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私奔
私奔
“好喝嗎?”談光意站定,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松了松領結,随手丢在桌上。
“一般,氣泡不是很足。”蘇曼塔眨巴着眼睛,微微仰頭看着勾起薄唇微笑着的談光意。
還未散去的上流賓客們,就這樣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兩位話題人物在聊氣泡水,畫面說不上來的荒誕。
“走吧。”可能是穿了太久板正的西裝,談光意又将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昂貴又奢侈的布料就那樣被他揉皺,胡亂地塞在空着的椅子上,帶着耐心又明朗的笑,對着他的玫瑰,他的曼塔。
“去哪?”
“帶你去買氣泡水。”
“氣泡很足?”
“也許吧,但要喝了才知道。”
說着談光意牽起蘇曼塔的手腕,溫熱有力的厚重感從手腕處蔓延至全身,蘇曼塔第一次覺得被人堅定地選擇是這樣的幸福感覺。
就這樣,兩個人留下一整個禮堂的賓客,大搖大擺地牽手走了出去。
蘇曼塔坐進了那輛很久沒見的越野車裏,車裏幹淨地不染塵埃,他似乎是這樣的性格,自己珍惜的事物,都會好好照顧,他是個惜物的人。
談光意把襯衫的紐扣解開了三顆,替她拉上安全帶,在衆目睽睽之下,帶她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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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喝完了第十二罐啤酒後,談光意終于将整件事情講明白了。
原來,他下了好大一盤棋,樁樁件件,布局三年,就為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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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蘇曼塔第一次在談光意的口中描繪出了他母親溫蓉的樣子,以及終于抵達他內心中最柔軟隐秘的角落。
二十多年前,談席秋與喬森是京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兩個人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是同一個宿舍的上下鋪,好得能穿同一條褲子,又在畢業後一起創業。
但他兩個人的出身卻截然相反,談席秋家世顯赫,喬森則是出身寒門,但這并不影響二人的感情,兩個人一起讀俄國文學,一起看人藝的話劇,一起參加創業論壇,在無數個淩晨興奮地聊自己宏偉的商業版圖。
只是創業沒兩年,談家老爺子開始安排談席秋相親,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溫蓉是喬老爺子最心儀的兒媳婦,談席秋拒絕幾次,但剛好碰上創業遇阻,資金鏈要斷的時候,談老爺子答應出手相助,而交換條件是他要跟溫蓉相親。
溫蓉跟她的名字一樣,是美麗溫柔的千金小姐,但身上全然沒有大小姐的嬌慣,談吐舉止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新時代女性。
談席秋對溫蓉的确有好感,半推半就地就那樣開始與溫蓉戀愛,而此時喬森得知,氣急敗壞地質問談席秋當初的諾言是否都是騙他的,以及說好了混出樣來去拉斯維加斯登記的事情是不是也是騙人的。
談席秋沉默不語,默認了他無法抵抗世俗的眼光。喬森罵談席秋是懦夫,發誓要讓他後悔終生,随後二人分道揚镳,喬森拿到了公司的大部分的股權,談席秋随後退出公司,那之後很久談席秋都沒有再見到喬森,聽人說他去香港混了,也有說他出國了。
很快談席秋就跟溫蓉結婚了,同年生下了談光意。
本以為兩個人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但是有些隐忍的愛意越是壓抑越是翻騰,幾年後,喬森回國,搖身一變也成了金融新貴,不少創業者都擠破頭想要獲得他的投資。
都在商圈打拼,擡頭不見低頭見,就這樣,兩個人又重新開始了聯系。溫蓉慢慢發覺,也感覺到生下兒子談光意之後談席秋對于親密關系的排斥,當時溫蓉覺得是自己生育之後的身材大不如從前,對他沒有了吸引力。
于是開始瘦身保養,狀态慢慢回到了生育之前的明媚,而談席秋對她的态度卻越發冷淡。
終于有一天,事情還是敗露了。溫蓉抓到了談席秋的把柄,他出入酒店開房的信用卡消費記錄賬單被她發現。
溫蓉沒有轉彎抹角,直接跟談席秋攤牌,追問他對方是誰,談席秋跪在溫蓉的面前,保證自己不會再見那個人,那個人只是生意場上的逢場作戲罷了。
溫蓉心軟答應了,而後談席秋真的說到做到,工作結束就回去陪他們母子,再也沒有見過喬森。
溫蓉天真的以為,她的丈夫就跟世界上大部分男人一樣,在婚姻裏偶爾出個小差,但她怎麽也猜不到,她的丈夫根本不是不愛她,而是根本就不愛女人……
再次被冷落的喬森心懷怨怼,認為他跟談席秋沒有在一起都是溫蓉的錯,于是經常發信息刺激溫蓉,有時候是一段讓人面紅耳赤的話語,描述他與她的丈夫是如何做.愛的。
溫蓉開始看心理醫生,抑郁症越來越嚴重。
喬森在工作中認識了許清竹,一個農村考出來的姑娘,身上一股狠勁兒,喬森很快感覺到這個女人跟自己是一類人,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于是喬森将許清竹安排到了談席秋的公司,并在一次酒會上灌醉了談席秋,許清竹與談席秋睡在了酒店裏,拍了床照,發給了溫蓉。
