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女團
女團
八月末的京市更熱得讓人煩躁不堪，知了似乎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個夏天一樣，拼了命地聒噪。以前蘇曼塔租住在青禾公寓的時候，附近都是舊居民區，煙火氣很重。夏天傍晚的時候，總是傳來很多聲音，訓孩子的，罵老公的，還有遠處燒烤攤傳來的啤酒瓶子摔裂的聲音。她有時候覺得很吵鬧，她怕冷也怕熱更怕吵，所以夏天基本不怎麽出門，空調開到20度，窗戶緊閉。
自從搬來星落，她發現，原來即便是在同一個城市中，那種生活水平上的巨大差異還是讓她震驚。星落公館一天24小時都很安靜，沒有了小孩哭鬧的聲音，也沒有了野狗狂吠的聲音，就連行車的聲音都沒有，安靜極了。她發現，自己真是一個矯情怪，她還怕太安靜。
她在對着衣帽間的巨大穿衣鏡跳完第一百遍女團舞片段後，直接累癱在地上，脊背躬起，細細密密的一層薄汗折射着衣帽間裏璀璨的燈光。緩了一會兒，她擡頭，擰開礦泉水，喝了幾口，已經是晚上，她不敢多喝，怕第二天會浮腫。
看着手機裏拍攝的女團舞視頻，來回播放，最終選定了三條沒有NG的，動作表現最完美的三條給節目組的宣發微信發了過去。
那邊反饋很快，選了第一條。蘇曼塔嘴角勾笑，心裏想着，挺有眼光，對方選的剛好就是她跳的最後一遍。還真應了那句老話，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還有點跳舞的天賦在的。對方宣發的工作人員，更是在微信群裏樂不可支，可算是遇到又配合、又出東西的明星嘉賓了。
節目組宣發的工作人員又馬不停蹄地把視頻美化了一下，加了片頭、花字，最後endingpose 還切了一個面部大特寫的畫面。最後卡着淩晨的點，蘇曼塔将宣傳物料發送了出去。
一石激起千層浪，還在網上沖浪的網友速速趕去圍觀，一時間流量激增，視頻也被多家營銷號轉載。
【這什麽女團遺珠啊】
【曼塔，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姐姐跳的好性感啊，這是可以說的嗎】
【出道！出道！】
【演技好，跳舞還好，長得又好看，這算00花裏的top了吧】
【跳的也就那樣吧，一看就是業餘的，我還是更期待專業的舞蹈演員鐘明霁老師】
【雖然但是，專業的跟業餘的肯定有壁啊，就別放一起比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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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曼塔發完微博就去洗漱了，這兩天心思全在這支舞上面了，還是拍戲輕松，女團飯可不好吃。她今天拍視頻穿的是節目組給提供的服裝，很随意的白色緊身短款T恤，下身配牛仔熱褲，将好身材展露無遺，蘇曼塔害怕走光，還特意在裏面穿了防走光的安全褲，其中有兩個帶有比較強暗示的動作，都跟宣發的工作人員商量後删改了，考慮到自己粉絲群體還是小朋友，怕小朋友學壞。起初蘇曼塔還有點顧慮，害怕北極熊那邊不會同意，但沒想到她說明原因，宣發部門請示過他們的CEO姜闊之後，真的同意了她的删改。
蘇曼塔還對姜闊改變了一些看法，覺得他還算有些道德底線，她卻不知道，姜闊一聽說是蘇曼塔提了點要求，問都沒問原因，直接答應宣發部門，百分百配合蘇曼塔的任何訴求……
只因為，她可是那位天神的鄰居啊！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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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曼塔女團舞的熱搜挂了一天，她自己都有點羞恥，從小到大第一次正經跳舞，沒想到就跳到了熱搜第一，真是……獻醜了。
第二天她正式進入了出道吧！少年！的綜藝錄制攝影棚，綜藝錄制的位置很偏遠，在一個海濱城市的郊區，選手們已經在那個地方集中訓練了一個多月，吃住都在酒店。節目正式開拍之後，則會通過第一輪個人首秀的得分入住海濱別墅，排名靠前的可以選擇環境更好的房間。
節目組導師則統一安排在錄制影棚附近的五星級酒店下榻。節目第一期，主要內容是選手依次亮相，以及導師在後臺觀看每位選手的表現，做出相應的點評以及reaction。導師們在第一期是獨立錄制的，為的就是不同的綜藝效果，如果第一期三位導師就在一起觀看選手表演，彼此間對選手的感覺難免會相互影響。
蘇曼塔在節目組的化妝間上妝，之前已經定好的妝造，挑染幾縷紅色頭發，做了一個非常女團的妝造。衣服也是節目組指定，而且要保持這樣的妝造連錄兩天，最終會呈現出四期節目，方便後期剪輯。
蘇曼塔做完妝造，就跟化妝師小姐姐聊了起來。
“曼塔老師，你昨天的那支舞真的跳的好好看啊，我一個追韓團的朋友都忍不住誇贊呢。”化妝師一邊給蘇曼塔整理頭發，一邊說道。
“獻醜了，我那個一共才兩分鐘的舞蹈，但其實我練了好久，跟正規的女團差十萬八千裏呢。可別擡舉我了。”蘇曼塔不是在過度自謙，她知道自己為了這兩分鐘視頻付出了多少，頂多是勤能補拙，絕對不是什麽女團遺珠。
