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煎豬油
第32章 煎豬油
到了曾家小院, 董芸正在剁豬草。
梨花看着眼前這一幕,不由想起昨日母親說的,董芸剛來大柳樹村的時候, 什麽也不會做,連豬也不知道怎麽喂, 這會兒看着對方幹淨利落的樣子,不禁也覺得神奇。
董芸見到梨花來了,擡起頭沖她笑了笑, “怎麽有空過來了?”
“早上和我爹去了城裏,本來想問你要不要幫帶東西, 那會兒走得急, 就沒來得及問, 帶了兩粒糖給芙寶。”梨花說着,攤開掌心,是草葉子包的兩粒糖。
遞過去又覺得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對方看不上這兩粒糖。
董芸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臉兒被曬得紅彤彤,皮膚也顯黑, 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嘴角微微勾了勾, 放下菜刀,素白的手指伸過來,将草葉子捉在指尖。
“我替芙寶謝謝你了。”
梨花見她拿了, 抿着的唇也放松了下來,笑着搖了搖頭, 問道:“芙寶呢?”
“去她奶那邊了。”董芸将糖粒收好,又彎下腰, 繼續剁豬草。
“曾奶回來啦?”
“今早一大早從芙寶姑母家回來,說好些日子沒見芙寶,把她給抱過去了。”
梨花哦了一聲。
“怎麽,她回來了你就不敢來我家玩了?”董芸笑笑道。
梨花嘿嘿一聲,“我膽大,我才不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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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傳來噠噠噠的小腳步聲,擡頭一看,院子通往南邊小門那兒搖搖晃晃地跑來一個小人,帶着微微的小喘氣,小手扒拉在門邊,嘴裏剛要喊娘,卻一眼瞧到了梨花,眼睛瞬間一亮。
“梨花~梨花~背背~”
梨花可愛極了這小肉團子,沖着她招了招手:“來,梨花背背。”
小肉團子邁開步子正要跑過來,卻突然踩了個空,被身後一只粗糙的手給提溜了起來,另一只手拍在芙寶的小屁股上,曾婆子那特有的尖細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讓你不要跑你非要跑,跟狗剩家的那頭蠻牛一樣,見塊紅布子,眼不眨就沖上去,你說你有幾個腦袋能撞。”
說着又連拍了幾下她的屁股。
芙寶嘴巴一癟,眼角瞬間挂了兩滴眼淚,就要哭出聲來。
梨花心疼,想要上前把芙寶接過來。
曾婆子卻看也沒看她一眼,摟着自家孫女哄起來。
芙寶掙紮着不願讓她抱,可曾婆子不放手,只得哭哇哇地鬧着。
蹲在地上剁豬草的董芸并未理會這一切,吩咐梨花道:“梨花,幫我把那捆豬草遞過來。”
梨花默默照做。
曾婆子這才将目光移過來,盯了眼梨花,然後又看着兒媳,言語中盡是嘲諷:“聽說上次向婆子要把這蠢丫頭給賣了,是你出的銀子把人給買了下來,我竟不知道你來的時候身上還帶這麽多銀子,往日家裏窮的揭不開鍋,老二念書要束修不見你出一文,這死丫頭跟咱家無親無故的,你卻能拿得出三十兩,該說你大方呢,還是說你是在看人下菜!”
以前村裏說起曾家婆媳二人,都說從來都是曾婆子罵人,卻不見董芸回一嘴,梨花原是不信的,畢竟那日向大郎爬曾家小院的牆頭,董芸命令大黑狗拖拽周氏時氣勢逼人的模樣,不像是個會服軟的人。
可沒想到董芸聽了向婆子一說,剁草的動作頓了頓,随即把菜刀放在地上,擦了擦手徑直進屋去,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三個銀錠子和一個手镯子,遞給曾婆子。
“去年年初來的時候身上帶了五十兩,這一年多陸陸續續花了幾兩,十兩留着傍身,剩這三十兩就是當初買了梨花她還回來的,娘拿去做家裏開支便是,剩下這個镯子是我娘留給我的,家裏要是緊缺,便也拿去當了吧。”
曾婆子沒想到兒媳居然會這麽順從就把銀子拿出來,也沒想到大根居然能還得起銀子了。她起初以為那三十兩已經打水漂了,畢竟梨花家裏那個樣子,這輩子都不可能還得起這個錢,一想起這個事就恨得牙齒癢癢,心裏把兒媳罵了幾百遍。
如今銀子就在跟前,她哪裏還記得請自己過來是要幹什麽的了,沒有半點遲疑地一把奪過去道:“你們年輕人花錢大手大腳,這銀子我暫且先幫你拿着。”
說着又看了眼梨花道:“不是說大根一年三兩銀子的軍饷都上交給向婆子了嗎,哪裏來得銀子還錢,莫不是你親祖父給的,既然能拿得出三十兩,剩下杏花那五兩怎不一起給了?”
