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邢穆竹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說出這麽一句話。
前文不照後文,牛頭不對馬嘴。
謝文喬笑了。
“去換衣服,我們要返程了。”謝文喬輕輕推着他往房間走,邢穆竹順着他的力度往裏走去。
謝文喬把人送進房間,關上門,坐在外面,屋裏有淡淡的熏香,清新雅致。
節目錄制已經到了尾聲,明天一早錄制結束,大家就會搬離小屋。
至于明早的錄制安排,早在雙選約會前就公布了。
最後一天的淩晨,嘉賓選擇牽手人。
“晚上早點睡。”邢穆竹說。
“你才是早點睡!”
*
淩晨三點,謝文喬被工作人員帶上了單獨配置的車,一行車隊從小屋出發,路上搖晃許久,謝文喬睡意朦胧,差點在車上睡着。
等到山腳錄制地點時,謝文喬被告知在車上等待片刻,透過車窗,他能看見山腳那幾盞暖黃的燈。
車裏開了暖氣,謝文喬愈發困倦,看着這暖黃的燈,想來也是暖洋洋的,眼睛不由得彎了彎,微微一笑。
前車下來一個黑衣青年,發頂微卷,他往後看了一眼,謝文喬瞧見那可愛的梨渦,羅宣對他點點頭,朝暖燈出發,身影漸漸隐在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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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的那一邊,是剩下的嘉賓,節目組依照最後的互選卡給他們排了不同的角色,山腳下的人是等待牽手選擇的人。
邢穆竹身着寬松随性的衛衣,長袖長褲,舒适惬意,頭上卻壓了一頂跳脫的鴨舌帽,鮮紅的顏色在黑暗中格外顯眼,他提了一盞暖黃的燈,察覺到不遠處的江峪的視線,頭轉過去看了一眼。
“你穿的不像你,文喬喜歡這樣的穿搭?”江峪說。
他有個毛病,一緊張就想和人聊天。
江峪把手裏的燈換了個方向,走近邢穆竹,他頭發向後揚,露出方正的額頭,加之他硬朗的下颌線,頗有硬漢氣質。
“随便穿的。”邢穆竹說。
“……”江峪呵呵。
“許珂退出錄制了,要不然該我們仨大眼瞪小眼。”江峪用腳踢了踢路上的碎石,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很細微的不甘心,但無法忽略。
“你知道為什麽許珂會退出錄制嗎?”邢穆竹問。
“節目組說是為了趕其他檔期,具體是不是就不清楚了,你知道啊。”
“不知道。”邢穆竹說。
“……”江峪很想翻白眼但忍住了,他和邢穆竹關于這些是聊不下去一點兒。
“嘿,小烊,你們昨天去哪兒玩了?”
“随便玩。”
孔炀剛來小屋染的粉發已經長長了很多,他後面去修過幾次,現在頭上黑色的發根偏多,只餘發尾那一稍稍粉,他随意站着,視線投向遠方,整個人游離的氣質,比他的語氣還要冷。
江峪退回自己的位置,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孔炀,他變化有夠大的,看起來沉穩多了。
從夜色裏走出一個人,江峪挺直了背,等到那人在燈光裏露出臉來,他忽地松了口氣,不是謝文喬。
羅宣走到孔炀旁邊,兩人像是演練過亦或者是太過熟悉,羅宣剛伸手,孔炀擡手接住了他,兩人相視一笑,順着孔炀背後那條上山的小路走了。
江峪望着他們消失在深夜裏,眼裏略有豔羨,懷裏沉甸甸的,他手伸進衣服裏,手指滑過厚厚的相紙邊。
天色漸明,四周灰藍一片,暗色深處走出一個人來,江峪喉結緊張地吞咽着,向前一步堪堪停住。
“文喬,可以下車了。”工作人員收到訊息,轉頭對車內的謝文喬說。
“好。”
一下車,寒風凜冽,謝文喬身體被寒風吹得緊繃,又是一陣風吹來,謝文喬冷得原地跺腳,徹底清醒了。
地下有很多碎石子,空氣裏的冷風帶着濕潤的草木的清新,謝文喬深吸一口氣循着暖光向前走去,繞過一塊大石頭,像是撥開了暗色幕布的一角,燈光柔和,視野漸寬。
濃重的灰藍天色中,謝文喬一眼便瞧見那頂跳脫的紅色帽子,抿唇一笑,步子不由得放慢。
“文喬。”
江峪聲音很小,謝文喬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偏頭對他笑了一下,江峪也咧嘴笑了。
他和邢穆竹站在兩條路的起始,分據兩角,謝文喬停下來,江峪偏身向前走了一步才能看到他的側臉。
他始終還是離邢穆竹近一點。
或許從第一天起,他借披外套解圍短暫地靠近謝文喬片刻,外套收回,謝文喬也理所應當地離他遠了點。
江峪見邢穆竹朝謝文喬伸出手,他展顏一笑向邢穆竹走去,喉結動了動,懷裏的相冊沉甸甸的,直把他的衣服往下墜,連帶着心肺控制不住的墜到底,他看見謝文喬擡起手,不自覺向前踏了一步。
“文喬!”
