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飲馬

飲馬

楊又到底是喜歡動物的,騎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就适應了馬兒的節奏,身體開始放松享受這段旅程。只是屁股實在算不上舒服,路敬堯還在身後擠着她,下面硌人,後面也硌人。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騎馬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沒想到這麽突然就實現了,她毫無準備,既驚喜又有點不安。

她以往的生活只遵循一個原則:安全第一。楊良華不允許她做危險的事,她自己本身也不喜歡,總覺得有安全隐患,只想老老實實呆着。

路敬堯怎麽會突然帶她來騎馬呢。

楊又想了一路,直到被男人的小臂緊住腰身才回過神來。

“你做什麽?”她低頭看着小腹上的手開始惱怒,立馬去掰,“你好好騎馬,抱我幹嘛?”

“想抱就抱了。”路敬堯語氣平靜,一手握住缰繩,一手摟着楊又的腰,還有意無意的輕輕按壓,使得兩人貼的更加相近。他望着遠方,神情悠遠地說:“想知道山的那邊是什麽嗎?”

“不知道。”

“你想知道嗎?”

腰上的手又緊了緊,楊又擰眉說:“不想知道。”

“我明天帶你去看看。”路敬堯說完就踢了踢馬肚子,帶着楊又開始在草原上奔跑。疾馳的風有點涼意,攜着青草和泥土的氣息往鼻孔裏鑽。

楊又哪裏經歷過這樣的刺激,她被颠的腦袋發暈,斷斷續續地說:“路……敬堯!”

“怎麽了?”

“慢……一點!”

“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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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又提着一口氣,用盡所有的力氣朝他吼:“路敬堯,我真的翻臉了!”

“籲~”路敬堯收緊缰繩,馬兒“咴咴”兩聲慢了下來。

楊又心髒還在狂跳,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似的扭了扭,賭氣地說:“我要下去!”

有呼吸聲灑在她的後頸,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路敬堯垂眼瞥見她雪白的後頸,不由自主的就低頭用唇瓣貼了貼,他心情很好,并不在意楊又說的話,只是提醒她:“擡頭看天邊。”

楊又被那個吻鬧的百爪撓心般難受,含着熱意一擡眼就看見山坡後方的夕陽,金黃的光鋪滿整片草場,她帶着哭腔說:“又看不見日落,又什麽好看的。”

“翻過山就看得見了,明天帶你去。”

“我不想去,我想回家。”楊又扶着馬鞍子,語氣盡是不滿,她用胳膊肘推路敬堯,“你離我遠點。”

路敬堯低笑一聲,“遠不了,倒是還可以再近一點。”

兩人走到半路就遇見了出來尋他們的賀永平,他騎在馬上笑的爽朗,“正要去找你們,吃飯了。”

說完就騎着馬開始飛奔,路敬堯在她耳邊說:“我得跑起來了,讓人等久了不好,你別怕。”

這點道理楊又還是懂的,她抓緊馬鞍子點點頭,一路上都閉着眼,只聽見風聲和馬蹄聲。

晚飯吃的很豐盛,賀永平宰了一頭羊,有肉就有酒,他對路敬堯說:“自家釀的青稞酒,你嘗嘗?”

“你還會釀酒?”路敬堯挑眉嘗了一口,說:“還不錯。”

男人們喝酒,女人們則是吃東西聊天,黛琛問:“你們結婚多久了?”

“沒多久,就幾個月。”

“那什麽時候要孩子?”

楊又看了路敬堯一眼,見他跟賀永平聊的正起勁,根本就沒空注意這邊,她放低聲音說:“還沒想過呢。”

“也是,先過過二人世界,對了,你多大了?”

“23”

“真年輕,路敬堯比你大幾歲?”

黛琛好像有問不完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楊又沒覺得煩,只是有些問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算好。

比如,她問楊又,“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楊又看着她真摯的眼神,老實說:“他是我爸爸以前給我找的保镖。”

黛琛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嗎?”

楊又點點頭,補充說:“後來就不是了。”

“那你們認識了很多年嗎?”

“我17歲認識的他,他那年好像是23歲吧。”

黛琛笑了起來,她一臉羨慕地說:“真羨慕你們,這麽小就認識了,還結婚了,這樣的感情很不容易的。”

楊又有苦說不出,只能尴尬的笑笑,她不太想吃肉,拿了一塊兒奶皮子小口小口地吃,生怕黛琛又問她什麽問題。

兩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了話題,都齊刷刷地看過來,楊又瞥見賀永平看着黛琛說:“準備今年要個孩子。”

黛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們什麽時候要個孩子?”賀永平問路敬堯。

路敬堯勾唇笑了下,将目光放在楊又身上,他說:“聽我太太的,她什麽時候同意讓我當爹,我就什麽時候當。”

帳篷裏頓時充滿了歡笑聲,楊又覺得臊得慌,滿臉通紅的低下頭。

黛琛也笑,她往楊又碗裏倒了酥油茶,說道:“你老公對你真好。”

為什麽所有人都說路敬堯對她好,楊又心裏覺得憋屈,突然就問她:“你覺得什麽才算好?”

黛琛愣了一下,随即認真地反問楊又,“他有對你不好的地方嗎?”

