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5

第45章 Chapter45

非洲是個特別美的地方。

朱緒離開蘇家後就去了肯尼亞,她終于可以去看她的小象了。而她問琳娜要的東西就是這頭小象,是胡金毓在她十二歲生日給她認養的,現在已經是頭大象了。

她一個人找了個中國地陪在非洲待了十來天,接近大自然的旅途很開心。回國的時候,她還戀戀不舍,但她得回去找份工作好好生活,再考慮下一個落腳點。這就像蘇勁松信裏希望的那樣,他讓她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要好好生活,像飛鳥像野獸獨行在自己的人生裏。他還說飛鳥真正的勇敢并不在于飛翔,而是選擇在哪降落,就像人一直在路上,始終要靠自己選擇成為誰。

朱緒讀信的時候,感覺到其實她外公早之前就知道她不是真的朱緒了。蘇家雖然不好,但好的那部分,朱緒還是汲取到了成長的養分。

國際航班到了金洲機場,朱緒沒有停留,就轉國內航班去往下一個城市。她在出發去肯尼亞前就已經換了之前的電話卡,除了李睿和寵物醫院範醫生的聯系號碼被她記下,其他聯系人都随着以前的電話卡消失了。

等轉機的時候,李睿打電話來和她說蘇銳文一直在找她,已經找了他好幾次了。

朱緒聞言想了想說:“他們找幾天應該就消停了。又給你添麻煩了,李睿。”

“什麽話?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這麽信任我,我就一定會幫你。”李睿認真說,“等你到了新城市安定好,我找時間去看你。”

朱緒聽到這話挺高興,說:“我一會給你發照片,在肯尼亞信號一直不太好,照片老是發不出去,我後來就沒給你發了,但是地方真的很漂亮。”

“別勾我了,我現在剛上班沒假期了,老請假會被老板開除的。”李睿笑說。

朱緒忍不住哈哈笑。不知道為什麽,她和李睿也沒聊什麽,就是簡單閑扯,可她覺得這樣的自然真實的生活真好。在蘇家吃穿不愁,而蘇家人出門從來是被人高看一眼,不用擔心社會太多的規則,卻沒有一天像現在自由。

挂了電話,朱緒就準備登機了,她要去的城市叫江洲,不像金洲是個繁榮的大城市,是個二三線的城市。她經過範醫生介紹,在江洲一家寵物醫院找到了前臺工作。而她從頭開始準備考個獸醫證,她最向往的工作是動物飼養員,她很想去動物園工作。她的人生從來沒有過的清晰明亮,在這些光亮下,她和過去的陰影能共存了。她希望自己以後一直過這樣的生活,但她才安定兩個月,有個休息日,她戴着遮陽帽在租房的小院子裏做花架,一擡頭就看到鬼一樣的蘇翰濟,着實把她吓了一大跳。

而蘇翰濟的确很像鬼,他這段時間很苦悶很憔悴,因為兩個兒子都跑了。他認為他們都去找朱緒了,所以四處派人去調查朱緒的下落,甚至用上了非常規手段才在江洲這個破地方找到她。他還是很生朱緒的氣,因為他原本以為朱緒走了,對蘇家沒有任何影響,畢竟他才是這個蘇家最重要的核心,結果朱緒一走,這個家就要散了。他看到了自己對家庭的把控力原來這麽弱,他感到很痛苦憤懑。而因為兩個兒子都一起撒手不幹,蘇勁松拖着老邁的身體帶着琳娜重新出山主持大局,搞得整個集團他成了一個大笑話。所以,他急迫要找個兒子回來,而找兒子毫無線索,他只能先找朱緒。朱緒沒錢沒勢要躲起來也藏不了太深,找起來也方便些。

兩人就隔着院子圍欄對望,蘇翰濟想起朱緒之前打過他一巴掌,完全拉不下老臉先開口;而朱緒也絕不會先和他說話,她雖然換了電話卡有心開始新生活,但沒有想過要縮頭縮腦地躲起來過日子。她打定了主意即便被人找到,也要過自己的生活;她設想的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後果。

