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清晨，大雨在半夜停下，樹葉和草地的綠都被洗得格外耀眼，溫和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射入屋內。
上早課的學生已經起床陸續出門，而306宿舍內一片寂靜，房間內只餘幾道清淺的呼吸聲。
文千雪昨天晚上聊得口幹舌燥，不小心水喝多了，一大早就被憋醒，掙紮着醒過來，千難萬難地爬下床去廁所，走之前還不忘撈着手機去解悶。
她生怕吵醒其他人，蹑手蹑腳地盡量不發出響動，避開所有障礙物去了洗手間，将門輕輕關上。
可沒到兩分鐘，又霍地一下打開。
文千雪一陣風似的從洗手間沖出來，站在陽臺上大聲道：“你們快看校園群！”
昨天夜聊得太晚，這會兒大家正睡得香甜的時候，這一聲嚎得衆人差點心跳驟停，幸虧都沒有嚴重起床氣，不然文千雪分分鐘去見閻王。
“怎麽了，一驚一乍的，有人拿炸藥包來炸學校啊。”樂正顏揉揉眼睛，翻了個身根本醒不來。
“沈謙的處分公告已經被貼出來了，确定會被開除學籍，聽說早上已經被警方傳喚走了，有人親眼看見的。”文千雪高昂的嗓音裏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
方柚一把扯下粉紅色的絲綢眼罩，眼睛還沒睜開的，嘴裏就在問：“哪呢？在哪呢？”
“校園群和論壇裏面，大家在議論這個事情，惡人有惡報。”周佳佳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的，坐在床上刷着手機，中肯總結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樂正顏翻身坐起，朝周佳佳豎起一個大拇指：“說得沒錯，就沖這個大快人心的消息，咱們今天都該出去好好吃一頓，我請客。”
文千雪舉手，積極響應：“好耶！謝謝老板！”
“都不記得我多久沒買過新衣服了，今天要好好逛一逛。”方柚支棱起來，站在床上，大手一揮，“寶貝們，起床洗澡化妝！”
樂正顏束起頭發，微微擡高下巴：“下午沒課，明天又是周末，我們盡管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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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下床的周佳佳對着鏡子慢吞吞戴上發箍，“去商場裏吃嗎，正好我媽生日要到了，我想順路給她挑選生日禮物，你們也能幫我斟酌一下。”
樂正顏點頭：“行啊，你們看看想吃什麽？”
“烤肉烤肉，上回那家肥牛還沒吃夠。”方柚熱情提出建議。
周佳佳戲谑道：“你不是還要減肥嗎？”
方柚硬氣：“減什麽的肥，去tmd！吃了這頓再說！”
“快樂都是你們的。”文千雪幽怨地說道，“我還要上課，中午回來找你們彙合。”
樂正顏作抹淚狀：“去吧小雪寶貝～我們在宿舍等你回來～”
文千雪癟嘴，這輩子沒那麽厭學過，背上書包懷着滿腔的小情緒出門了。
其他幾人半點沒有耽擱的起床，時隔那麽久沒有一起出門逛街，總是要花兩三個小時精心收拾收拾的。
等到中午時分，太陽已經高高挂在天上，文千雪下課後風馳電擎地跑回宿舍，渾身都熱出了汗，讓她歇了一口氣，終于在中午時分踏出校門。
306的衆人已經錯過兩頓飯，個個都饑腸辘辘的，一致決定先去吃飯，樂正顏出學校就打車直奔北城最大的商場。
到了地方，幾人先去把念叨了許久的肥牛烤肉吃了個爽，吃飽喝足後，樂正顏去結賬，她們這才開始今天真正的重頭戲——逛街。
買新衣服倒是其次，優先考慮陪周佳佳去買禮物，畢竟這會兒小肚子都吃撐出來，暫時也沒辦法試穿，還得消消食才行。
樂正顏扭頭問道：“佳佳，你想給阿姨買什麽樣的？”
文千雪猜測：“吃的？喝的？玩的？”
周佳佳搖搖腦袋：“沒想好，我在網上查了一下，基本上都送過了，要是重複的買回家就是閑置。”
她也很苦惱，所以才讓朋友們幫忙一起挑。
文千雪深有感悟，悻悻道：“真是這樣，我有選擇困難症，你還是讓顏顏和柚子給你出主意吧。”
“這樣站着想也想不出來，咱們邊走邊逛吧。”
行動派方柚拽着就往前走，幾人漫無目的地閑逛，走了半天也沒看見合适的，反而發現今天的商場有點奇怪。
今天是周五，按理說商場白天人會少些，到晚上才會熱鬧起來，可是她們一路從五樓逛下去，人越來越多不說，還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通通都往一樓大廳的位置彙聚。
樂正顏好奇地扶着圍欄往下望，好像是一個店新開業，大廳頂上飄着幾條橫幅。
—— 老有所依，給爸媽一個依靠，這一次為健康買單，你還在等什麽
——祝你找回生活的輕松感！
——随時随地放松，就選xx。
全都是些朗朗上口的廣告詞，店家大概是在舉辦什麽抽獎活動，裏裏外外被大爺大媽們圍得水洩不通，門口大桌上還擺着好幾排小金蛋，地上被敲碎的金色蛋殼散落一地。
周佳佳頓時來了興趣，這些人年齡和她爸媽差不多大，喜歡的東西估計也會相同。
“我們進去逛逛吧。”
恰時，文千雪吃多了嚷嚷肚子疼，方柚順道陪她去洗手間，由樂正顏陪着周佳佳去逛。
這家新店裝修得大氣敞亮，店門前擺放了四五個全身按摩椅還有一些小型的按摩儀器，可以讓顧客親身體驗功能。