“女團舞就是女團舞，上不了什麽臺面，我在舞蹈學院學習那會兒，都沒聽過什麽女團舞。”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語氣傲嬌帶着幾分不屑，蘇曼塔跟化妝師紛紛回頭，原來是節目的另一位導師，國家一級舞蹈家鐘明霁，跟着助理一起款款走進來。
她這話很明顯意有所指，自己作為專業的舞蹈導師，卻沒想到風頭全被這個黃毛丫頭搶了，能不氣嗎，作為資深老前輩，又不能随便發難。其實節目組最開始是希望鐘明霁跳女團舞的，民族舞出身的國家一級舞蹈家跳女團舞，無論是話題度還是反差感都能拉滿，但鐘明霁才不屑于這種宣傳手段，直接甩出合同的補充條款，拒絕了宣發配合。節目組一看踢到了鐵板，這才轉而又去找的蘇曼塔，蘇曼塔的合約才沒那麽多補充條款，她沒有理由拒絕。
可現在鐘明霁看到蘇曼塔随便一條兩分鐘的視頻竟然帶來這麽大的熱度，又忍不住想陰陽怪氣兩句。
蘇曼塔趕忙起身，“鐘老師，您好，仰慕您很久了。我這是在專業的行家面前班門弄斧了，我也是沒辦法，節目組說我不拍就算違約，沒想到還給買了個熱搜。鐘老師，您看我跳的哪裏不好，您可以提意見。”
鐘明霁沒想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這氣是撒不出來了，畢竟自己也是圈內有頭有臉的前輩，犯不着跟這麽個小丫頭置氣。眼皮一掀，嗯了一聲，就自顧自地坐在自己的化妝鏡前開始上妝了。
蘇曼塔見危機解除，便也坐回位置。跟化妝師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讨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對于現在的蘇曼塔來說就是哄好自己的金主，多多喂給自己資源，好好打工，早日飛升，飛升失敗就回南城養老，其他一切都是主線任務上出現的岔路罷了。
蘇曼塔，主打一個心态最好的金絲雀。
可有一個人心态不太好，剛落地他就給姜闊打了個電話。
“喂？談總回國了？”姜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視頻怎麽回事？”談光意語氣冰冷。
“什麽視頻？”
“你少裝蒜，微博上的熱一，蘇曼塔跳女團舞的視頻。”
“你看了？是不是跳的還挺好？”
“姜闊，我看你小子是活膩了，她就是個小演員，想安安生生拍戲，我給他安排這個綜藝也是想借着你們平臺給她增加點流量曝光，你怎麽能逼着她跳這個舞？”談光意的手指，骨節分明地按在手機上，手指按到發白。
“什麽逼迫啊，我有那麽下流嗎？這她自願的啊，而且我聽我手底下的說她有不滿意的地方，也順着她意思改了啊。再說這種舞怎麽了？現在很流行的好不好……”
“嘟嘟嘟——”
“喂？喂？談光意你可真行，又挂我電話！”
自願的？她還挺喜歡跳舞的嗎？我怎麽記得她剛出道的時候，接受雜志采訪，她就曾經聊起過自己對于舞蹈的心理陰影啊。
難道說當時都是劇本嗎。談光意松了松領帶，又将手機解鎖，那條視頻其實他只看了不到三十秒，他又重新點開那條已經播放量過億的視頻。
視頻裏的她，陽光健康，頭上戴着鴨舌帽，舞蹈動作很有力量感，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有些男性凝視的舞蹈。兩分鐘看完，他将手機熄屏揣進西服褲兜裏，對着司機說道，“先不回公司了，幫我訂一張去濱城的機票。”
心裏有點氣鼓鼓地想着，蘇曼塔你可真行，什麽都不跟我說，還一句一個談先生的應承我，也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這麽多天一個視頻電話都沒有，我還在這兒以為你被人逼着跳舞而緊張，飛了十幾個小時，你呢，就把我當資源庫了是吧。
再次落地濱城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蘇曼塔結束了第一天的錄制工作回到了自己的酒店，跟桃子在附近吃了點東西就準備睡美容覺了，在浴缸裏放了個檸檬味道的浴球，舒服地泡了一個熱水澡。對着鏡子包好浴巾的時候，門鈴響起，她以為是剛剛離開的桃子又落下什麽東西，便直接開了房門。
“怎麽了？”
眼前卻是一個一身西裝，滿眼疲憊的男人。談光意累計飛行了十六個小時，才終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這個人，帶着水汽，身上檸檬果香鋪面而來，讓他将一路的怨氣跟疲憊都清掃而光。他唇邊是青色的胡茬，剛剛冒出來一點點，手裏托着一只24寸的黑色行李箱，西裝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倚着門，對她笑了一下。
蘇曼塔有些詫異地輕聲啊了一下，下意識地将手捂在胸口。
“你來？”
來看你啊，笨蛋。談光意在心裏回答。
“你來監工啊？”蘇曼塔攏了攏有點松散的浴巾。
談光意被她氣笑，腳步卻一步步上前，“怎麽，不歡迎？”
他高大的身影将她覆蓋，連帶着數日的思念，都化成一場大雪，悄無聲息地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