而對于蘇家人,除了蘇勁松和琳娜如果有心找她來看她,她會招待;其他人,她現在的心态是都準備打出去。沒想到來的第一個竟是她最讨厭的蘇家人,真是冤家路窄,要狹路相逢勇者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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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緒冷眼打看蘇翰濟,見他站在一小塊樹蔭下看上去很熱,她便放下手裏的活摘下遮陽帽,進屋關上門打開空調隔着落地玻璃門看他能站到什麽時候。

果然沒多久,蘇翰濟站不住了,打電話叫司機開車過來,他上了車就走了。

朱緒一臉問號,低聲罵了句:“神經病。”但她心裏隐隐感覺到是蘇家發生什麽事了。

第二天,朱緒怕蘇翰濟還會來找她,一早到了寵物醫院,她就藏室內辦公室裏整理文檔沒出來。她還囑咐同事要是有老男人來找她,千萬說她不在。

果不其然,快到中午的時候,她在辦公室透過單向玻璃窗口又看到了蘇翰濟。

等蘇翰濟走後,朱緒同事進來問她:“找你的人是誰啊?”

朱緒說:“老家一個親戚,最喜歡穿的人模人樣充大款窮講面子,其實是個窮鬼,還想找我借錢。”

同事震驚說:“看他樣子完全看不出來啊!跟我們這的大叔都不一樣,看上去就是很年輕保養很好,修養也很好的人,一身名牌哎。”

朱緒嫌棄皺眉搖搖頭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牌子都是假的。他這個人急起來路邊小孩的錢都搶,我們老家每個人都知道。”

同事被逗笑說:“這個我不信,你肯定說誇張了。”

“我就是舉例形容給你聽。”朱緒也笑了笑說。

到了下午下班,朱緒路過菜市場買了點菜回到家,看到蘇翰濟終于突破底線,大剌剌站在她家門口等了,還惹得隔壁鄰居都出來看戲。她便迎了上去,大聲說:“說了沒錢借你了,你怎麽還這麽不要臉過來?上次的五千塊你先還了!”

鄰居聞言都像朱緒同事一樣震驚看蘇翰濟,當事人一臉措手不及,最後差點直接惱羞成怒。

但朱緒現在租的地方在一個城鄉交界的地方,她的落地小屋在一個小村子裏,村民們看上去都很樸素也很閑,已經有人拿着手機開始準備拍短視頻,他的老臉真的挂不住。要是被人挂網上,他這個瑞安集團董事長就顏面掃地了。

他趕緊說:“漾漾,你怎麽和舅舅開這種玩笑?舅舅專門來看你,怎麽是來向你借錢的。”

“什麽舅舅?你說你是我舅舅不是來借錢的,難道是來送生活費的?”朱緒說。

蘇翰濟覺得朱緒真的是個女流氓,尴尬問她:“對,給你生活費,要多少錢?”

“先打個一萬吧,轉賬寫上自願贈予。”朱緒說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讓他掃碼付款。她拿起蘇翰濟的錢永遠不會手軟,寵物醫院經常救助貓狗,她劫富濟貧很開心,更何況這事能讓蘇翰濟吃癟。

蘇翰濟憤憤掏出手機只能照辦給她轉了錢,他縱橫商場知道這是他的入門券。

而朱緒收了錢,對他臉色稍緩,轉頭對隔壁屋的一大嬸笑說:“李嬸,我和我舅在逗着玩。他這個人很幽默的。”

大家都笑了,覺得這對甥舅真逗趣,更圍着看。

可朱緒打開門,還是沒讓蘇翰濟進屋說:“屋裏熱,開空調費電費錢,我們就在門口談。你等下,我進去搬兩把椅子出來。”

衆目睽睽之下,蘇翰濟面紅耳赤只能湊上前低聲音問朱緒:“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是不是知道我來為了什麽,所以故意刁難我?你兩個哥哥是不是都來找過你了?他們去哪了?叫他們出來!”

朱緒聽到這事愣住了,随即她忍不住笑了笑說:“你那麽大個人了,怎麽兒子不見了還老是問我找?我可沒見過他們兩個,他們要來和你今天一樣,你說他們敢不敢來?”