那些排隊免費嘗試着按摩儀器的大爺大媽，一個個表情都是放松惬意，看起來效果似乎還不錯，橫幅上那些誇張的廣告詞應該不完全是詐騙。
樂正顏心念一動，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天裴言緊鎖眉宇轉動脖子和腕骨的模樣，記憶中每次他長時間用電腦敲完論文後，總是會做這個動作。
本來她還在愁怎麽還裴言人情，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根據需求來選，應該不會出錯吧。
店家像是早預料到今天做抽獎活動的火爆程度，提前請了好幾個導購員時刻待命，她們一進店，就有導購笑容熱情地擁上來為她們講解。
“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導購是個年輕女孩，笑起來非常親和力。
周佳佳左右看看，只覺眼花缭亂，說出自己的需求。
“我想買一些中老年人可以用的産品，你有什麽推薦嗎？”
“我們家産品都是全年齡覆蓋的，買回家了之後一家人都可以用，其中也有更适合中老年人需求的，請您跟我到這邊來，我給您介紹一下……”
導購帶着她們仔細介紹每一款産品，樂正顏不動聲色地豎着耳朵聽。
不得不說，縱然知道導購有一套專門的話術，但是聽她的推薦完兩人還是心動了，最後周佳佳試過後斥巨資拿了一套全身按摩椅，樂正顏也拿了自己看上的兩款。
周佳佳見她手上的大包小包，面露詫異：“你買這個幹嘛？
“額，家裏最近，”樂正顏絞盡腦汁，“有老人過生日。”
是有老人過生日，只是禮物不是給老人的。
周佳佳微微颔首，也沒懷疑：“送這個是很合适。”
周佳佳買的全身按摩椅是包寄送和安裝的，樂正顏的東西沒這麽大件，但也是可以幫忙寄送的，不過被她婉拒了。
完美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樂正顏徹底放松下來，逛街的全程都是神采奕奕的，一直逛到晚上十點商場關門，回學校的路上都是精神飽滿的模樣。
文千雪提着手裏的袋子，表情很難形容：“顏顏今天出門打雞血了？”
“不至于啊不至于，咱不也就兩個月沒一起逛街了嗎，你怎麽比我還誇張。”方柚兩只手都被裝着新衣服的袋子占據，說的話委實沒有說服力。
樂正顏背着手悠哉悠哉，笑眯眯道：“我今天心情好。”
衆人下意識的以為是因為沈謙的事，心想那的确是該高興高興，也沒再讨論這個話題，以免提起晦氣的人來掃興。
回了306宿舍，大家手都要拎斷了，累了一整天，很快就收拾上床睡覺，樂正顏睡前給裴言發了條信息，讓他抽時間回一趟清水灣畔。
沒過兩分鐘就收到回複。
【狗東西：我回南城了】
樂正顏先是一驚，繼而眉心蹙起。
上大學這幾年，裴言的情況和她差不多，都屬于跟家裏的關系不近不遠，除非是寒暑假，不然都不會回去的，現在突然回了南城，該不會是家裏出事了吧？
樂正顏避開室友，下床走到外面陽臺，阖上門，想也沒想就給裴言彈了個語音，那邊響了一聲就被接通。
“女朋友，周末男朋友可能待命不了了。”
裴言的聲音拖腔帶調，聽起來沒有什麽反常，樂正顏松了一口氣，又覺得自己這樣急匆匆的給他打電話有點傻逼，一時語塞。
她握着手機，抿了下唇：“讓你回去拿衣服而已，誰要你待命。”
裴言語氣裏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好吧，是我自己想。”
樂正顏耳朵一熱。
“有病，我挂了。”
裴言開突然口道：“我跟着導師來南城學習，後天就回去。”
“哦。”樂正顏垂下眼眸，小聲咕哝，“我又不想知道。”
也不知道對面聽沒聽見，只聽裴言又道：“今天遇見尹琳，說今年國慶的時候要組織高中同學聚會。”
樂正顏将信将疑：“阿琳怎麽不自己跟我說。”
尹琳是樂正顏高中時候最好的朋友，留在了南城本地上大學，高中畢業這麽多年感情也沒淡，一直都保持着聯系，只是因為距離太遠，每年都只有寒暑假可以見面。
“不知道，我正好遇到她，聽她提了兩句，可能還沒有正式定下，”裴言低聲問道，“如果有聚會你去嗎？”
樂正顏攏了攏衣服，在小板凳上坐下：“去啊，只要不回家就行，你呢？”
裴言笑了笑：“去吧，不知道地點會定在哪兒。”
“應該會在群裏發起投票，希望有點新意，不要幹坐在包廂裏聊天，大多數人都不是很熟，多尴尬呀。”
“還能有你不熟的人？”
狗東西又陰陽怪氣她。
樂正顏挑眉：“有啊，你我就不是很熟。”
裴言從善如流地順着她的話說：“也是，男女朋友也可以不是很熟。”
樂正顏糾正他：“假扮的男女朋友可以不熟。”
裴言沉默一瞬。
“樂正顏，聽聽你這話，渣不渣？”
“是嗎？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
兩人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周佳佳中途起夜，被陽臺上的樂正顏吓了一跳。
後者才忙不疊挂掉電話，頂着周佳佳略帶打趣的眼神，屏着呼吸悄悄躺回被窩。
樂正顏平複略快的心跳，靠在枕頭上翻出手機，她和裴言的聊天界面清晰的顯示着通話時長126：07。
這時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她和裴狗居然能聊這麽多廢話。
真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