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都是因為他(大虐)
都是因為他(大虐)
易安的狀态實在是差, 分不出神來應付他,朝林嘉道:“你先回病房休息吧,在這裏待着還不自在, 那衣服是新的, 送給你了不用還。”
林嘉本來就不是自己要來的, 他把目光投向濯塵, 見對方沒反應, 才說, “謝謝你易安哥, 你昨天真沒怎麽撞到我, 我就一點點傷,這個石膏也是唬人的。”
他邊說邊揮動着石膏,力證自己的手沒事,濯塵臉上沒多大的表情, 從進病房之後就只盯着易安, 已經達到了來這一趟的目的,現在他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護士已經拿着冰敷需要的東西過來了,濯塵給護士讓位置:“那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我會給你發消息的。”
易安點頭, 配合陸頌檀把自己的衣服脫了, 看到手機屏幕亮起,是林嘉發過來的信息。
陸頌檀拿過他的手機:“想先回消息?”
易安點頭:“發了什麽?”
陸頌檀看了,沒複述,把屏幕舉給易安看,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濯塵不是什麽好人。
上次濯塵做那些事情之後, 陸頌檀幾乎和他斷了往來,現在被他看到這樣的短信, 易安不知道他作何感想,替濯塵開脫:“他就是不會和人交往。”
“太偏激了。”陸頌檀言簡意赅,“你不要因為愧疚小時候的事情就百般包容他。”
“沒呢。”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有沒有,他始終覺得他們綁架那次,如果不是他濯塵會更快跑出去,耳朵的傷也不會那麽嚴重,現在也不會這麽偏激。
易安可以确定的是,在本來的情節裏面,濯塵沒有對他做什麽事,幾乎算陪他走到了最後。
陸頌檀沒再談這件事,問他:“這樣敷着痛不痛?”
易安裸着上半身,露出肋骨部分的淤青,陸頌檀用毛巾包裹着冰袋,很輕地放在他的傷口上。
Advertisement
有毛巾隔着,冰袋的溫度不算太低,緩解了幾分傷口的灼痛。
除了淤青,還有覆蓋着黃色藥膏的擦傷,有藥膏加持,擦傷看起來更加嚴重,易安從來沒有一次性受這麽多傷,看到這麽多疤自己都恍惚:“這個疤要是長不好,就太醜了。”
“每天幫你抹藥,會好的。”
易安又嘆口氣:“額頭上的傷口也醜,都不是小帥哥了。”
“帥的。”
從昨天在急診室裏面起,陸頌檀都沒有離開過他身邊,和他最遠距離相距不過三米,像個驚弓之鳥一樣只要自己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過來詢問情況,還會回答他所有無聊的問題。
陸漾更不用說,早上去上學的時候起就開始給他發信息,有時候是一句話,又時候是一串沒有特殊意義的數字,時刻強調自己的存在。
顧知簡也給他發了消息,讓他好好休息。
易安都有點飄了,又覺得自己過分:“你不用一直守着我的,其實沒那麽痛,我昨天是精神不太正常。”
到現在易安有理由相信他們不會跟原定的劇情一樣不搭理他,甚至是厭惡他,但是經歷過昨天的事情他也明白自己跟他們的交集可能就到這裏了,就算他們不讨厭他,劇情也會讓他們忽視他,這就是炮灰白月光的結局。
陸松檀摸他的頭:“沒特意守着你,正常陪你而已。”
易安坐着也不太有力氣,靠在他懷裏,不可避免地傷感起來:“我要是能留下來的話,我肯定一直樂意跟你呆在一起,哥哥你太好了。”
陸頌檀并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那就一直一起。”
一直從易安冰敷完到下午,林嘉都沒有出現過,易安心情又要好幾分,連着吃了兩碗雞湯飯,到了下午六點鐘左右,病房又熱鬧起來——莫和仙和老爺子回來了。
莫和仙腦溢血住過院,老爺子高血壓,這種不好的事情陸權一般默認不告訴他們,誰知兩位老人的保姆自己在社會新聞板塊看到的,跟他們說了這件事情,早上的時候他們就從國外出發,急匆匆趕了回來。
陸權去接的人,一路上給兩人做心理疏導還順路去接了陸漾,只強調是小傷小傷,沒有發病,皮外傷看着嚴重。
老爺子一進病房,都還沒有走進看,拐杖就朝陸權掄起來了:“小傷?”
