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這是什麽恐怖片的前奏。
眼前猝不及防陷入一片黑暗，樂正顏埋着腦袋不敢擡頭，喉嚨發緊，顫顫巍巍地叫着身邊人的名字。
“裴言？”
樂正顏半天沒等到回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環抱住自己，努力找回聲音，又鼓起勇氣開口。
“裴言？你沒死吧？快點吱個聲，這個時候就別吓我了啊，有什麽話出去好好說。”
耳邊聽見悶悶地一聲“嗯”，樂正顏頓時松了口氣，順了順胸口。
“你剛才怎麽不吱聲。”
好歹知道還有一個活人在，她的害怕消散不少，宕機的大腦也重新轉動，伸手試探着往電梯壁上摸索。
“我找警鈴，看看有沒有對講按鈕。”
經這麽一提醒，裴言才倏爾回過神，黑暗完美掩蓋了臉上略顯慌亂的表情。
他閉了閉眼，淺吸一口氣，強行鎮定下來，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狹窄的電梯中驟然亮起光，樂正顏朝他豎起來拇指，不吝誇獎：“行，我都沒想起來，總算是有光了。”
她多看了幾眼裴言，總覺得他的臉色有些白得不正常，不過也沒有多想，只當是手電筒的光太亮堂照的。
裴言扯了扯嘴角：“我記得電梯裏面好像有物業公司保安和電梯維修人員的電話，我打一個試試，看能不能聯系上。”
樂正顏應着，轉身繼續找電梯裏的通話系統，這回不用抓瞎亂摸索，很快就找到了按鈕，毫不猶豫地按下後，接着屏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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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通鈴聲響起，歡快的音樂回蕩在電梯裏，在場唯二的兩個人卻沒有半點笑模樣，對講那頭始終沒人接，等到最後時間到了自動挂斷。
“物業都不留人的嗎？”樂正顏不死心地又按了一下，又問道，“你那邊怎麽說？”
裴言伸長手臂，看着信號那裏只顯示着一個X的手機，搖了搖頭。
“不行，沒有信號。”
樂正顏和他用的是同款手機，她爸媽送的，不用想肯定也是一樣的結果。
“這破手機，出去就換了它！”
今天實在太倒黴，從廚房漏水開始就諸事不順，現在所有求救的路都被堵死，只能聽天由命。
沒有人再說話，電梯廂裏的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連清淺的呼吸聲都異常清晰。
片刻後，饒是樂正顏這種心算大的人也憋不住了，靠着身後的鐵皮，洩氣道：“怎麽辦，咱們該不會困死在裏面吧，這死法多醜陋。”
裴言呼吸微沉，低聲道：“不會的。”
聞言，樂正顏歪過頭，眼神略帶疑惑。
“你不怕？”
自停電被困在電梯裏開始就沒怎麽見這人說話，還積極尋找辦法，這表現得太鎮定了，完全不像他。
難道是她的膽子變小了？不應該啊……
樂正顏往裴言的方向挪了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手臂，正想問他是去哪裏進修膽量了，能不能傳授一下秘訣，卻發現他的指尖正在輕微的顫抖。
樂正顏怔了怔，仰頭去看。
等到這時候她才看清，裴言雖然表情與平日裏無異，但是他的眼睛都明顯不對焦了，整個人看着跟靈魂出竅了似的。
這哪是不怕啊，這簡直是魂都吓飛了。
樂正顏看着裴言額角布滿的汗水，也顧不上嘲笑誰了，皺起眉問道：“裴狗，你沒事吧？”
裴言沒看她的眼睛，頗顯狼狽地別過頭。
“沒事。”
樂正顏有些哭笑不得，都說她喜歡逞強，看裴言現下都這副樣子了，還說硬自己沒事，也不知道真正又倔又要強的人是誰。
“你害怕也別硬撐，你去鬼屋被吓得抱頭狂吐的樣子我都見過了，也不差這會兒了。”
裴言死死抿着唇，臉色更難看了，不肯承認其實他比她還要怕黑。
連還嘴都不還了，樂正顏是真怕裴言在這電梯裏出現應激，再吓撅過去，現在大家是難兄難弟，需要抱團取暖，萬一真吓死了，他倆多少還有共入地獄的情分呢。
樂正顏想了想，小心挪動位置，并肩站在裴言身邊，主動握住他的手。
這個動作坦蕩得要命，什麽孤男寡女親密接觸要做點心理建設，完全都沒有，牽家裏的狗需要什麽建設。
“好了，看在你這麽害怕的份上，允許你暫時牽着。”
微涼柔軟的手不由分說地擠進掌心，裴言愣了一瞬，眸光微動，輕輕回握住她，被無形大手攥緊的心髒也緩緩放松。
“謝謝啊，你人真好。”
樂正顏非常不矜持地點點頭：“不要太感動。”反正絕對不是因為她也害怕，末了提議道，“咱們坐下吧，安全點。”
裴言也沒條件和心情嫌地上髒了，順着她的力道坐下。
兩人肩膀挨着肩膀，一起靠坐在電梯角落，身邊人溫熱的體溫很好的緩解了緊繃的神經，至少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仍舊有一個人陪着，心裏多少有點慰籍。
這種時候顯得裴言也沒有這麽煩人了。
樂正顏心态調節過來，嘴也閑不住，天馬行空地猜測道：“你說在電梯裏困一夜，明天我們會不會上都市新聞啊。”
裴言都有心情開玩笑了：“希望能把我十分之一的帥氣拍出來。”
