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叫君上
第09章 叫君上
分身回歸天界的同時,戚葭恰好接過幾本朔靈仙子特意為他找來的育兒指南,動作驟然變得絲滑流暢。
“謝謝。”嫩黃色的圓啾繼續笑眯眯地說,聲音輕快。
與此同時——
“本座再說一次,沒有懷孕。”
冷肅的聲音乍然響起,天帝的又一次聲明直接打破了戚葭與朔靈仙子間的熱烈交談。
朔靈只知天帝方才不在,不知戚葭也離開了。是以也不知這一路他們的分身在不度山相遇所發生的事。
朔靈什麽都不知道,現下驟然聽見天帝這道冰冷的聲音,仙子直接被吓了一跳,并開始深深地為殿下擔憂起來——
想不到陛下竟然不肯承認這個孩子!
陛下是不肯承認自己犯下的錯?他真想抛妻棄子?……
陛下怎能如此冷血無情!
而就在朔靈頂着一臉複雜的情緒、為殿下的未來感到擔憂的時候,始終一臉冷漠的天帝忽而再度開口:“朔靈,收拾一下未央宮。”
“……啊?”
朔靈又驚了一下,忽然覺得不對:“未、未央宮?您确定是未央宮?”
虞白溪不置可否,只是道:“以後他住那裏。”
朔靈驚詫道:“那可是天後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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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戚葭笑眯眯地,代替天帝回答了仙子的問題:“是啊,自今日起,我為天後。”
朔靈:?!?
戚葭的聲音聽起來是帶着笑的,如果是人類形态的他,大抵這會正是風姿無兩,眉目張揚。
但他現在仍舊是可愛的啾啾形态,搭配這種輕快帶笑的聲音就顯得整只鳥都活潑可愛,歡暢伶俐。
小胖啾轉頭面向朔靈仙子,變戲法兒似的,變出了虞白溪方才給他的天帝令牌,立在身前。
之後又覺得不對。
戚葭問虞白溪:“方才你說天後令牌你不曾帶在身上,但現在我們已經回來了,是不是可以給我了?”
朔靈看着小胖啾身邊驟然出現的天帝令牌,頭腦同時還在分析殿下的話:……?
天後令牌,是可以直接開口要的???……
“嗯。”但天帝卻沒什麽遲疑地點頭應了,虞白溪并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做文章,直接對朔靈道:“天後寶鑒與令牌都在未央宮中,你帶他去那裏安置,順便把東西都交給他。”
朔靈仙子:“啊???”
……剛才還在為殿下擔憂、擔心他被陛下抛妻棄子的仙子,這下子又忽然擔心起自家陛下的精神狀态了!
未央宮乃是歷任天後居住的寝宮。
自從先天帝隕落陛下繼位,上任天後變成太天後後,未央宮便閑置了出來。
之後陛下單身了萬年,未央宮這萬年來便一直宮門緊閉。
如今殿下懷有龍嗣,這畢竟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按說讓殿下住進那裏,雖然逾矩,卻也無可厚非,因為搞不好這位之後真可以是天後……按陛下這冷漠無常的性子來說,身邊能有個人就已相當不錯。
可是……直接就成為天後??
這卻是朔靈萬萬沒想到的。
但轉念想來,陛下的想法向來很少有人知道……
“……小仙領旨,只是陛下,天後寶鑒和天後令牌都由太天後親自封印,小仙根本解不開禁制。”
朔靈一邊看着殿下身邊的那塊代表着陛下的天帝令牌發懵,一邊整理着措辭:“再說那天後寶鑒,也須得陛下與殿下正式舉辦過合籍大典,拜過天地宗祖才能傳下,在此之前,便是太天後親自取也取不了啊……”
說到這裏,确定陛下方才親口說也要給殿下賜下天後寶鑒的朔靈終于反應過來,不由又心中一喜:
直接做天後啊!陛下這哪裏是要抛妻棄子,他簡直是,喜歡殿下喜歡得不得了!
