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托孤
第76章 托孤
飯後, 江娘子頗有些心神不寧地坐在火盆子邊上,就見一個小肉團子朝自己走來,拉着她的手就出了後門。
轉角處的芭蕉樹下邊, 果然見到了那個年輕的女子。
江娘子看到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在這兒等着我呢。”
董芸轉過身來,臉上卻波瀾不驚,“若非走投無路, 我又怎會來打擾夫人。”
江娘子定定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才道:“你這雙眼, 與你父親如出一轍。若非這雙眼睛, 當初的我也不會一頭栽進去, 被騙了身子騙了心。”
董芸輕聲道:“被騙的,又何止夫人一人,還有我母親。”
先帝宇文博,一生只娶一個皇後,也只有她一個女兒,人人都道他是個癡情種, 更被後人傳為佳話,可誰知道在這個偏遠的小縣裏, 卻隐藏着他與另一個女子的秘密?
江娘子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玩味,“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來找我?嚴格上來說, 我與你母親本就是對立關系,你對我而言, 就是那個薄情人的種。他當年狠心抛棄我,我連恨他都來不及, 又怎麽會幫你?”
董芸苦笑:“他薄情寡義我知道,可說他心裏完全沒有您,那我又怎會知道您的存在?”
江娘子聽到這話,眼神飄忽了那麽一瞬,但很快又變得犀利起來,“說得再好聽也沒用!我現在家庭美滿,兒女雙全,夫君疼愛有加。過去的那些破事,我懶得去計較,也沒那個能力幫你!”
董芸見好就收,眼中也浮出幾分哀求:“我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我這次來,并非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芙寶。”
“托孤?托到我這兒來,你覺得合适嗎?”江娘子說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了一聲道,“這身段确實不像是生産過,那孩子,是誰的?”
董芸道:“若真是我的孩子,我倒還真開不了這個口。”
“哦?”江娘子的眉頭挑了起來。
“您對我母親和我或許有很大的敵意,但芙寶的确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我五姑姑華榮公主的女兒。五姑姑與我父皇一母同胞,算起來,芙寶該是我和錦兒的親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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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娘子确實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那麽一下,等捋清了這才道:“先帝一母同胞三姐弟妹,長公主為長,先帝排名第二,華容公主最小。當年長公主前往西塞封地,華榮公主便下嫁慶國公的二公子,進門不過一個月就成了寡婦。當今天子宇文敬上位後,為了逼迫長公主交回西塞的兵權,命其回京述職,并承諾放華榮公主離京。長公主稱病未歸,宇文敬一怒之下,将華榮公主賜婚于權臣衛将軍,看芙寶的年紀,那孩子應該是衛将軍的吧?”
董芸道:“我無意計較誰是孩子的父親,但她确實是五姑姑的孩子。”
江娘子抱着胳膊看着她:“我為何要幫你?你們宇文家兄弟相殘姊妹不合這是衆所周知的事,芙寶與我并無血脈關系,我又為何要趟這趟渾水?更何況我現在已經另外成家,并不想再和過去再有任何瓜葛。”
董芸眼中眸光微閃:“您或許不想蹚渾水,但錦兒的性子您應該清楚,她若知道此事必定不會坐視不管,她不可能任由自己的親表妹被追殺枉死。”
“你這是在威脅我?”江娘子神色十分不悅,冷然出聲道,“我不會讓錦兒知道這個事!”
董芸搖了搖頭:“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您看我都逃到這鬼地方來了,不也還是沒能逃脫魔掌?錦兒就算現在不知情,但将來要是芙寶真的遭遇了不測,她遲早也會知道真相,若她得知是您阻攔的,您覺得她會怎麽想?”
以慕容錦的性子,要是知道芙寶是自己親表妹,又得知五姑姑遭遇,絕不可能袖手旁觀,倘若她被蒙在鼓裏,任由事情發生,一旦得知真相,即便這人是自己的母親,也必定會心懷芥蒂。
江娘子當然了解自己的女兒,也因此被董芸這番話給堵得死死的,對眼前的女子更是恨得牙癢癢的,沒好氣道:“我們不過一個小小的镖局,如何跟上面抗衡,更何況錦兒又不是我相公的親閨女,就算她想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董芸看着江娘子,眼神深邃,“慕容伯伯雖然只是一個镖局的總镖頭,但錦兒的大伯慕容青山,現擔任鎮撫司指揮佥事,他一生未娶,無兒無女,将夫人膝下的子女視如己出,只要事不涉及我本身,要保下芙寶并非難事!”