樂正顏白了他一眼：“呸，你要點臉吧。”
裴言仰頭無聲笑着。
樂正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側腰：“如果咱們真出不去，你有什麽遺憾嗎。”
裴言扭頭看向她，表情是說不出的詫異。
聽聽，這是樂正顏會說的話嗎，突然這麽感性，他還一時還真回答不出來。
見狀，樂正顏好心提供思路：“你可以留點遺言什麽的，比如你的銀行卡密碼。”
“……”
“你可以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裴言舉着手機瞧了她半天，沉默着沒說話。
樂正顏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想來這麽粗暴的套話，裴言就算是被吓傻了也不太可能會上當。
正想放棄，就聽見他輕輕喊了她一聲。
“樂正顏。”
見有轉機，被喊到名字的人瞬間豎起了耳朵。
“說吧！”
“如果真是最後了，我想說——”裴言扭頭望着滿臉寫着興奮還要裝正經的人，淺淺勾了下嘴角，“謝謝你，送的禮物。”
借着手電筒微弱的光，樂正顏直直地撞進他融進暗色的眼睛，深邃溫柔，又如湖水般藏着讓人難以明晰的情緒。
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沒察覺他斷句時的停頓，不自在地扭過頭咳了兩聲。
“說這個是不是太浪費，禮尚往來而已，搞什麽這麽惡心。”
樂正顏話音剛落就感覺手被捏了捏，說是洩憤，力道卻不重，只是兩人相握的手掌心貼得更緊了些，分不清究竟是誰的體溫更高。
“是你要聽的。”裴言不背這鍋，話音一轉，“你說的禮尚往來，現在換我問你問題。”
“等等，我剛剛問的問題，回答純屬自願，你還要我強制回答，你是強盜嗎？”
樂正顏為剛才的情緒尴尬，并不想答應，裴言沒管她的抗議，看着她眼睛都沒眨一下，自顧自地問了出來。
“如果是假扮情侶結束了，你覺得我們……”
他的聲音平靜，可每多吐出一個字，樂正顏的心跳就加速一分，這種神經繃緊的感覺，讓她感到排斥，想要開口打斷他，只是還沒等到她說話。
“啪——”
頭頂的燈光突然亮起，刺得眼睛都睜不開，電梯開始緩緩運作起來，重新下行。
樂正顏不适地眯了眯眼，擡手擋住過于強烈的光芒，随即一愣，松開握着裴言的手，激動地站起身來。
“終于來電了！我還以為我真要在這個小盒子裏憋屈死。”
裴言垂下眼眸，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還是放棄了開口提問的機會，自覺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他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把手揣回兜裏，看樂正顏開心放松的神情，笑着道。
“禍害遺千年。”
“彼此彼此。”
說話間，電梯終于安然無恙地到達了一樓。
被困在電梯裏接近一個小時，等門一打開兩人就忙不疊跑出去，再目送電梯門關上，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樂正顏和裴言看着對方硬是在微冷的天氣裏熱出的一腦門汗，沉默幾秒後，同時捧腹笑出了聲。
此刻要是有人路過，沒準會被當成兩個腦子不好用的神經病。
樂正顏睨他：“笑屁啊？”
裴言挑眉：“那你笑什麽？”
樂正顏心情好，也沒再争執，餘光不經意瞥見電梯口的地方貼着公告似的紙張，表情微滞。
幾秒鐘後。
“草。”
裴言低頭湊過去看。
電梯門口張貼着白紙黑字，普普通通沒什麽特別的，平日裏預交物業費的服務，或者整改停車場通知都是貼在這裏的，也因此兩人誰都沒注意，從而錯過了關鍵信息。
告知書上面已經寫得清清楚楚：接供電局通知，将于今日淩晨2：30左右對電機進行維修，預計停電一小時左右，望各位業主周知。
“……”
裴言緘默無語。
樂正顏捂着胸口：“原來咱倆才是笑話。”
裴言實在很不想面對犯蠢的自己，但還是不得不說道：“今天的事，你知我知，沒問題？”
樂正顏沉重地比了個ok的手勢，這麽丢人的事情還是自己藏着掖着吧。
“走吧，去物業處。”
要不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呢，經過電梯半夜停電這樣的靈異事件，去物業處的小路那不是小菜一碟，根本都沒在怕的。
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了物業處，門鎖着，隔着透明的玻璃就看見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正低着頭打瞌睡。
裴言輕叩下門。
保安大叔值班摸魚，也沒敢睡得太熟，不過還是冷不防被這聲響吓得一抖，擡眼就看見門外站着的一男一女。
他瞬間清醒，整了整帽子趕過來開門，張口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有什麽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