謝文喬停下來,轉頭驚訝又疑惑地看他。
“可以抱一下嗎?”
江峪垂在身側的手握了又握,身體向謝文喬走近,停在一個禮貌的距離。
“朋友的擁抱就好。”江峪笑了一下,笑容略帶苦澀。
謝文喬愣住了,手停在半空,邢穆竹輕輕握住拉到身邊,深邃銳利的眼睛望向江峪,透出點兒不察覺的警告。
謝文喬抿唇看着江峪,聽到他的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松開手走向他。
邢穆竹手裏松松牽着的手被輕而易舉地掙開,他喉結動了動,沒有出聲。
這個擁抱觸及便分。
江峪垂在身側的手沒來得及回抱,想擁抱的人退了一步,他手指縮了縮,揣進口袋,連同着那本記錄瞬間的相冊一起藏匿到深處。
“我們走了,拜拜。”
謝文喬轉過身找邢穆竹,他神色淡淡的有點像在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撈起他的手往前走,後者動作慢悠悠的,謝文喬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向前一揮。
“走啦。”
邢穆竹可算是動了。
天色微明,林深處仍然晦暗,邢穆竹提着暖黃的燈,給他們照明了腳下的路,走到深處,小路兩旁顯出節目紮起的零星明黃的小彩燈,一閃一閃的霎時可愛。
“沒想到,我們還能這樣好好的手牽着手一起走,哈哈。”
謝文喬牽着邢穆竹的手一晃一晃的。
“又不是第一次牽。”
謝文喬白了他一眼,好好的浪漫小情調都沒有了。
林裏很靜,萬事萬物都在沉睡中。
“我們沒有好好的抱過。”
“抱抱抱。”
謝文喬大度地和他抱了個滿懷,沒等邢穆竹品味又牽着他向前走。
邢穆竹垂眸,身邊人灑脫地走着,時不時跳着走幾步,完全沒有剛剛認識時的規矩步調,随着他的動作,自己的步調也和他亂到了一起,他有些無奈跟着,更多的是寵溺,他喜歡這樣的謝文喬。
他喜歡熱愛紅色的謝文喬,喜歡灑脫的謝文喬,喜歡在他面前不加掩飾的謝文喬。
謝文喬剛剛走着忍不住想跳起來,頭上被東西壓了一下,他摸着帽檐偏頭,邢穆竹頭上的帽子消失了。
“露水重,把帽子帶上別生病了。”
“我體質在你心裏有這麽弱嗎?”
“有。”
邢穆竹伸手給他把鴨舌帽壓緊了,謝文喬頭頂一緊,重重吸了一口氣。
“……”
謝文喬扭了扭鮮紅明亮的鴨舌帽,還是沒取下來,想不過扭頭給了邢穆竹一拳,真的想啃他一口,太直了,說話一點都不委婉。
“哎呦~”
“……”
邢穆竹捂着被打的地方,謝文喬手被他牽着,被迫站在他身邊以第一視角看着他開演。
“喬喬,你好絕情。”
“昨天無情,今天變絕情哈,明天變什麽你想好了沒。”
“真的欠。”
謝文喬對着他的手臂又給他來了一下,邢穆竹站直了身體,總算老實了,演得他雞皮疙瘩掉一地,照他這個演法,謝文喬相信自己不久就會對喬喬這個稱呼脫敏。
不,現在就脫敏了。
謝文喬低着頭不想理貼過來的邢穆竹,眼睛卻看見樹叢邊一個奇怪的東西,仔細一看像個鳥窩。
“這裏為什麽會有個鳥窩?”