莫和仙在保姆的攙扶下急匆匆到病床邊,看到他臉上手上的傷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這是怎麽搞的,疼不疼啊寶寶,吓壞了吧。”
易安确實是吓壞了,不是被傷口吓壞的,是感覺自己要被抹去了才陷入一種混亂境界。
可能也就是因為他那時候神志不清楚,縫針的時候都沒有感覺到很疼。
“現在不疼了,吃了止痛藥。”他想牽一牽莫如仙,扯動手上的置留針,只好作罷。
老爺子站在莫和仙身後,眼眶也紅了,手在發抖:“聽說是個醉鬼?抓住了嗎?我要讓他牢底坐穿。”
“外公。”易安叫了他一聲,可憐兮兮,“我沒事了。”
老爺子全身一震,把眼鏡摘了,迅速轉身:“我去一趟廁所。”
“他哭去了。”莫和仙對自己老公了如指掌,“小漾去看看,他情緒不能太激動。”
陸漾遭到點名,跟了過去,走之前深深看了易安一眼。
昨天晚上的事情太混亂,易安又一直哭,他都沒來得及看全易安身上的傷口,現在看清楚了,他身上青的青紫的紫還有挂着很多紅紅的血痂,只是一個晚上,跟瘦了五斤一樣。
偏偏這個傻子,怕別人擔心,還一直在笑。
昨天他縫針都沒有打麻藥。
陸漾眼睛也紅了一圈,走進洗手間和老爺子兩人相對無言,默默流淚。
兩人都丢臉,第一時間別開了臉。
姜還是老的辣,老爺子花了五分鐘就把表情整理好了,走之前拍拍陸漾的背:“哥倆感情好,外公看了高興。”
陸漾愣了一會兒——他很清楚,他是想要易安給他當老婆的。
雖然短短一天內,他的想法從易安一定要成為他的老婆變成了易安平安快樂就好。
而且當哥哥的話,易安已經有一個“好哥哥”了,只是他不願意承認。
陸漾狠狠地擦了把臉,帶着滿臉的水珠出去了。
陸權才嘲笑完自己親爹,又指着陸漾:“你倆對着哭啊?”
自以為保住了形象的陸漾:……
--
之後的兩天易安依舊待在醫院,沒有再出現跟警察局裏一樣的事情,但是他整夜整夜地做夢,盡夢到血光怪陸離的場面,吓得睡不着覺,白天又要裝作無事發生,身體吃不消,傷口反複發炎,一直不見好。
前兩天濯塵都神奇地沒有出現,甚至沒和易安聯系,到第三天才又出現在了易安的病房裏面。
易安看到他,沒看到林嘉跟過來,松了口氣,誰知濯塵就是來說關于林嘉的事情的:“上次你問我林嘉和你像不像,我說不像,但是後面我發現你們兩個真的很像。”
易安的手不自覺捏緊,掩飾性地拉了下被子,喉頭發緊:“是,是嗎?因為我們兩個發型差不多吧。”
“不止這樣。”濯塵道,“我做了一些實驗,跟他待在一個空間的時候,我覺得有人在強制我關注他,而且我會忽視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濯塵始終不覺得易安那天問的問題是随口一問,比起他,易安才是第一個發現林嘉有異樣的人,上次在病房易安的反應更是讓他确定了這一點。
這兩天他調查了林嘉和易安的關聯,都沒有找出半點蛛絲馬跡,又把範圍擴大到了和易安熟悉的人身上,最終把範圍縮小到陸漾、顧知簡、陸頌檀三個人身上。
他循循善誘:“而且那天,我們在警局的時候,幾乎快要忘了你的存在,安安,這讓我很痛苦,也很害怕,我覺得有東西在操縱我的思想。”
易安心跳如雷,簡直要把一切和盤托出。
書中世界,覺醒劇情,似乎怎麽說都會被當成神經病,他也不知道如果把這一切說出來會不會付出代價,思考了半天,才十分勉強地說:
“你有看過那種小說嗎?就是大家都喜歡主角,然後作者會設立炮灰人物烘托主角,我覺得,我就是那個炮灰。”
一段話說得沒頭沒腦,和現實毫不相關,濯塵沒挑刺質問:“你的意思是,大家都喜歡林嘉然後讨厭你?”
