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圖
地圖
楊又在慢慢習慣賓館房間裏的氣味,她認真思考了張衛的話:要去哪裏?
世界這麽大,對楊又來說可以去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選擇太多導致無法選擇。
時間過得很快又很慢,一轉眼就到了第七天。天氣很陰沉,重慶的天怎麽能這麽低呢,将人壓的喘不過氣來。
楊又照常在馬路牙子上喂流浪狗,這三只狗圍在她身邊打轉,她走到哪兒它們就跟到哪兒,像不太正規的保镖,保護着流浪的她。
楊又沿着馬路走,想要甩開這群“保镖”,以她現在的境況來說,沒辦法給它們一個家。
她只是暫時在這裏歇腳,說不定明天就走了,它們還是得自力更生,把希望放在她身上是沒用的。
“嘿!快走!”楊又轉身跺腳吓唬它們。
“快走!”她舉起手作勢要打它們。
幾只狗猶猶豫豫,最終還是退開了,楊又閃身進了一家店裏。
店門口放着一個白色的大喇叭,叫着:“全場兩元,全場兩元~”
這更像是一家雜貨店,東西種類繁多,琳琅滿目,楊又其實并不想買什麽東西,她進來純粹是為了躲避那群“保镖”。
店裏就兩條通道,長度不過四五米,楊又幾步走到盡頭繞着貨架掉個頭正準備出去,視線一晃,看到一個地球儀,她走過去用手撥了一下,球體就轉動了起來。
“請問這個地球儀多少錢?”
老板坐在門口吃烤紅薯,頭也不擡地說:“30塊。”
楊又遞了100塊錢過去,說:“請問有地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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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塊錢被塞進包裏,紅薯也被放在一邊,老板站起身來問:“世界地圖還是中國地圖?”
“中國地圖。”
貨架的最底層碼滿了箱子,老板彎腰一拖,在箱子裏翻弄,掀起一陣灰塵,楊又偏頭打了一個噴嚏,再轉過來時地圖已經在她眼前了。
“這個20!”
楊又點點頭,捏着老板找的錢出了店裏。
馬路上已經沒了那幾只小狗的身影,楊又松了一口氣,但心裏又覺得空落落的,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了。
她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路口七零八落地擺放着一些小攤,楊又看着那個賣紅薯的小攤,幾番猶豫還是走了過去。
三月份的天氣變化多端,冷的時候像冬天,熱的時候像夏天,楊又握着那個紅薯進了旁邊的一家電影院裏。
其實看什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最近場次的電影是《帕丁頓熊》。
售票員笑着問楊又,“要不要來一桶爆米花?”
楊又不想吃,但還是點了點頭,她在外面等了5分鐘就開始檢票。
看電影的人很少,整個放映廳就七八個人,她将爆米花放在一邊,開始小口小口地吃紅薯,味道跟她想象中的一樣好。
電影放到一半楊又就睡着了,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呼吸裏都是香味,她不用怕老鼠,不用怕門外路過的腳步聲,也聽不見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這部電影的結局楊又完全不知道,她是被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叫醒的,迷迷糊糊中她抱着地圖和地球儀就往外跑。
果然下雨了。
楊又在電影院裏做了一個夢,夢見下雨了。
外面天色已經黑了,因為下雨,路上行人更是稀少,放眼望去只看得見被雨水打濕的一些霓虹還閃爍着。
楊又低着頭往賓館的方向跑,雨水啧啧作響,她打算今晚好好研究一下地圖,為自己做一個規劃。
賓館的前臺沒有人,楊又看了一眼那燈泡便往308走,她掏出鑰匙打開門,燈卻沒有亮。
“咦~”楊又反複按了幾次開關依舊沒什麽反應,正要出去找老板就聞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味。
她不敢回頭,站在原地輕喘。
走廊的燈昏黃微弱,還被一根巨大的柱子遮擋了一半,潮濕的氣息夾雜着煙草味萦繞在屋子裏,楊又漸漸不能克制自己的呼吸。
輕喘變成了粗喘。
她慢慢收緊裝地圖和地球儀的白色袋塑料袋,身體蓄力剛要往外跑就被一股更為迅速和強勁的力道拉進了房間裏。
“啊!啊啊啊~救命啊!”那種被吸進黑暗裏的恐懼讓楊又哭叫不止,她雙腿胡亂地蹬,直到被壓在床上才消停下來。
“噓~”路敬堯捂住她的嘴,黑暗裏,他眼睛亮的如同一只野獸,“叫什麽?”
楊又嗚嗚嗚地哭,用力去掰他的手。
路敬堯松了點力道,但依舊捂着,他輕嗤一聲,“以為躲到這兒我就找不到了?”
身下的人還在哭,眼淚跟自來水似的,沒幾下就打濕了他掌心,很溫熱的觸感。路敬堯松開她嘴,大掌在她小臉上抹,越抹越多,他啧了聲,“還哭?”
