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喜歡男人

我喜歡男人

擁抱過久, 體溫升高,易安微微拉開他,很注意地沒有碰到他的傷口:“先去醫院, 天熱了你這會發炎。”

濯塵舉着手臂, 藏到被子裏:“你別看, 很醜, 外面有醫生等着的, 叫進來就行。”

濯塵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易安拿過來用指紋解鎖, 在聊天框裏找到醫生的通訊方式發送:“麻煩來給濯塵處理一下傷口。”

發完, 濯塵道:“我爸叫他來給外面那個檢查身體,畢竟兩個兒子,一個聾子一個傻子,他估計得懷疑是不是自己基因有問題了。”

林嘉那張臉始終在易安眼中揮之不去, 且他的來歷也存疑, 易安試探性問道:“他真的是濯叔叔的兒子嗎?會不會弄錯了。”

“沒錯。”濯塵繼續靠到易安身上,“我媽按着他做了兩次親子鑒定,當場發瘋。”

易安嗯了一聲,試探性地問他:“那你覺得, 我像不像他啊。”

濯塵擡頭, 由下往上看他,目光掃過他五官上的每一寸肌膚,兀自笑了:“開什麽玩笑,他比不上你一根頭發。”

“我不是開玩笑, 就是五官, 或者說給人的感覺,會很像嗎?”

濯塵似是依然不在意, “那倒好了,那我就不會特別讨厭他,因為我很喜歡你。”

喜歡和愛是濯塵常挂在嘴邊的,他的行為卻與這兩個字相反,更傾向占有或者同化,尋找想象中的同類,只有易安是例外。

“你讨厭他就又要做危險的事情嗎?”易安阻止他想法擴散。

濯塵委委屈屈地搖頭:“不會,跟你保證過我就不會,你要相信我,我很聽你的話。”

視線相交,易安還是覺得自己輸了:“好吧,如果你再做類似的事情,我保證,我這輩子都不會理你了。”

風吹翻窗簾卷曲,發出拍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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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塵看着易安,眼中水光閃爍,放在被子裏的手收緊,傷口崩裂。

他在易安的臉邊貼了貼:“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沒人管我的。”

他會連個臭蟲都算不上,成為社會裏的一個透明人,比水裏的苔藓還卑賤。

易安卻是狠了心:“你先答應我。”

濯塵還是一個字沒說。

沉默最終被進來的醫生打破了。

老醫生,對于裏面的情況了如指掌,帶進來的都是治外傷的藥,什麽情況都沒有問,直接開始處理傷口。

擦洗傷口,鮮紅的血流進盆子裏,上藥裹上紗布,白色紗布一沾到傷口就迅速變紅。

易安心裏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爬,擋住了濯塵的眼睛:“不痛不痛。”

傷口很快包紮好,易安又問:“這要不要開點消炎藥?最近天氣大,然後吃的藥和他耳朵消炎的藥沒有沖突吧。”

“沒有沖突,消炎藥六個小時吃一次,吃了會犯困,傷口感染化膿就麻煩了,所以這段時間受傷的部位不要碰水。”

醫生邊說邊朝易安和濯塵看。

現在濯塵正緊緊摟着易安的腰,治療全程都沒吭聲。

易安從醫生的眼神中看出兩分打探與嫌惡的意味,沒躲避視線,反而坦蕩地和他對視。

醫生尴尬地收拾好所有東西,推門出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

易安去開門,在外面的竟然是林嘉。

穿書受取代他的位置,他嫉妒穿書受做出過激舉動被所有人厭惡,最終一個人死掉。

無論多少次回顧那段劇情,易安都會心驚,仿佛已經遭受過那種忽視。

現在即使是和林嘉是第一次見面,他依舊無法放松:“有什麽事嗎?”

林嘉手裏端着兩碗粥,表情也不自然:“他們說讓我來這個房間給哥送飯。”

新聞報道上林嘉只有十六歲,說話的聲音都是稚嫩的,比他還矮幾公分,舉手投足處處都是局促不安,比在客廳裏的時候更甚。

有點像剛開始他寄人籬下的狀态。

“我來端吧。”易安對他生不起惡意。

濯塵像沒看到外面的人一樣,沒打招呼,也沒讓他走,只說:“安安你給我喂飯吧,我手不方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易安感到林嘉全身都抖了一下,飛速把托盤遞給易安,跑着下樓了。

吃完飯易安還是覺得不對勁:“今天之前你見過他?”