梨花聽她說銀子是從劉家拿的,心裏不高興,想反駁,董芸倒是先她一步道:“杏花那五兩我沒付,不過是寫着做樣子把杏花保下來罷了,秦大叔一家子都知道,既然銀子已經還回來,娘也拿了,就別管銀子從哪裏來,免得說錯了話傷了和氣。”
曾婆子聽說秦家一家也知道這回事,總算沒抓着這個事再喋喋不休,不過仍沒好氣道:“若不是為了她們家這趟子事,咱家的錢財也不外露,現在好了,整個村子都知道你手頭寬裕,怕是要三天兩頭上門來借銀子。”
董芸見她沒拿镯子,便又收了起來,道:“娘不是說家裏錢緊張嗎,若是花完沒有了不借就是。”
“你倒是說得簡單。”曾婆子沒好氣瞪了她一眼,但畢竟剛從兒媳婦手裏拿了銀子,她也不好再拿這個事翻來覆去地說。
于是便調轉矛頭沖着梨花道,“既然我們老曾家的幫了你姐妹倆,回去跟你爹娘說,等秋收了,叫他們兩口子還有你和大牛都來幫我們收稻谷。”
話裏話外,梨花一家子欠董芸的恩情變成了欠整個曾家的了,董芸的那三十兩銀子也成了老曾家的銀子。
梨花心裏有些難受,幫忙割稻谷倒不是什麽大問題,爹娘肯定也不會拒絕,只是董芸把那三十兩銀子給了曾婆子這事讓她自責得緊,若不是因為救自己,董姐姐有銀子的事就不會有人知道,她婆婆也不會拿走這些銀子。
曾婆子哪管她心裏怎麽想,拿了銀子又解決了秋收的事情,心滿意足地又把芙寶給帶走了。
梨花蹲在旁邊,眼睛盯着董芸剁着豬草的手,默默地不說話。
董芸停了下來,道:“不高興了?”
梨花趴在膝蓋上,悶悶道:“要不是我,你的銀子就不會被她拿走。”
董芸噗嗤一聲笑了:“年紀不小,心思倒是挺重,都是一家人,銀子只是換了個人拿而已,有什麽關系。”
“有關系,要是她不拿走,那銀子就是你自己的,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但是她拿走了,就會拿去補貼芙寶她二叔念書,以前我們在向家的時候,家裏的銀子就全都補貼給三叔和二郎在城裏念書,我爹掙的軍饷,我們大房一文錢都花不到。”
董芸剁了幾下豬草,才道:“那是因為你爹不是他們的親兒子。”
說到這,手上動作忽然頓了一下,差點剁到了手。
可把一旁的梨花給吓得心差點從喉嚨跳了出來,驚呼道:“董姐姐,你咋這麽不小心的,我來幫你剁吧。”
董芸眼神飄忽了一下道:“沒事,就剩一點了,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幹這個事。”
但在梨花的堅持下,還是把菜刀放下。
梨花手有勁兒,三兩下就把剩下的豬草給剁完了。
放下菜刀後,又拿來簸箕,将這些豬草給裝了進去,把地面收拾得幹幹淨淨,最後才道:“董姐姐,等我以後掙錢了,會把那三十兩銀子還給你的。”
董芸頓時哭笑不得,“你已經把銀子還給我了,便什麽也不欠了,沒見過像你這樣硬要把罪責推到自己身上的。”
“本就是因為我和杏花的事才讓你沒了銀子的。”梨花小聲嘀咕着。
“這事跟你沒關系。”の
梨花不說話。
董芸嘆了口氣:“以前覺得你簡簡單單又聽話,讓你做什麽你就去做什麽,從不多問一句,也從不違逆我說的話,怎麽現在心思變沉了,也不聽話了呢。”
梨花聽她嘆氣,還說自己不聽話,急了,“我沒有!我——我只不過不想讓別人欺負你。”
董芸聽到這話,眼睛眯了眯,随後笑了:“沒人欺負我,銀子的事是我情願孝敬家裏的,不要多想了,好嗎?”