這下輪到楊又愣住了,她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嗯,他對我是挺好的。”

這頓飯由賀永平喝醉了才結束,路敬堯也好不到哪兒去,路都走不直,楊又吃力地扶着他往帳篷走。這人看着瘦,實際上死重,她摟着他的腰,像摟着一塊兒鐵一樣,硬邦邦的。

路敬堯往床墊上倒的時候連帶着将楊又也帶了下去,楊又條件反射的驚坐起來,才發現他此刻沒什麽危險性,緊閉着眼,一副純良的樣子。

說實話,路敬堯的形象一點都不像保镖,長相不粗粝,但也不陰柔,五官淩厲的恰到好處,鼻梁高挺,眼角尖利帶勾,惹得他不高興了,那雙眼睛就會有股邪氣,可吓人了。

但大部分情況下,他身上是一種內斂的硬朗氣質。

楊又盯着此刻毫無攻擊性的他看,想不明白這人清醒的時候怎麽可以那麽惡劣,她做出兇狠的樣子,捏着拳頭在他臉上比劃,嘴裏碎碎念着:“混蛋,衣冠禽獸,騙子!”

“你當初也不是很情願吧,不然也不會跟爸爸聊那麽久,後來你告訴我這是權宜之計,是假結婚,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就等着這場婚姻的結束,可你為什麽……”

後面的話楊又沒說下去,她看着帳篷頂逐漸有了睡意。

路敬堯在她閉上眼發出平緩呼吸的那一刻就睜開了眼,他眼神清明,除了一身的酒氣,哪有一點醉意。

楊又的那些小動作,那些話他都聽見了,他看着她,滿心的歡喜,歡喜到只想嘆口氣,于是就真的“哎”了一聲。

路敬堯盯了她一會兒,便開始不老實,伸手抓了抓,又低頭吻她唇,最後還是克制地躺下了。

楊又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路敬堯已經不在了,她急急忙忙起身,怕睡晚了不禮貌,撩開簾子的同時路敬堯正好也要進來。

“睡醒了?”

楊又伸長脖子往外看,“幾點了?”

“八點多。”

“我是不是睡晚了?”

“沒有,還沒吃早飯呢,剛飲馬回來”路敬堯拉住她的手往外走,說:“一會兒帶你去看雪山和湖泊。”

飯後,楊又的興致卻不高,她恹恹地問:“現在就要去嗎?”

路敬堯将手裏的馬鞍子放下,“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我有點困,要不下午再去吧。”

“行”

楊又回到帳篷裏又睡了一覺,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她起來的時候反正沒看見路敬堯的身影,只有黛琛在準備午飯。

楊又想幫忙被她制止了,她扭頭一笑說:“他們去騎馬了,估計快回來了。”

男人聚在一起的時候會讨論女人,女人湊在一堆也會讨論男人,人類都八卦。黛琛說她和賀永平之間也會有一些矛盾和分歧,賀永平固執又傳統,認為游牧生活是他畢生要踐行的自由與傳承。

黛琛對楊又說:“可我想安定下來,我們的族人有些已經定居下來了,我不想孩子以後那麽辛苦。”

楊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也不知道應該出什麽主意能解決她的煩惱,恰好外面響起了馬鳴聲,她連忙說:“我去看看是不是他們回來了。”

下午四點,路敬堯帶着楊又往湖邊走,這一次他沒上馬,而是牽着缰繩在前面走。楊又在馬背上搖搖晃晃,陽光籠在她身上沒一會兒就出了細汗。

楊又伸手摸了摸馬匹的鬃毛,又粗又硬,但心裏很歡喜,她問:“我們今天還要翻過那座山嗎?”

“當然。”路敬堯回頭看她一眼,“先去湖邊飲馬,順便看雪山,最後再翻山。”

“時間來得及嗎?”

“來得及。”

楊又是到了湖邊才發現居然有這麽多馬,她心裏震撼,由着路敬堯将她從馬背上抱下來,不住地問:“有多少匹馬?”

“有沒有萬馬奔騰的效果?”

“有!”

馬是很美的一種動物,身姿健美,跑起來的時候像流星,低頭喝水的時候卻又那麽優雅,這樣的場面能俘獲靈魂。

楊又被驚豔到,沿着湖泊跑,路敬堯加快步子跟在後面追,他覺得好笑,但語氣仍舊嚴肅,“一會兒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楊又才不管那麽多,跑了兩分鐘就累的直喘氣,圍着馬屁股不停地“咦~咦~”

“你咦什麽?”

“我認不出我們的馬是哪一匹了,它是不是換位置了?”

“沒事,它喝飽了水自然會來找我們。”

“這麽乖?”楊又不敢相信,還是盯着馬屁股分辨。

“當然,馬是通人性的。”

沒一會兒,賀永平也趕着一群馬過來了,他下馬和路敬堯打招呼,兩人站在一起分煙,又互相幫忙點煙,随即閑适的開始吞雲吐霧。

楊又心思全放在馬上,根本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她視線從馬屁股上移開,一擡眼就是遠方的雪山。

雪山、湖泊、草原、馬匹,這些美好的一切組合在一起,根本就不夠看。

餘光中,楊又注意到賀永平在開懷大笑,她想賀永平也是覺得看不夠吧,所以才想一輩子逐水草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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