江娘子冷笑:“錦兒說到底并非慕容家的血脈,他大伯可未必願意幫忙!”
“成與不成,但求夫人願意出手幫忙,倘若不成,那便是芙寶命不好跟了我這個娘,如此我也認了。”
江娘子雖然對董芸的算計深感厭惡,可對方如此乞求算計,也是為了姑姑的孩子,至少比起她那不負責任的父親,倒顯得忠義了許多。
董芸雖說已經抱着和芙寶必死的決心,可每每将這麽一個小肉團子抱在懷裏,聽她軟軟糯糯喊着娘親,看着她那稚嫩懵懂的表情,柔腸百轉,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只要還能給芙寶找到一絲退路,她又如何肯放棄。
江娘子畢竟是性情中人,否則也養不出慕容錦那樣的孩子,雖說她厭惡父皇,對自己也不喜歡,但芙寶只是一個小孩子,如果能力所及,她應該還不至于那般絕情。
看着江娘子走遠,董芸這才從芭蕉樹下走出來,牽起正蹲在屋後逗着小雞仔的芙寶,輕聲道:“芙兒,娘先回家,你留下來去跟姨姨玩好嗎?”
芙寶站起身,迷茫地看着母親道:“娘,你也留下來一起玩嘛。”
董芸道:“奶剛買了三頭小豬,娘要回去喂豬。姨姨好久才來一次,待會兒就回去了,你多陪陪姨姨好不好,嘴巴甜一點,乖一點,黏着姨姨,姨姨就喜歡你黏着她。”
然而芙寶卻擰着小眉頭搖了搖頭,張着雙臂要母親抱,口中道:“芙寶要陪着娘。”
董芸原想着讓女兒多和慕容錦多親近,這樣萬一自己遭遇不測,慕容家或許能念及舊情多關照憐惜她一些,孩子也不至于因為突然離了自己而太難過。
可這小家夥居然不聽話,董芸難得地板起了臉,“娘回去有活兒要忙,你纏着娘,娘如何做事。”
芙寶見母親生氣,紅了眼睛道:“芙寶會乖乖的,不纏着娘。”
“娘今天就是不想你跟着!”
芙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董芸看着她哭得通紅的小鼻子,又心疼又難過,心裏無力極了,只得又将她抱起來,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娘子站在門口,聽着董芸訓着孩子,心裏五味雜陳。畢竟是做母親的人,她此刻無比理解董芸的心情,即便孩子不是她生的,可帶了兩年多,更有一層血脈關系在裏邊,不是母親勝是母親。單憑她逃亡路上吃盡了苦頭,可也沒想過要抛棄這個孩子,現在這時候還一心為芙寶另謀出路,就知道她對這孩子是真心當成了親骨肉在養。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裏琢磨着要如何跟自家男人提起這個事。
……
這個年節,對大根一家而言,無疑是最為歡暢、心滿意足的一個新年。
一家人坐在火盆子邊上守歲,熊氏不禁感慨道:“去年這個時候,只有一床單薄的被子禦寒,凍得瑟瑟發抖。而隔壁的二房三房卻是歡聲笑語,啥都沒咱們的份。今年什麽都有了,暖呼呼的棉被子被褥,新衣裳新棉襖,肉能吃到醉,還烤起了炭火,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大根也笑得合不攏嘴:“這都是咱們閨女的功勞。”
确實,從識破向家夫婦的調包計劃,到找人去救回大根并獲得賞銀,再到分家建房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梨花一步一步地帶領着這個家從泥潭中掙脫出來。
幾個弟弟妹妹對自家大姐更是敬重不已。