楊又的哭變成了安靜地掉眼淚。
路敬堯起身拍了一下開關,燈就亮了,兩人總算是相見了。
楊又抱着腿往牆角處縮,她不敢看眼前的男人,腦袋埋進膝蓋裏不住地抽泣。
房間全是他身上的氣味,裹挾着一絲潮意,無孔不入的到處鑽,楊又渾身發麻,身體又冷又僵硬。
路敬堯圈住她腳踝輕輕一拉,人就躺到他身下了,他問:“那麽怕我?”
楊又捂着眼不回答,腳上的襪子被男人一把扯掉,她吓得腳趾蜷縮在一起微微發抖。
路敬堯嗤笑一聲,“以前天天跟在我身後喊哥哥,現在見了我就跟見了鬼似的,到底是為什麽?”
他扯開她遮擋眼睛的手臂,俯身湊近說:“跟我回家。”
楊又終于睜開了眼,“我不回去!”
她用腳踢他,“你滾,死變态!”
“死變态是你老公!”路敬堯抓住她的腳,饒有興致地盯着她腳趾看。
楊又面紅耳赤,又氣又怕,抓起枕頭朝他扔了過去,“你不是!你騙我,我們明明就是假結婚!”
“什麽是假結婚?證是假的嗎?”路敬堯展開笑意,“夫妻之實是假的嗎?”
“你強迫我的,我不願意!”楊又哭的更厲害了,臉龐像一朵被雨水打濕的花瓣,她嬌滴滴地說狠話:“你就是一個強……強……”
後面的兩個字她說不下去。
路敬堯笑了一聲,也不反駁,一把扛起床上的人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浴室的方向傳來一些聲響。
他腳步一頓将楊又扔回床上,自己則是往浴室那邊走了過去。
陰暗狹窄的浴室透露出一股詭異,鏽跡斑斑的管道滴滴答答淌着水,頭頂的燈慘白又微弱,一靠近就有一股冷意,路敬堯很難想象楊又這幾天是怎麽過的。
他神情謹慎冷然,站在門口仔細辨別那聲音的來源,突然,他擡眸看向天花板的縫隙,随即勾唇一笑。
那聲音是從隔壁二樓傳來的。
木板的咯吱聲和女人的嬌.喘聲不斷傳來,充斥滿整個房間。路敬堯回頭不懷好意的對楊又笑了笑。
“怪不得你要住這兒,原來是為了聽活春.宮。”
“我沒有!”楊又急了,“你明明知道我住這兒的原因,你還……”
“是嗎?”路敬堯繼續調侃,“那個男的怎麽樣?老公跟他比起來誰厲害?”
楊又光腳下地要往外沖,被一把撈了回去,她不想聽他講這些流氓話,悲凄地掉眼淚。
路敬堯把她箍在懷裏問:“你聽的時候有沒有想我?”
男人的氣息就在耳邊吐露,危險又可怕,楊又閉着眼不回答,聽見他威脅到:“再跑就把你腿打斷!”
氣氛很詭異,兩人沉默地坐在床上聽這場情.事,直到水聲響起,路敬堯不屑地輕哼一聲,他垂眼看楊又,問:“有十分鐘嗎?”
“我比他強吧?”他貼了貼楊又的耳朵,“嗯?又又?”
楊又打了一個冷顫,眼淚又開始氤氲,“你離我遠點!”
她看見路敬堯起身走到那個櫃子前,接着就虛坐在了電視機旁,随着“啪嗒”一聲,指尖的煙頭變得猩紅,他吐出煙圈後神情顯得輕松不少。
路敬堯穿了一身黑,黑色西服,黑色大衣,還有黑色的皮鞋,一眼望去優雅矜貴,氣質清隽。
就連抽煙的姿勢也很好看,食指中指修長有力,夾着一截白色的煙,慢慢湊到嘴邊,他眉頭微皺,輕吸一口後煙霧升騰而上,會遮住他的臉龐。
這些都是楊又以前觀察到的,後來她就不再敢看了。
她知道這個男人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皮囊之下的他是一只狼,吃人不吐骨頭。
用衣冠禽獸來形容他最合适不過了。
路敬堯煙抽了大半才說:“跟我回家好好過日子。”
“我不喜歡你。”
“為什麽?”
“我害怕你。”
“害怕我什麽?”
“哪裏都害怕。”楊又激動起來,“你別問了,沒人會喜歡強迫自己的人。”
路敬堯将煙撚滅在煙灰缸裏,他再次強調到:“我們結婚了,你是我老婆,我想\幹.就幹。”
“禽獸!”
他起身,“禽獸現在要帶你回家。”
楊又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她被路敬堯倒扛着出去,路過前臺時,她哭着喊:“阿姨,救救我,求你報警!阿姨~”
她手往前抓,像一只無望的八爪魚,只能抓住空氣。那個阿姨就跟沒聽到似的,繼續嗑瓜子,看電視。
模糊的視線裏,楊又離那盞燈泡越來越遠,她絕望地垂下手,随着男人的走動,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脊。
司機将楊又的行李一股腦塞進後備箱裏就繞到前面開車。
“路總,咱們去哪兒?”
“找個好一點的酒店。”
楊又貼在門框上,聽見男人說:“去遠一點的地方,開慢點。”
隔板升起來,她整個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