大概猜對了,只不過現在劇情發生了偏差,易安沒提他會死掉的事情:“本來是這樣,但是其中一個應該讨厭炮灰的人和炮灰表白了。”
“陸漾跟你表白了。”濯塵斬釘截鐵,“所以你在擔心什麽?我在裏面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易安不自覺地發抖,實際上,在這段劇情裏面,濯塵的線是最不清晰的,出場最少,對于穿書受的感情也很模糊,幾乎還跟以前一樣待在他身邊,但是在最後時刻卻消失了,留下他一個人。
一個危險的想法出現在他腦子裏面——他到現在都只知道自己死在了船上,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那條船上。
易安在手機上打出那條船的名字,給濯塵看:“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這艘船信息,比如它什麽時候靠岸,他的主人是誰?”
濯塵明顯愣了一下,要說剛才他對易安的話是半信半疑,現在就已經信了七八分——船是他的。
距離易安在書中死亡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第一次認真考慮離開。
現在存在兩個問題,他怎麽離開,以及他離開就真的能逃脫早死的命運了嗎,答案非常模糊。
易安曾經看過一個異能電影,裏面主角的異能是能看到所有人的死亡方式,他靠把這個消息賣給別人來賺錢,那些知道自己因為車禍而死的人不再坐車,知道自己因為煤氣洩漏而死的人不再使用煤氣。
每個人都暫時地逃脫了一定的命運,但最終還是歸于命運,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死了。
他不确定自己不上那艘船就不會死。
就目前的形勢,他甚至懷疑他不去的話或許有人會替他去,那将更加糟糕。
濯塵很久不再開口了,易安意識到不對勁,血色褪盡:“這船,是你的是不是?”
“所以你在船上到底怎麽了?”濯塵心中的煩悶已經到了極點,也知道得出來的答案不會是什麽好結果。
易安卻不說話了,他看到了——
船上,他被人铐在床上,一個身型和林嘉相似的人被捆綁窗邊搖搖欲墜,濯塵跪坐在他床邊,緊緊摟着他,手臂上滿是血痕,沒戴助聽器。
濯塵不知道多久沒有說過話了,說話語調已經不準确,失神地重複着嘴裏的話。
他已經太疲憊了,需要很認真才能聽出濯塵在說什麽。
“很快就要靠岸了,到時候我把他殺掉,這樣我就又會愛你了。”
“我不要聽他的聲音,我是你一個人的,我只會愛你。”
“為什麽我不愛你了啊。”
“為什麽。”
“我明明只會愛你的。”
第二天天光大亮,濯塵已經不剩多少氣息,穿書受輕易就解開了繩索出去了,沒敢探過來看,大概也沒有告訴外面的人房間裏面出事了。
一個炮灰的死亡和兩個炮灰的死亡沒有什麽區別,到書裏只變成簡單地一句——那艘船在一個星期之後才靠岸,濯耀只帶回了自己兒子的屍體。
又一個月之後,易安的白骨才被找到。
他的骨頭曝光在陽光之下,不知道哪裏飄來了草的種子,在他的縫隙之間長出了一片綠色,倒讓那場景變得不那麽吓人。
最後是陸頌檀把他抱出去的,那麽矜貴的人,什麽形象都不要了,跟失去什麽珍寶一樣,跪在地上哭,抱着他在船艙裏待了兩天兩夜。
在那艘船上,死的不僅僅是他一個,濯塵不接受自己會喜歡別人,陷入瘋魔走上極端,陸頌檀也不是因為喜歡誰為情自殺,是因為他。
都是因為他。
易安的心髒很久沒有痛過了,到現在又不規則跳動起來,血液收緊又噴湧。
他抓住桌子的一角,不受控往前倒,全身抽搐。
濯塵接住他,吓壞了,按響警報器。
易安碰到他的手,一下子聯想到那晚濯塵的體溫,吐了出來,在警報器的狂響中失去意識。
--
搶救室外,天已經快黑了,濯塵望着手心——他還是第一次在看到易安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易安已經進去多久了?他不知道,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走廊上傳來疾步走的聲音,濯塵下意識去看,迎面而來的拳頭打得他撞到了牆上,助聽器也飛出去了。
他耳邊是強烈的耳鳴,陸漾的聲音跟浸在水裏一樣:“我早就說了你這種怪物不适合在他身邊,跟個臭蟲一樣,能不能滾遠點?”