梨花雖然也覺得欣慰,但心情卻無法控制地低落,她想念的那個人、深深喜愛的那個人,疏遠了她,和她斷了往來,這讓她除了拼命地折磨自己訓練自己外,對別的事情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
強打起精神與家人歡聲笑語了一會兒後,便回了房間。
路過西廂房,看到屋裏還亮着燈,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聽到裏面的應答聲後,這才推門入內。
見到夏尋雁仍一身整齊的穿戴,還在抄抄寫寫。
夏尋雁擡頭看到是她,放下筆微笑着問道:“是梨花啊,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梨花回道:“陪爹娘守歲,夫子不也是沒睡。”
說着見到旁邊的火盆子火都快熄了,趕忙把裝炭的小筐子拿過來,加了幾塊胳膊那麽粗的木炭進去,“山上多的是木頭,我爹多的是力氣燒炭,不用省。”
夏尋雁微微轉了轉手腕道:“好,我知道,謝謝梨花。”
眼前的夫子超然脫俗清風霁月的氣質,讓梨花實在沒辦法開口詢問關于她和董芸的事來。
就在她猶豫着準備回屋時,眼前的女人卻突然開口道:“看你也是睡不着覺的樣子,不然咱們今日就來學習新內容吧。”
梨花吓了一大跳,她是睡不着沒錯,可也沒想着要學習呀。
正要拒絕,女夫子道:“你開蒙晚,我對你的學識方面要求不高,但你有功夫在身,雖是女子之身,卻有勇有謀,将來還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今日欲教你《孫子兵法》,如此也算是有備無患。我雖然沒有領兵打仗過,卻熟讀過這本書,将其白話解釋給你聽,将來若有機會,你能自行回憶書中的內容,融會貫通,也許會有幫助。”
“無須你念,也無須你背,我說,你聽,即可。”
梨花聽到這話,既感激又羞愧,趕忙端衣行禮道:“有勞夫子了。”
于是,二人相對而坐,一人娓娓道來,一人靜靜聆聽。梨花驚訝地發現,與先前學習的其他書籍相比,這本兵書竟然更加引人入勝,她一下子聽得如癡如醉。
直到雞鳴之聲劃破夜空,梨花才如夢初醒。她慌忙起身,歉疚地說道:“夫子,對不起,是我聽得太過入迷,耽誤了您這麽長時間。”
夏尋雁輕輕一笑,擺手道:“無妨,教書育人本就是我樂在其中的事情,多晚都不算晚。”
梨花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懇切道:“天寒地凍,夫子的腳也一定很冷,等我舀熱水來給您泡泡腳再睡。”
夏尋雁道:“太晚了,燒水麻煩,我挨着火烤一烤便睡了。”
梨花忙道:“不麻煩,今晚守歲,爐子上的火不熄,有熱水,夫子且等着就是。”
說着不等她再開口,人已經就已經跑出屋子了。
熊氏和大根果然都沒睡,夫妻二人依偎守在火盆旁邊低聲說着話。
見女兒端着盆子進來,熊氏忙直起身子道:“剛剛聽到夫子還在給你教學,這麽晚也太辛苦了,娘包了浮元子,你先舀水去給她泡腳,娘現在就下元子,很快就好,待會兒你們一起吃點,暖暖身子再睡。”
母親想得周到,梨花自是應了下來,端着水就往房間去。
又再出來等着母親煮浮元子。
熊氏看着爐子上水開了,丢了兩塊黑糖進去,待糖化開,再将浮元子一個個下進去,口中一邊道:“等它們浮起來就熟了,哎……夏夫子可真是個好人,也怪不得先皇還在世的時候,會選她進宮去給公主當伴讀,學識淵博就罷了,人品還如此之好,朝中人人都稱夏相好,也就這樣的人家才出這樣的人才……”
梨花腦子裏嗡嗡嗡地響,回蕩着母親的那句話——選她進宮給公主當伴讀!