“怎麽可能,要是見過我能讓他出現在這裏?”濯塵漫不經心地說,停頓了幾秒又說,“我開玩笑的,你表情怎麽這樣,對不起嘛我不逗你了。”

濯塵眼下是明顯的黑眼圈,助聽器看起來也一直沒有取下來過——他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不會取下助聽器。

易安給他倒了杯水:“先吃藥吧,藥有助眠作用,吃完藥睡一會兒。”

“你陪我嗎?”濯塵已經閉上眼睛了,臉貼在他的大腿旁邊。

易安嗯了一聲——他想多留一會兒,找機會跟林嘉再說幾句話。

半個小時之後,濯塵已經完全睡着了,呼吸均勻,易安微微把他的頭移開,從床上下來了。

之前取下來的手铐就擺在床頭櫃,易安思來想去還是把它裝進了書包,在手機上給濯塵留言——我回家了,随時找我,他們這樣你還是出去住比較安全,我把兇器帶走了。

易安小心翼翼地關門,全然沒注意到自己一離開房間,濯塵就睜開了眼睛。

他撈過手機看到易安留下來的信息,又開心地閉上眼睛。

易安已經走到了客廳。

他有想過正面表達一下對于濯家這種教育方式的不滿,但以他的輩分,怎麽說都是不合資格的。

現在客廳裏面的人比起之前起碼少了一半,易安想道別,看到都有誰的時候愣住了。

“哥哥。”

陸頌檀坐在之前林嘉坐着的位置,和濯父形成對立,兩人相談甚歡,只是誰的笑意都未達眼底。

而林嘉則是坐到了濯父旁邊。

“安安內向,我很少帶他出來,應該沒給伯父添什麽麻煩。”說着,他招手讓易安過來,跟大家長一樣微微擋在他的前面,易安莫名多了幾分底氣。

濯父也笑:“哪有,我家那個逆子交不到朋友,得虧這些年一直跟安安關系比較好。”

“那就好,今天還要和家父共進晚餐,我們就不叨擾了。”

“好好好,我讓我兒子送你們出去。”濯父叫林嘉,“你去送一下貴客。”

陸頌檀先走,易安亦步亦趨 ,林嘉走在易安側邊,沒說什麽話,說是送到門口就真的送到門口,全程沒多說一句話。

易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能不能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

林嘉沒拒絕,也沒問為什麽,和他交換了微信,快速跑回去了。

等他跑遠,陸頌檀才開口:“挂我電話?”

易安都忘了還有這一茬:“沒有沒有沒有,主要是事出緊急,我肯定不挂你電話的,你是我的緊急聯系人第一號!”

為了表示他沒有說謊,他甚至把緊急聯系人的頁面調出來給他看了。

陸松檀保持沉默,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前拉了拉,手貼在了他的腰上。

準确來說不是貼,而是在上下撫摸。

易安吓壞了:“你幹嘛。”

“血哪來的?”

他的語氣不對勁,易安也有些愣住,側頭去看陸松檀摸到的地方,那裏确實沾了很多血,想來是之前處理傷口濯塵不小心蹭上去的。

猩紅的血星星點點地落在襯衣上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受傷了。

“我不小心蹭的,沒事。”

他擡手,發現手臂內側竟然也有一些血痕,已經結痂了。

陸頌檀拉他上車坐好,把紙巾沾濕,小心地将那些血跡從他身上擦去,足足擦了三次,才算是滿意,冷着聲音:“沒有下次了,或者你下次跟我說,我陪你。”

自從兩人和好,陸頌檀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易安看着他從車前走過,又坐到副駕駛,湊過去抱他的手臂:“你別生氣了,你生氣我害怕。”

“沒生氣。”陸頌檀這麽說着,似乎為了驗證自己沒有生氣,摸了一下他的頭,“坐好,系好安全帶,少撒嬌。”

“沒撒嬌,不理你,我要看手機了。”

來的時候預設‘穿書受’會是個小綠茶,他帶着滿心的防備與探究,走的時候要到了人家的微信,他心底探究的情緒只多不少,給對方發了驗證信息,忐忑地等待回複。

車子的駛向并不是回家的路。

易安看着忽閃而過的路牌,問陸松檀:“咱們去哪兒?”