兩片厚實彎曲的黃色樹葉交疊,中間安置着一個小小的窩,謝文喬走近,一共三顆鳥蛋,一顆滾在窩外碎了,兩顆在窩裏,真正完好的只有一顆。
“風吹下來的?”邢穆竹說。
“有可能,我們要不把他放回樹上。”
謝文喬往周圍的樹看,邢穆竹舉起燈和他一起找那顆可能掉落下鳥窩的樹,最後鎖定在葉片相似的一顆樹上。
這個樹不是很粗,但是很高,樹杈離地很遠,伸手放是肯定夠不到的,只有爬上去把鳥窩放上去。
“我們放回去,鳥媽媽還會回來孵嗎?”謝文喬說。
“先試試,能不能放上去。”邢穆竹撿起那兩片脆弱的葉子勾成的簡易鳥窩。
“我來。”謝文喬說。
謝文喬挽起袖子,邢穆竹沒和他争誰去,只是說:“樹上有青苔小心點。”
謝文喬試着兩手抱着樹,雙腿登着樹幹,向上爬,爬了不到一米,呲溜就從樹上滑了下來,邢穆竹在下面托了一下他的腰。
謝文喬拍拍手上的碎屑,這和攀岩不太一樣,沒有借力的岩縫。
“我試試。”邢穆竹說。
謝文喬點頭,接過他手裏的鳥窩,可能是身高緣故,邢穆竹沒爬幾下便能将鳥窩放到樹杈上,他從樹上安全滑下來,謝文喬才松了口氣,就是衣服前面被蹭上寫青色的碎屑,謝文喬順手給他拍了拍。
“我們走吧,感覺天快亮了,別趕不上日出了。”
兩人緊趕慢趕,到了山頂,天色微亮,太陽還藏匿在山的另一頭不見蹤跡,尋了塊幹淨的石頭兩人并肩坐下來。
“好累啊,沒想到放個鳥窩這麽累。”
謝文喬知道邢穆竹故意在說,他勾唇拍拍自己的肩:“給你靠。”
誰知邢穆竹還真沒有心理負擔的挨過來,靠上了。
“沒想到我還能這樣好好的靠在你的肩上。”
謝文喬閉上眼睛,好好好,就抓着他抱江峪的事情不放了是吧!
“喬喬?”
“……”
“好啦,不逗你了。”
天愈發亮起來,太陽卻還沒有探出山頭的意思,山中的雲霧卻寥寥升起了,白茫茫霧沉沉地一片。
“我剛剛抱江峪,沒什麽別的意思,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期節目嗎,我裙子蹦開了,他給我披了外套解圍,送我回的卧室。”
邢穆竹眸色一暗,抿唇道:“那天對不起。”
“沒事的,我知道,之前是我做的事情對你産生困擾了。”
謝文喬聲音輕輕的,像風一樣,他扭頭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的邢穆竹。
邢穆竹頭放在他肩上,感覺謝文喬懶懶地坐在石頭上放松地像一朵雲,鼻尖是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謝文喬安穩的、确切的在他身邊。
“讓我靠一會兒,起得太早了,太陽怎麽還沒出來呢。”謝文喬用肩撞了撞邢穆竹。
謝文喬側頭,蓬松頭發蹭過邢穆竹的短發,他立起身體,謝文喬輕輕靠在他肩上,一只手穿過寒冷的風牽住了他的手,有點涼,邢穆竹握緊了。
“邢穆竹。”
“嗯?”
“我不是謝文喬。”
謝文喬脫口而出,卻發現太過歧義,他抿着唇思索究竟該如何解釋,他們靠在一起,透過衣料傳來溫暖的溫度,溫暖而親密。
“我知道。”
謝文喬轉頭,看到了那雙寒星般深邃明亮的眼睛。
他明白了邢穆竹的意思。
天空被旭日度上一層朦胧的金,風輕輕的,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邢穆竹慢慢靠近他,謝文喬揚起臉,那頂跳脫的鴨舌帽轉了個方向。
他們自然地貼近,在旭日初升時,冷風鳥鳴裏,交換了一個柔軟溫暖的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