梨花還想說什麽,但想到董芸剛剛說她不聽話了,又忍住了。
眼下自己還沒能掙到銀子,說再多也沒用,等以後真的攢了銀子,到時候直接給她就是了,哪裏要這麽多廢話。
董芸見她沒再反駁,眼神軟了軟,道:“不過梨花這次能掙到一百兩,下次肯定能掙到更多的銀子。”
梨花聽到這話,信心滿滿地笑了。
董姐姐真好,只有她相信自己能掙到銀子,只有她不把自己當成是傻子,否則上次就不會把那麽重要的信物借給自己了。
看着眼前美顏柔和的董芸,梨花心裏重重地跳了跳。
不知為什麽,董姐姐那雙美麗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時候,總是讓人忍不住生出扭扭捏捏的感覺來,好擔心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麽髒東西,這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以前不曾在意過,最近幾次站在董姐姐的面前,老覺得不太自在。
她心裏還不想走,可糖也給了,芙寶又被曾婆子給帶走了,她沒別的理由繼續留下來,只得戀戀不舍地跟董芸道別回家去了。
等到了家,新建的竈子還沒好,熊氏用三塊石頭搭了個簡易的爐竈在外頭開始煉油了,大老遠就聞到一股香噴噴的豬油味道,也得虧他們就住在山腳下,離其他家遠遠的,要是放在以前挨着左鄰右舍,一家煎油其他人都在探頭探腦看着是不是誰家裏來了客人,誰家又煮肉了。
二牛和杏花在邊上守着,滿眼期待。
大根弄完了兩口爐竈後,正在給新買的刀具和斧頭上手把。
大牛則盡職盡責地加固着這三個棚子,又添了一層茅草上去,免得下起雨來屋內漏水。
豬油很快就煎好了,油渣出鍋,熊氏盛了一大碗出來,在上面撒上一層薄薄的鹽巴,遞給了一旁早就翹首以盼的一對小兒女。
兩個小家夥也顧不得燙,抓起就往嘴裏塞,一邊吃着一邊大叫,給美得不行。
嘗了鮮之後又端到另外幾人面前,大根抓了一塊就不吃了,梨花也抓了兩塊,放進嘴裏的時候還帶着微微的熱氣,一口咬下去,帶着些許的油脂爆出來,夾雜着煎炸焦香的味道,可把人給美上天了。
“大姐,好不好吃?”杏花眯着眼睛問道,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這其實也是梨花第一次吃油渣,哪能不美,她點了點頭:“好吃,跟肉一樣好吃。”
“大姐,跟在做夢一樣。”
梨花笑了,揪了一下她頭上的小揪揪,疼得杏花嗷的一聲抱着碗跑開了。
“疼疼疼,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
就在姐弟妹幾人互相打鬧的時候,秦老太兩口子來了。
“大老遠就聞到豬油的味道,正在煉油呢。”秦老太笑眯眯地進了棚子。
熊氏回頭見她,笑道:“嬸來啦,剛煉好,等涼了再放進罐子裏,杏花,拿油渣來給秦奶奶嘗嘗。”
秦老太忙道:“小孩子的零嘴,留她們自個兒吃去。”
“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咱也吃着玩。”
說着,杏花已經捧着碗過來了。
秦老太拗不過,捉了一小塊,放進嘴裏吧唧嚼了兩口,道:“噴香的,行了,拿去你們自己吃吧。”
另一邊秦老漢和大根已經去瞧地基了,梨花則好奇地跟在後面。
秦老太捉着熊氏說話。
“你們搬來山腳下倒是清靜了,卻錯過了村頭的一場好戲。”老太太一臉八卦,分享欲爆棚。
熊氏想都不影響直截問道:“是向家的吧?”
“除了他們家,咱村裏還有哪家能這麽鬧騰的。”
“看來是為了去服兵役的事,”熊氏也好奇得緊,“最後定下來是誰去了沒?”
秦老太搖了搖頭,“向老二和向老三都指望着向有才去,可向有才哪裏肯,說大房該服的份已經讓大根給服完了,現在該輪到二房三房。二房三房就搬出以前老向頭的那一套祖訓,說兵役就該老大家去,你猜怎麽着?”
熊氏好奇心被吊得老高,想到以前自己一家也是被這麽逼着,更想知道答案了,急切問道:“怎麽着?”
“向有才說要是他們堅持什麽狗屁祖訓,那就分家,說如今向家鬧成這個樣子,再加上他以前還有些人脈,若是去衙門提分家,官差肯定會為他做主。不僅要分家,還要告二房三房僞造祖訓,聯合起來欺負大房。二房三房一聽就慌了,那祖訓什麽的本就是假的,他們誰也不想再上衙門一趟,而且要是真如向有才說的那樣分了家,以後三家各自單獨成戶,每戶就得固定出一人,那還不如三家合一起,輪着來,一人做幾年。”
熊氏聽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當初她和大根若是有這樣的魄力,也不至于被人欺負了這麽多年。
秦老太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心裏想什麽,拉着她的手道:“你和大根就是太重情義,如今這世道,重情的人就是得吃虧了,可老天也是向着重義的人,你看你們這不是分出來了嗎。”
熊氏被她這麽一安慰,心裏算是好了些,但仍忍不住追問道:“既然二房三房不想讓大房分出去,他們就得出人,最後還是沒定哪房出嗎?”