半刻後,她端着熱氣騰騰的浮元子去了西廂房。
夏尋雁見到有吃的,笑道:“一夜未眠,當真還有些餓了,你也去吃吧。”
梨花哦了一聲,腳卻沒有挪動,還是開口問道:“夫子,當初您剛來時曾說過要尋找一個人,如今我在镖局結識不少人,或許可以讓大家夥幫忙留意一下。”
夏尋雁聽到這話,有些錯愕地擡起頭,看着眼前一臉鎮定的女孩,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不用了,暫時不需要了。”
梨花勉強擠出一個笑意,退出了屋子。
等回到房間躺下來,身邊的杏花睡得正香,被子裏也暖呼呼的。剛剛母親煮浮元子的時候,她沒吃,實在是沒有胃口。
只要腦子裏一有空,就開始想念那個人。
別的,就什麽也不感興趣了。
再加上剛剛從夏尋雁那兒得到的消息,心情并不美麗。
她側着身子躺在床上,老半天了還是睡不着,終于沒忍住,調來了系統,問道:“姐姐現在是不是睡得很香?”
系統道:“是躺在床上,但睜着眼睛沒睡着。”
梨花心一緊,“沒睡着,是因為守歲了嗎?”
系統:“沒有,今晚曾家只有曾婆子守歲,其他幾人天黑就上床了,但董芸沒睡着,翻來覆去的。”
梨花心裏頓時難受起來,姐姐不喜歡自己,自己也沒再去打擾她,可她還有什麽憂心的事,讓她如此輾轉反側夜不成寐?
她恨不得現在就跑過去,問問她到底有什麽為難的事,她願意為她分擔一切。
可她卻沒有勇氣這麽做,她害怕再次面對姐姐那冰冷的态度和拒絕的眼神。
……
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過着,夏尋雁遷居于書廬,而梨花則返回了自己的小屋,生活似乎重回了往日的軌跡。
學堂年十二就開課,杏花這些日子都陪着夏尋雁在書廬住,并負責她的飲食起居,這丫頭近水樓臺,加上前頭已經提早開蒙過了,學習進度和其他人超出不是一點半點。
曾廣進的傷勢已然痊愈,但并未急于返回原學堂,而是打起了夏尋雁的主意。
這女子學識淵博,才情出衆,更有狀元之才,曾廣進覺得若能得她指點,定能受益匪淺,于是整日手不釋卷,在書廬附近徘徊。
夏尋雁倒也沒趕人,教書育人自然是一視同仁。有學習之心便是好的,何況曾廣進已熟讀四書五經,他所需要的只是方法和點撥,并不會過多占用她的時間。
是以曾廣進每每請教,她都會耐心解答。
不過都會留着杏花在身邊當個小書童,如此不至于孤男寡女落人口實。
梨花自然也是上學的,但她的進度又跟別人不一樣,加上白天有這那要忙的,因此她的教學時間主要安排在晚上,夏尋雁會為她單獨開小竈,進行個別輔導。
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梨花不僅背下了千字文并能默寫,還開始學習四書五經。至少慕容錦給她的那本小冊子上的文字部分,她已經能夠完全看懂了。
然而,自從被董芸拒之門外後,梨花便失去了繼續研讀這本冊子的興趣,她将其束之高閣,再也沒有翻閱過一次。
年過之後,天氣依然陰冷,尚未放晴。
元宵剛過不久的一個晚上,芙寶摟着董芸撒嬌道:“娘,芙寶想吃那個小傘傘。”
年前董芸上山采了一次蘑菇,撿了不少的菌子,芙寶最喜歡的就是雞枞菌,但又不知道叫什麽,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麽個稱呼。
董芸數日來心神不安,整個人也是倦倦,聽到女兒這麽說,覺得這麽頹下去也不是辦法,不管有沒有人找來,日子也還是要過。
于是便答應道:“好,今天剛下過雨,這幾天濕氣大,山上應該有小傘傘,娘明早就去給你采。”
“芙寶能和娘一起去嗎?”
董芸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搖了搖頭:“山上太高了,娘一人走路都夠嗆,可背不了芙寶。”
芙寶嘟着嘴道:“梨花能背芙寶……娘,好想梨花呀。”
聽到這個名字,董芸腦海裏閃過少女的身影,心裏一陣悸動,悸動過後就是難過,眼睛也忍不住發熱,她也好想梨花,好想被她緊緊摟住,被她用力抱起,被她深深地注視。
那長情的眸子裏,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影子。
董芸輕輕吸了一下鼻子道:“梨花好忙的,咱不能事事都要麻煩梨花,知道嗎?”