陸漾這一拳打得又急又狠,到現在才有人反應過來攔他。
陸權架着外甥的胳膊:“行了,在醫院裏面鬧什麽鬧?小濯回去吧,這是我們的家事,就不麻煩你在這裏了。”
說着是不麻煩,保镖已經上來了。
在易安沒有醒來之前,什麽話語都不管用,濯塵腦子裏是空的,想着他本來也沒做什麽。
嘴角的血往下流,落到衣服上,濯塵看着醫院玻璃窗裏的自己。
裏面的人陰沉黑暗,跟行屍走肉一樣,任誰沾上了都會嫌晦氣。
他并不是什麽都沒做,只是有些事還沒來得及做。
今天易安倒在他懷裏,他生平第一次害怕起死亡。
深夜,易安終于從搶救室裏出來,因為有心髒驟停的情況還需要在icu裏面待一個晚上。
短短幾天之內,易安遭遇兩次無妄之災,兩次都是在無人監管的情況下,陸松檀站在icu門口一步也沒有離開,明明第二次他就在外面打電話,都沒能阻止事情的發生。
陸權都跟着滄桑了幾分,作為大家長需要保持平靜:“松檀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幾天沒睡了,今晚我和小漾守着。”
陸頌檀盯着裏面:“不用,我進去陪他,他習慣我照顧了,不然晚上要害怕。”
又過了一個白天,易安才從深沉的夢裏面醒過來。
對于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冗長的,近乎真實的噩夢而已,對外面的人來說,醫生已經給他下了三次通牒。
除了陸家,易安認識的人大多數都來過了,濯塵和顧知簡也沒走,在病房外守着。
到易安睜開眼睛,陰雲裏終于投下一束光。
陸頌檀這麽多天懸着的心終于放下,背脊也軟了幾分,跪在他床邊,替他拂去眼角的淚,問他:“睡夠了嗎?”
易安絕大多數的夢裏面都是在重複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在夢裏他第一次見到陸頌檀的淚水,把那淚水重複品嘗無數次,都沒有機會給他擦眼淚。
他目光掃過那些他珍惜的人,最後把視線停留在陸頌檀臉上,帶着呼吸機,說話只有氣音:“別哭。”
----
又過了兩個星期,易安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元氣大傷,每天都處于一種驚弓之鳥的狀态,很少睡覺,很少說話,但是還會撒嬌。
他有時候會去陸頌檀的書房呆着,一坐就是一天,有時候跟莫和仙一起種花,還會和陸漾一起寫數學題,雖然他還是不怎麽會做,顧知簡給他寫了游戲小程序,每次他寫完一道簡單的題就能獲得一個煙花工具,攢夠煙花工具可以去山上放一次煙花——易安認為這可能是哄他的。
陸媛的情況也變好了,易安在固定的時間會跟陸漾一起陪她。
濯塵的變化最大,據說去了療養院接受心理治療,因為他也開始反複做易安死掉的夢。
所有的事情看似都在變好,陸頌檀在易安的要求下,重新回公司上班。
五月底的天氣有種山雨欲來的趨勢,距離高考越來越近了。
假象的寧靜終于被打破了,不是被想象中的林嘉打破的,而是被一位稀客——消失已久的禹明。
他本人并沒來,托人發了一疊文件過來,直接送到老爺子手上。
老爺子打開看過後就把陸漾叫進了房間,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易安從剛開始的懷疑擔心,到現在已經确定發生什麽了。
書房裏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悶響,把家裏的傭人都吓壞了。
李嬸急得團團轉;“這是怎麽了啊,老爺子好久沒有發這麽大的火了。”
易安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最終沒走,敲響了書房大門。
門內的聲音停住。
易安開口:“外公,是我。”
老爺子:“沒你的事,回你房間。”
易安卻沒動:“我知道是什麽事情。”
過了一會兒,老爺子還是開門了。
書房裏面一片狼藉,散落的書到處都是,陸漾跪在地上一言不發,背部是被抽出來的血痕。
桌子上就是禹明寄過來的東西——易安和陸漾的照片,包括第一張錯位拍的也在,還有一些易安根本沒見過,無法确認真假的照片。
“這是有p過的,不能代表什麽。”易安有些着急,“可以找人鑒定。”
“鑒定?”老爺子聲音發抖,“他已經承認了。”
“承認,什麽?”
易安以為,他上次和陸漾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陸漾不過是不習慣他突然轉變的态度,才錯把那感情當愛,這是可以糾正的,可改變的。
他看着陸漾,和他對視,陸漾的臉上毫無血色,處于一種茫然的狀态。
本來也是有這個情節的,不過該是他們兩個人的處境對調,易安被發現喜歡陸漾,被趕出家門。
現在劇情瞬移到了陸漾身上。
易安叫了他兩聲,有點着急:“你快跟外公說清楚,我們之間沒什麽。”
“是沒有什麽,你對我沒什麽。”陸漾看起來快哭了,“只是我單方面。”
“感情?”老爺子又掄起了拐杖 ,“感情能當飯吃?”