那是壓垮溫蓉的最後一個稻草,她以為談席秋不愛她,而他至少愛着這個家,而眼前一幕徹底将她擊垮,她擅自停掉了心理醫生給她開的藥物,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裏,與談光意在外面瘋玩了一整天,最後她選擇從高樓終身一躍。
溫蓉屍骨未寒,而許清竹則将一張B超結果放在了談席秋的眼前,談席秋默認,之後便跟許清竹低調成婚,生下了談光景。
這一切都是喬森報複談席秋的手段。
你不是為了前程名利放棄我麽,那我就讓我的兒子繼承你的一切。
談席秋準備做心髒手術之前,仿佛有所預感一樣,開始頻繁聯系早就被他擱置一旁的大兒子談光意,這讓許清竹着急了,她也摸不準談席秋是不是知道真相,談光景并非自己親生。
許清竹只能再次與喬森聯系,喬森将換過的心髒藥物交給許清竹,許清竹在醫院裏掉包了藥,這個藥物根本檢測不出什麽異樣,只會加速談席秋的發病,他本身就有心梗,所以根本就查不到藥物的頭上。
只缺一個催化劑,那就是陸行止。
喬森以巨額債務做要挾,要陸行止去刺激談席秋。陸行止按照喬森的授意,将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告訴他談光景并非他親生,而這一切都是喬森所作所為,并且溫蓉也是看了他跟許清竹的床照之後才選擇的輕生。
談席秋一時之間情緒波動劇烈,心梗發作,最後不治身亡。
喬森這招借刀殺人将自己完美隐藏,而後又散播陸行止的嫌疑,讓談光意的精力都放在了陸行止的身上,而陸行止父母的性命都捏在喬森的手上,他不敢說一個字,拿人錢財 ,替人消災。
談席秋在立遺囑之前,核查了兩個兒子的DNA,也發現了談光景并非自己親生,所以他生前那份遺囑裏明确地将談氏資本的繼承權交到了談光意的手裏。
喬森想要談氏資本,利欲熏心的他得知女兒跟談光意認識,便讓她像之前賄賂其他高官要員一樣,去引誘談光意,讓她必須嫁給談光意。
喬以念被逼無奈只能答應,父親從小對她控制欲極強,當年讓她畢業後進入京市電視臺也是他一手安排,性賄賂當時的臺長,獲得了巨大的利潤,給他投資的歡影提供便利,獲利多年,喬以念與臺長的事情敗露,被臺長夫人找上門。喬以念只能辭職遠赴國外游學,風頭過了,才又回到了娛樂圈。
喬森許諾,讓她跟談光意結婚,婚後他會用盡手段将談家的資産轉移到女兒的名下,等一切搞定,就放女兒自由。
此時,談光意早就知道了喬森的真面目,也知曉了喬以念的曾經,他并沒有瞧不起她,反而覺得她很可憐,于是答應了婚約,兩個人就這樣策劃了一出好戲。
而調查許久的談光意終于拿到了關鍵性證據,關于當初談席秋生前服藥的毒性檢測終于出了結果,最後的矛頭竟然指向了許清竹。
談光意起初是迷惑不解的,許清竹與父親恩愛多年,并未聽聞有什麽不和,直到他拿到了父親的遺囑,他才恍然大悟。
談席秋一分錢都沒有留給許清竹跟談光景。
他弟弟的身世,成了解題的關鍵。
一切證據都掌握之後,談光意跟許清竹攤牌,許清竹認栽,只希望談光意可以高擡貴手,放談光景一條生路,他什麽都不知道。
談光意輕易地答應下來,他不是喪心病狂的喬森,他說他只需要許清竹配合他讓喬森自己将當年做過的事情說出來。
婚禮前,談光意故意設計讓喬森與許清竹在休息室碰面,休息室早就被談光意裝上了攝像頭。喬森迫不及待地跟許清竹炫耀自己的完美計劃,眼看自己的目的就要達成,喬森得意忘形,親口講當年的龌龊事情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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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昏暗的街道,已經到了淩晨,兩個人坐在鑄甲工作室的門口臺階上,已經入春了,但夜裏還是有些微涼。
蘇曼塔聽完談光意這個冗長的故事後,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曼塔,我自己都無法保障萬無一失,我也是在賭,我自己賭輸了沒關系,搭上你,斷送你的大好前程,那才是輸地一敗塗地。而且,我不能讓喬森知道你的存在,他只當你是我的秘密情人,他以為我是談席秋嗎。”
談光意苦澀地苦笑一下。仰頭,将易拉罐裏最後的酒喝了幹淨。
“以後怎麽辦?我們今天就這樣跑了。唔……”
蘇曼塔也喝了小半瓶啤酒,她酒量向來不好但是愛喝,喜歡迷迷糊糊的微醺感覺,此時精致的小臉上浮上兩團粉色的紅暈,談光意看了幾眼,眼神黏糊糊地膩在她的臉頰上,舍不得移開。
“嗯,你的黑料更多了。蘇曼塔,以後再這個圈子裏,你可怎麽辦。真替你頭疼。”談光意此刻像是精神徹底放松了一樣,竟然開起了玩笑。
“切,還不都是拜你所賜?不過無所謂,我本來就是黑料一籮筐的過氣小花,再多一個搶別人未婚夫的名頭,又不能怎麽樣。”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任由思緒飄遠,他們相識也是這樣一個乍暖還寒的初春。
“你這個門牌號,幹嘛比別家大那麽多?”
蘇曼塔手撐在身後,仰頭看着頭頂鑄甲工作室的店招,大大的320。
談光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為320是我的幸運數字。”
“誰家幸運數字是三個啊?”
“那要問問你啊。”
“問我幹嗎?”
“那是你的生日啊,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