“哦……”芙寶不情不願地回應着,把頭埋在母親的脖子裏,撒嬌道,“娘,等梨花有空了,芙寶去找梨花玩好不好?”
董芸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好,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第二天一大早,董芸就把芙寶帶去曾婆子那邊,自己背着小背簍上了山去。
東山腳下是梨花家的後方,山脈蜿蜒,而曾家則位于另一座山的山腳,那裏同樣人跡罕至,只要不深入山腹,便能避開猛獸的蹤跡。外圍的幾座山巒相對安全,因此董芸也只敢在這些地方探尋。
曾婆子想去鎮子上買點東西,又不願芙寶打擾了正在念書的小兒子,就把她給丢到了大根家。
梨花一大早去了镖局,兄妹仨則去學堂上學,家裏只剩熊氏兩口子,看着外頭下着毛毛雨,兩人也打消了出門幹活的念頭。
大根乒乒乓乓地在屋檐底下敲敲打打搞木工,熊氏拿着孩子們的衣服出來縫縫補補,芙寶一會兒在大根旁邊打轉,一會兒又跑進屋去跟熊氏說話,進進出出樂此不疲。
熊氏樂得有這麽個小東西圍着自己轉,而且小家夥乖得很,說不讓做什麽就不做什麽,一個人也能自娛自樂。
只是到了午時,小家夥就開始坐不住了,頻頻望着門口。
熊氏知道她是在盼着董芸,放下手中的活計:“你娘興許忙着呢,奶去做飯,小芙寶想吃什麽,奶做給你吃。”
芙寶好容易被吃這個字給勾了一下,又随着她去了竈房。
“想吃甜的東西。”芙寶眨着烏溜溜的大眼睛說道。
熊氏看她可愛,笑道:“好,今天就做甜的,待會兒梨花回來也能吃得上。”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了馬蹄聲。芙寶頓時眼前一亮,轉身就朝門外跑去,嘴裏喊着“梨花——”◎
梨花剛走進院子,就看到一個小團子朝自己沖來,趕忙站定了道:“別別別,慢一點,我身上濕着呢,等脫了蓑衣再抱。”
可芙寶哪管那麽多,摟着她的大腿就纏上來。
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梨花了。
梨花只得一只手定住她的小腦袋一只手解了身上的蓑衣,丢在門廊下,也顧不得身上的寒氣,将小人兒抱起來,直接進了竈房。
竈房一直都有火,暖烘烘的,梨花把芙寶放下來讓她湊近爐子邊上,再将纏在手腕上的一大塊豬肉丢在桌子上。
熊氏見她又買肉,道:“家裏還有肉呢,怎麽又買了?”
“給夫子帶了新鮮的肉,就順便也買了,家裏都是腌肉,齁鹹,偶爾吃頓新鮮的中和一下。”
熊氏聽了,覺得也是這個理,笑道:“剛剛芙寶還說想吃甜的,我正愁着要做什麽甜口的菜,這不就有肉了,咱今天就做個糖肉。”
芙寶這會兒見了梨花,又聽說有甜甜的吃,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梨花坐在爐子邊上,一邊幫母親看火,一邊将自己身上的濕氣烘幹,看似随意地問道:“芙寶,娘去哪兒了?”
芙寶道:“娘去山上給芙寶摘小傘傘,就把我丢給我奶,我奶又送我來梨花家了。”
“小傘傘?”
熊氏在一旁解釋道:“哦就是那個雞枞,芙寶娘應該是上山采菌子去了。”
梨花看着額外面密密的雨,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剛剛路過曾家的時候見院門緊閉着,難道還沒來?
“她什麽時候去的?”
“天亮起來,芙寶吃了餅餅,就去了。”
熊氏也說道:“你出門沒多久曾奶就把人送來了,要是一大早出去,都去了大半天了,這會兒該回來了吧。”
梨花只當自己想多了,或許董芸在屋子裏沒開門,又不想見自己,就等着曾婆子把人接回去,曾婆子一時半會兒沒回來,芙寶就只能先待自己家裏了。
“先弄飯吃吧,興許吃飯就來接人了。”她道。
熊氏應了一聲,手上切肉的動作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