“先去買套衣服換上,然後去和我爸吃飯,他說有大事宣布。”

陸權的大事,易安只能想象得出一樣。

雖說現在娛樂新聞上經常能看到陸權“大事”的進展,但陸頌檀畢竟不看娛樂版塊,易安也不确定他對于這件事了解多少。

他腦中設想了十幾種陸頌檀待會兒的反應,表情變幻莫測。

紅綠燈,陸頌檀踩剎車:“別想了,愁成苦瓜了,我知道今天幹什麽。”

“你知道?”

“我不看娛樂版塊不代表張秘書也不看。”陸頌檀眼中的數字閃爍,“再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事實證明再正常的事情放在陸權身上,他都能摻點不正常因素進去。

在包廂裏面坐着的除了陸權,和上次見過的女士還有一位年輕的小姐,陸頌檀和易安以進去,陸權就站起來了:“來來來,你們年輕人互相認識一下,這是我兒子陸松檀和我侄子易安,這是傅瑩傅小姐。”

每次易安只是聽說陸權給陸頌檀相親,這還是第一次進入相親現場。

陸頌檀表情上沒有什麽變化,但易安能感覺到他身上沉下來的情緒。

他不說話,所有人就尬在原地。

易安小心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陸頌檀才開口:“你好,傅小姐。”

陸權和陸頌檀的矛盾不在于他給陸頌檀找了個後媽,在于他不僅要找,他還希望陸頌檀打心底裏面能把他的愛人當作“媽媽”,這樣陸頌檀就能走出失去母親的創傷,他也不用時時刻刻想起自己早已忘了糟糠之妻的臉。

這種沒來由的情感強迫讓兩人的關系如履薄冰。

像今天這種認媽加軟相親的聚會,不知道會發酵成什麽樣子。

“來坐吧,我還沒正式見過你們,給你們都帶了禮物,小漾還沒回來,安安幫我帶給他吧。”

上次易安回去的時候查了一下這位舅媽的信息,她叫胡藝,三十五歲,經營着幾家珠寶店。

這三個盒子,一邊放着一串價值不菲的手鏈,材質款式類似,易安的那一串看起來更加秀氣一點。

易安道謝:“好的,謝謝。”

“叫舅媽,今天怎麽扭扭捏捏的。”陸權道,“松檀也和人家女生多說說話。”

易安深吸兩口氣,有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陸頌檀慢悠悠把桌前的茶喝了,突然開口:“不好意思,我有事需要和我爸說一下。”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噤聲,大氣不敢出。

陸權的臉也沉下來,到底還是忍住了,又扯出一個笑容:“你們先吃,安安陪舅媽和傅小姐說說話。”

陸頌檀手在易安大腿上安撫地拍了拍,出去了。

餐廳裏有供客人抽煙的吸煙區,沒人,種植着綠植,熏香是茶味。

陸頌檀拿了煙遞給他,自己沒抽。

陸權今天叫陸頌檀出來吃飯,就是認親的意思,父子倆對于這件事一向保持着難得的默契,他認為陸頌檀至少不會反對,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除開公事,他很少這麽和兒子站在一起,他現在需要仰視這個小時候只到他腰間的兒子,今天無論陸頌檀說什麽,只要不太過分,他不會拒絕。

陸權重重呼了一口氣,叼着煙:“想找你爹聊什麽?”

“你在未告知我的情況下預備再婚,并且是奉子成婚。”陸頌檀的語氣還算正常。

陸權莫名緊張:“我并沒有故意隐瞞,網上都能看到,我以為這是我們的共識,而且這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不重要。”陸頌檀拿出打火機,上前,幫他把叼着的煙點燃了,“我也有一件不需要你同意的事情要告訴你。”

陸權對于他點煙示弱的舉動很适用:“說說看。”

陸頌檀退後一步,和他保持距離,淡然開口:“我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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