老爺子說不出喜歡兩個字,氣得坐下了:“而且你們可都是男的!”
他呼吸不順,把易安吓了一跳,易安走過去給他順氣,老爺子抓住他的手:“安安,你是好孩子,你勸勸他,人這一輩子,走錯一步就走不回去了。”
“我知道我在幹什麽。”陸漾開口。
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不過這感情代表着什麽,只是他發現得太晚了,如果在他們剛剛重逢的時候,或者更早之前,在他們小時候,他能承認自己喜歡易安想和他待在一起就好了。
一步錯步步錯,老爺子說得一點都沒錯。
無論如何,到現在他都不能否認這感情了。
老爺子漲紅了臉,抄起手中的拐杖扔了過去,沒打到他,撞到了窗戶,玻璃破裂,碎了一地:“你,你給我滾出去,滾,我就當沒認你回來過!”
易安的心都要被割開了,大腦裏面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陸漾走了就跟小時候一樣,什麽也沒有了。
他沉默地跪在陰影裏面,低着頭,淚水滑落。
李嬸一直在門口站着的,聽了個七七八八,把其他的傭人都遣散了,自己也沒有立場上去勸,思來想去撥通了陸頌檀的電話。
陸頌檀正在開會,看到李嬸打過來的電話,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接聽:“李嬸 ,怎麽了?”
李嬸語無倫次:“老爺子大發雷霆,好像是二少爺和小少爺的事情,我就聽了個搬不搬和喜不喜歡之類的話,您快回來吧,二少爺都快要被打暈過去了,小少爺情況也不好。”
語無倫次的話也讓陸頌檀抓住了重點,他站起身:“抱歉各位,今天我家裏出了點事情,會議推遲到明天。”
說着他就急匆匆走了,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十五分鐘後,他趕到家門口。
書房裏的人還僵着,兩個小的跪着,老的坐着,誰都沒說話。
陸頌檀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照片大手一揮,把照片湊成一疊,全部翻了個面,又去抱易安:“安安腿上還有傷,不能跪。”
“是我要讓他跪嗎,我的孩子我不心疼?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不能再住在一起了。”老爺子捂住心口,在李嬸的攙扶下緩緩坐下了,一口氣沒呼吸上來,往後倒去。
易安叫了他一聲,慌亂:“快點叫醫生。”
一下午都在兵荒馬亂中度過。
醫生過來,給老爺子打了鎮定劑,陸權和莫和仙也都回來了,陸漾還跪在書房裏面,一天沒吃東西,易安從下午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個字。
莫和仙把李嬸也遣走了,客廳裏面只剩下他們幾個陸家人。
下午發生的事情,沒有人展開聊過,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莫和仙也是一臉疲态,跟陸權把陸漾從書房裏扶出來上藥。
幾個人沉默地對坐着。
莫和仙看着他背後錯綜複雜的傷,哽咽:“非得這樣嗎?”
陸漾保持沉默。
其實他也什麽都沒做,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人而已,就像觸犯了天條一樣。
莫和仙又說:“等你外公醒了,跟他服個軟,他是個倔強脾氣,你跟安安......”
是不可能的,是沒有未來的,是不會被認可的,陸漾心裏反複重複着這些話,腦子快炸了。
陸權把後面的話接下去:“你們不能再住一起了,也少見面,同意就點個頭,安安怎麽想?”
易安全程在出神狀态,都沒意識到陸權是在跟自己說話。
他的臉色過于蒼白,莫和仙擔憂地叫了他一聲。
易安回神,終于做下決定:“我搬吧,我搬,我走。”
“不行。”
陸漾和陸頌檀共同開口。
氣氛又變得沉默起來,李嬸過來說老爺子醒了,陸權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嘆氣:“今天先就這樣,安安先回房間休息,小檀送小漾回房間,小漾暫時在房間不要出來了。”
聚在一起的人分散開,陸頌檀先把易安抱了上去,又來攙陸漾,把他扶進房間。
在他快要出去的時候,陸漾第一次叫他:“大哥。”
陸頌檀停住。
陸漾把後面的話說完:“為什麽你這麽多年可以做到什麽都不告訴他。”
為什麽會有人滿足于永遠不見光的單相思。
陸頌檀沒有回答他,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