虞白溪聽後卻沉默了,因為從未想過迎娶天後,而天界上一次交接天後寶鑒還是數十萬年前、自己的父帝迎娶母後、他還連顆蛋都不算之時。是以高高在上、全知全能的天帝對于這種儀式反而不如朔靈了解得多,并不知道這個細節。
沉默片刻,虞白溪說:“那便先取天後令牌。”
他說的取,是他親自去取。
一魂雙體重新施展,須臾之間,天帝掌中便出現了一塊令牌。
天帝令牌是金色龍紋樣式的,天後令牌上面雕刻的卻是一只銀色的鳳凰。
龍鳳呈祥。
兩張令牌就這樣同時出現在了戚葭的面前。
而與此同時,天界也驟然出現一抹紫氣霞光——乃是未央宮門被人打開、太天後封鎖令牌的禁止解除的标志。
意味着天後之位不再虛懸。
戚葭看着自己面前的令牌,只覺得滿意極了,心想這天帝倒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大氣一點。
而朔靈看向外面那道肉眼可見的霞光,已經驚得合不上嘴巴了,只想說——陛下您別太愛了!
“拜見天後娘娘。”驚訝是驚訝,朔靈還是依照禮制,立即向戚葭行了個非常正式的大禮。
戚葭趕緊讓她起來,并難受道:“娘娘這個稱呼怪怪的,快別那麽叫我。”
“呃……的确。”朔靈解釋:“只是咱們天界,往上數好幾任天後皆為女子,所以……”
“叫君上。”虞白溪忽然說。
朔靈和戚葭齊齊望向他。
天帝陛下仍舊面無表情:“帶君上去未央宮安置。”
神情依舊是一臉“陛下您別太愛!”的朔靈仙子,當即嚴肅應了聲:“是。”
無論內心想法如何豐富,朔靈都不敢怠慢陛下的吩咐。
但戚葭卻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收好令牌的小胖啾沒就這麽離開,轉頭警惕地看向虞白溪:“你不陪我過去?”
虞白溪:“你需要我陪你過去?”
“……”
戚葭掂了掂自己面前,龍鳳呈祥的雙令牌,忽然覺得:“倒也……不需要了。”
虞白溪:“……”
小胖啾興致勃勃地要去看自己的新宮殿,恰好朔靈本就想帶君上四處逛逛,一人一鳥很快消失在了鴻蒙宮中。
唯留下一襲白衣的天帝還立在原處。
鴻蒙宮中本就少有人出入,于是這裏再度陷入極致的冷清。
靜靜地立了片刻,虞白溪方才轉開眼,視線落在方才小胖啾躺着吃飯的大桌上面。
又沉默地注視了良久,天帝一揮衣袖,将紛亂複雜地桌面清理幹淨,好似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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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韓默,叩見陛下。”
鴻蒙宮長定殿。
天帝日常處理政務的地方。
一身赤色铠甲的年輕人大步走了進來。
這名年輕将領的步履很是匆忙,來到虞白溪的書案前端,他率先單膝跪地行了個禮,跟着便擡起頭來,急匆匆地道:“陛下,聽說您要立後了???”
韓默嗓門很大,動作也急。
與他相比,端坐在書案後低眸看着奏折的天帝竟要斯文了許多。
“嗯。”用朱筆寫下最後一字,天帝才緩緩擡眸。
幾個時辰前,就在戚葭和朔靈離開去未央宮後不久,天界衆臣們已經因為那道紫氣霞光而齊齊湧入長定殿。
天後令牌被人動了。虛懸萬年的天後位忽然有了人選。這讓衆仙臣們怎麽不激動!
韓默也激動。
但心境卻與那群總是催婚陛下的仙臣們不同。
“新天後就是今日勇闖大殿的那位……小鹦鹉?他真懷了?啥時候的事?!”韓将軍盡量留心語氣,但還是難掩好奇地,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虞白溪:“……”
倒也沒怪罪他問題多,天帝只是略微擡睫反問:“何為‘新’天後?”
“啊?就……”韓默一愣。
天帝:“本座此前并未迎娶過任何人。又何來新舊一說?”
“啊是是是……是臣失言。”韓默反應過來:“……這不是陛下您萬年來都沒有立後,冷不丁冒出個天後來,叫人難以置信麽……哎,不對。”
韓默又驟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天帝。
身為朱雀将軍韓凰羽最小的胞弟,韓默幼時曾一度被寄養在當年還是天後的太天後宮中。
是以今年一萬二千歲的他,也可以說是少時同天帝結伴長大的。
即便萬年後的天帝變化巨大,但韓默也還算是了解對方的。因此此刻,他就敏銳地覺出了天帝的反常——
“不對啊,陛下您什麽時候這麽摳字眼了,這麽在意新舊的區別……您這是不想讓那位天後娘娘受一點委屈啊!這這這……究竟是什麽時候……”
也因為既算是天帝發小,又身為天衛營首領負責守衛玉京、幾乎可以掌握陛下的一切常規動向,所以韓默更好奇了——
陛下整日除了公事以外幾乎不理諸事,他究竟是在哪兒認識了一只鳥、還有了娃兒的!