秦老太搖了搖頭:“三房又拿念書一事出來做借口,二房的向大郎就說他去城裏撞見過幾次向老三在外頭花天酒地,根本就沒有在念書,這些年白白花了家裏那麽多銀子,就該三房去。”
“向老三沒轍,只得說長幼有序,以前是大房的人去了,輪下來也該二房去,二房先去三年,三年後再換人。”
“可二房的人死活都不答應,就這麽争來争去都争不下來。”
熊氏眼裏也閃過一絲冷意,恨恨道:“如今見他們狗咬狗,我這心裏真是暢快了許多。”
秦老太卻又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下晌大山回來偷偷跟我說,見到向老三在他們家後邊鬼鬼祟祟的擺弄着他的腿,大山說那個向老三說不定是想弄瘸自己就不用去服役。”
熊氏聽到這裏,倒吸了一口氣:“這些人狠起來是連自己都不放過,幸好老天爺開眼,讓我們一家人離開了那個吃人的門戶。”
秦老太深以為然,又啧啧兩聲,“你說,就算是向老三弄瘸自己,可他兒子向二郎今年也滿了十七歲了,按理說也是能去服役,若是他們指着三房去,他這個當爹故意把自己弄瘸了,這不就是等于親手把自個兒子給推去戰場?”
熊氏道:“向老三那人薄涼得很,說不定真能做出這種事來,太可怕了。”
秦老太道:“這兩日就得把服役的名字報上去了,就看他有沒有這個膽鋸自己的腿。對了,還有個事,早上大根不是跟他們三兄弟去衙門過戶嗎,後來那仨一起去大牢看老向頭夫婦,這一趟去就是想問當初向婆子和向有才要的那二十兩銀子藏哪兒了,向有才說那銀子是他的,理應歸還給他,向老二和向老三卻說那是家裏公中的銀子,理應三房一起分。”
熊氏冷笑一聲:“二房三房向來無利不起早,看來又是一場好戲。”
“可不就是一場好戲,你不知道,向老漢卻不願給這個銀子,衙門裏說這老兩口年紀大了,服役又幹不了什麽活,還浪費糧食,想讓家人出銀子把人領回去,每人十兩,兩個人,剛好二十兩。”秦老太說到興頭上,眼睛也跟着發亮,“老子想拿銀子贖人,兒子又想各自瓜分了銀子,老向頭夫婦沒帶銀子在身上,又不放心自己的幾個兒子,聽說今早三人去了,還是沒問到銀子的下落。”
兩人嘀咕了一會兒,熊氏一想到這些糟心的事都是別人家的事,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道:“真是大快人心,我先燒水殺雞,梨花昨天從山上獵了兩只山雞,有一只被傷到養不了,得趕緊吃了,嬸兒你和叔今日就在我家吃晚飯再走。”
秦老太趕忙擺手:“吃什麽晚飯,我就過來找你說說話,老頭子一會兒也走了,別弄我們的份。”
“這哪行,這幾日你為我們家的事跑前跑後的,以前我就算是想請你吃頓飯也沒鍋沒竈沒米的,如今分出來了,想咋吃咋吃。”
秦老太拒絕道:“你甭跟我客氣這些,我說完話就得走了,晚上的豬草還沒打呢,再耽擱今晚就不用喂了。對了,明日建房子人請得怎麽樣了?”
熊氏:“我和大根就想着,這些年來也沒得幫過村裏哪家哪戶,如今觍着臉去求,人家不願來又不好拒絕,不然就算了,反正明早我大哥二哥也過來幫忙,加咱們幾人,能建得多少算多少。”
秦老太卻不認同,“說老實話,自從上次小寶那事兒以後,我們家要是有事我也不願再去求那些人了,可你們如今剛分出來,也正好利用這事和村裏人走動走動,請不請是你們的事,來不來是他們的事,你只管去請,免得日後他們說,不是我不願去,是他們看不起咱不願請,到時候你們就有口難辯了。”
熊氏聽她這麽說,覺得自己和大根一早想簡單了,忙道:“原也沒想那麽深,幸好嬸兒提醒我,不然又要留給別人說一嘴的話頭了。”
秦老太道:“這年頭誰人不被說,村裏人,閑着沒事就靠着嚼舌根子樂呵一下,你們也別太過在意,反正日子是自己過的。”
熊氏點了點頭:“我省得,晚上趁着大家都在家,我和大根就各家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