茶蓋子飛出去，半杯奶茶全部濺在了下巴和衣領上。

常溫奶茶，不冰，帶着些黏膩物滑進脖子裏面。

張秘書被下了一跳：“沒事吧？吸管沒戳到喉嚨？”

“沒有。”易安慌張地用紙擦拭，感覺自己要被奶味滲透了，“不過我得洗個澡了，這好黏啊。”

“馬上到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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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公司，易安一上樓就接收到一衆求助的眼光。

會議室裏面也不知道什麽情況，安靜得詭異。

白天積攢的溫度已經消耗殆盡，夜晚的涼氣反上來，估摸着會議還有一會兒才開始，張秘書道：“你先去休息室裏洗澡吧，待會兒我跟陸總說明情況。”

辦公室內是陸頌檀的私人領域，有休息室，太忙的時候會在休息室裏過夜，有換洗的衣服，易安以前都在那裏做作業，已經很久沒有進去過了。

畢竟是在公司，易安有點猶豫：“我還是等哥哥出來一起進去。”

“密碼還是以前那個。”張秘書恭恭敬敬給他開了門，“太冷了。”

易安擰不過他，還是自己進了。

已經有兩三年沒有來過這裏，神奇的是這裏的布局還有各種設置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陸頌檀的辦公桌旁邊甚至還放着他曾經做作業的小桌子——當易安有時候作威作福想坐副總位置的時候，陸頌檀就會被趕去坐小桌板。

輸密碼進入休息室，休息室裏也和以前沒什麽兩樣，就是沒有他換洗的衣服。

易安随便挑了一件陸頌檀的襯衫，進入浴室。

再出來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熱水沖刷幹淨一切穢物，讓他整個人都清爽了幾分。

踏出浴室的一瞬間，外面的門就打開了。

陸頌檀站在門口，能輕易看到房間裏的一切。

易安站在他的私人領域裏，是潮濕的，是柔軟的——還穿着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