蘇翰濟氣得胸口疼,瞪着朱緒說:“你要不說,我總又辦法讓你說。”

“我怕你?”朱緒好笑道,“算了,我替你問問。”

說着,她把手裏的菜往地上一放回身問街坊鄰居:“各位,我舅舅兒子丢了,非說我兩個哥哥來我這了,你們幫我作證,我家裏這兩天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沒有啊,她每天一個人進進出出。”隔壁李嬸趕緊說,“漾漾很好一女孩子,手也巧,不會騙人的。”

蘇翰濟不知道手巧不巧和騙人什麽關系,但他也理不清楚了,因為很快大家就追着他問為什麽兒子會丢,兒子是不是弱智或者有什麽問題走丢了,需不需要去醫院看看;如果都沒有問題,兒子是好的,那他們離家出走肯定是他這個做爸爸的問題。他被衆人一人一句“罵”得無地自容,不過他發現兩個兒子是沒有來過這裏,他只能憤憤狼狽逃離現場。

朱緒看着蘇翰濟的背影,笑意漸微。她其實也完全沒想到他們兩個會離開蘇家離開瑞安。

同樣沒想到這事的是琳娜。而她相信蘇勁松也沒有想到,尤其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蘇懷晏還先于蘇銳文離開了。

朱緒離開的第一周,因為蘇勁松還在醫院住着,大家都努力保持着一種秩序感。琳娜沒有感覺出他們中有人要離開,她是能看到蘇銳文很難過,一天到晚沉着臉,他除了會和蘇勁松說話,偶爾搭理蘇懷晏幾句,幾乎不跟家裏其他人說話,包括她。她有次叫他二哥,他就冷冷斜眼過去說:“二哥不是你叫的。”

而蘇懷晏在這期間一直勞心勞力。他關心蘇勁松的病情也關注她剛回家的心态能否适應,更關心瑞安的情況,他表現出來的都是責任感。所以當他的律師一封協議書遞來說他本人自願放棄瑞安股份和蘇家其他財産的繼承權益,并将已持有股份都轉讓給蘇銳文和琳娜的時候,大家都很驚訝。

就在這封協議書後的第二天,蘇懷晏留了一封道別信給蘇勁松,人就離開了。琳娜看過那封信大概意思就是他其實并無心于公司經營,他也不想再活在他人期許之下。而他這麽多年努力做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不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只是因為他也躲不開私生子這個身份,在努力擺脫這個身份而做出的假象。現在他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想想自己到底是誰。

蘇勁松看了信沒說什麽,只是長長嘆氣。但蘇翰濟看了暴跳如雷罵蘇懷晏幼稚自私,他對兒子忽然從穩重可靠變成這樣很不能理解。

蘇銳文是在蘇懷晏離開後第二天也離開了。那天是中午,蘇勁松已經由護工抱上樓午休,琳娜也上了樓,但她聽到樓下有動靜,便又下了樓。

然後,她就看到蘇銳文推門走出院子,站在院子裏撕蘇懷晏的協議。她一看着急下樓喊了他一聲二哥,試圖阻止他。

也就是這一句,他轉過身看她說二哥不是她叫的。然後他一擡手揚了手裏捏着的紙屑。

紙屑飄飄揚揚像夏日的雪花,琳娜震驚看着,蘇銳文則一言不發回了西屋。他這麽多年想要的就是趕走蘇懷晏那個僞君子,甚至利用了朱緒,現在他終于走了,這個家裏終于清淨了,但他蘇銳文的人生意義忽然也變得無趣。于是這個家,他已經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大家發現找不到蘇銳文,聯系不上他的時候,蘇勁松一言不發,他知道朱緒離開的時候,他們兩兄弟肯定也會離開一個,留下的那一個好歹還能維持蘇家的體面,讓這個家庭繼續傳承下去。結果,這三個孩子早已經誰也離不開誰,他們是共有一個家庭的根,一個走了,其他兩人的根也就爛透了。

蘇勁松到了這個年紀,忽然開始懷疑家庭傳承的意義。他看着琳娜,問她:“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琳娜沒說話搖搖頭。她現在更像局外人,所以很奇怪,她看到的不是散,而是愛,她知道在她回來之前,這三兄妹一起長大,真的很愛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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