“情況很複雜。”虞白溪擡手按了按自己的鼻梁。
他脖子上的繃帶又換了一條,一身的藥香。
韓默一看陛下的面色便知道這是又不好了,不免露出擔心的神色:“陛下……”
“無妨。”
虞白溪虛擡了下手,鄭重其事地說:“傳你過來是有重要事情,需你去做。”
韓默:“……所以陛下,您是不打算跟屬下說說您跟天後娘娘之間的情況究竟有多複雜了嗎?”
韓将軍一臉落寞。
但以他對陛下的了解,陛下應當是不會說的了。陛下向來少言。
且作為四界生靈望而生畏的“邪天帝”,陛下也不需要對任何人多說什麽……
“叫君上。”
不想天帝卻忽然說:“他不喜歡被叫娘娘。”
韓默:……?!!
所以果然不是錯覺,那位天後君上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一樣!
……
很好,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韓默的腦中,驟然浮現出一人跌蕩風流的模樣。
風華絕代,曠古無兩。
……
曾經,他一直覺得那位與陛下很配。
甚至陛下萬年不娶、從不側目任何人,對婚事總有諸多排斥……都讓韓默幻想,覺得陛下有可能是在等那個人。
但現在,忽然出現了一只鳥。
那感覺怎麽說呢……
“就像是臣在凡界看的戲,原本以為甲和乙會在一起,他倆天生一對兒,沒想到突然冒出了個丙,甲他和丙還在一起了!……陛下您能理解臣此刻的心情麽?”
陛下:“?”
“……您不理解也沒關系。”韓将軍更加落寞地說。
反正天後都這麽定下了,幾位操心這事兒的老仙臣都沒意見,他這會兒也不該說些個陛下能聽懂的話。
那不是掃陛下的興麽。
虞白溪的确沒聽懂。他也不理解下屬的低落。
但他卻知道如何讓對方不再低落——
“他是鳳琰。”
天帝忽然說。
落寞的韓默繼續垂頭,又驟然擡頭:“誰……啥??誰是鳳……!!”
後面的話因為激動,韓将軍幾乎咆哮出聲!
但并沒有給他叫出那個名字的機會,天帝手指一擡,已經對他下了個噤聲咒。
“悄聲。”
韓默:“嗚嗚嗚!”
煙青色的眼眸冰冷徹骨,天帝壓低了嗓音:“他的名字還不宜在此刻、在天界出現。”
“噢噢噢!”韓默猛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趁着下屬安靜之時,虞白溪又說:“他目前短暫失憶,叫你來便是因為,這段時間本座需要你來保護他的安全。”
“嗯?……嗯嗯嗯!”
韓将軍繼續猛點頭。
之後天帝直接交待了一系列需要注意的細節,噤聲咒方才解除。
此刻韓将軍已然憋得滿臉通紅,但仍舊難掩激動:“陛下,您是說……天後君上他就是……??天爺啊!他回來了!”
激動的韓将軍差點逾矩,都恨不得越過書桌湊到天帝的面前:“陛下您知道嗎,他,那位!就是臣心目中的乙!!”
“……不知道。”
虞白溪蹙了蹙眉,并有些嫌棄地向後靠了靠,拉開與韓将軍的距離。
看着言行舉止幾近癫狂的下屬,天帝眼皮一耷,半晌後徐徐道:“但本座知道,曾經你很喜歡他。”
“不,不只是喜歡,更是崇拜!”韓默:“我們鳥類一族都很崇拜鳳琰将軍……臣是說天後君上的,而且,臣實在沒想到,陛下您與君上……等等!”
癫狂着說到一半,韓将軍又一愣,仔細分析道:“不對啊,既然今天揣崽闖進殿上的那只小鹦鹉就是君上,而君上就是鳳……将軍,那豈不是說,君上懷了您的孩子???”
分析到這裏,韓将軍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精彩一詞來單一形容。
虞白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