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雇傭兵

雇傭兵

那只金毛只是輕微的骨裂,不需要動手術,醫生說讓它靜養慢慢恢複就好。隔着籠子,楊又摸了摸它圓滾滾的腦袋瓜安撫。

醫生在一旁問楊又什麽時候将狗帶走,楊又看向在門口抽煙的男人,一時做不出決定。

她說:“我得回去商量一下,先在這兒寄養幾天可以嗎?我預存一點費用,到時候麻煩您多留心它的情況。”

“沒問題。”

回去的路上,楊又紅唇張合幾次,滿腹心事使得她神情恍惚,“我們什麽時候離開格爾木?”

“我以為你會想要待在格爾木。”路敬堯回答的很快,語氣也是不冷不熱。

楊又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張口就問:“我嗎?我沒有想留在格爾木啊,所以問問你有什麽安排。”

路敬堯視線停留在她身上一瞬,“那明天就走。”

“可以帶上那只狗嗎?”楊又眼眶裏盛滿了期待,再次懇求到,“可以嗎?”

她是真的想将這只狗帶走,但又摸不準路敬堯的意思,如果他不願意的話,楊又是打算跟他死磕到底的,但這樣吵架總歸不好,能用更溫和的方式最好。

楊又打着跟他商量的主意,好聲好氣地懇求,她原本以為路敬堯會同意,結果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的将車停好就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她坐在副駕駛。

地下車庫裏燈光昏暗,一輛輛汽車被照出冷硬的金屬質感。楊又打開車門只一瞬就又關上了,她窩在副駕駛嘆息。

這一路以來,楊又只知道自己要去墨脫,但她從未想過為什麽要去墨脫。凡事都有一個理由,但這次任性的旅程,她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江知牧的電話讓楊又惶恐不已,在她走投無路被路敬堯關在家裏時,她确實找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待她很好的哥哥,但卻怎麽也找不到。

她被路敬堯欺騙,被路敬堯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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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又找過他三次,三次都毫無音信,她也就放棄了。

江知牧在電話裏說他會幫她處理離婚的事情,在那當下,楊又心跳如雷,緊張的腦門發熱,她仿佛已經預見了和路敬堯離婚,但卻預見不了離婚後的生活。

此一時彼一時,幾個月前的想法已經不适用了。在楊又看來,即使有一天她和路敬堯會離婚,那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她會跟路敬堯談明白,雖然這個混蛋不講道理,歪理一大堆,但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扯上第三個人。

車裏溫度适宜,楊又看着前方思索一番後,眼神開始渙散,她蹬掉鞋子,蜷縮在座椅上小憩,這一覺睡得很香,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在床上,身邊是路敬堯。

他也睡着了,睡着時連眉頭都微微蹙着,楊又偏過頭,視線鎖定在他臉上,這樣純良無害的路敬堯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

楊又看的脖子泛酸才移開目光,她眼睛眨巴幾下,沒一會兒又睡着了。與此同時,路敬堯睜開了眼,眼神清明又沉靜,像一汪深潭,讓人不敢直視。

他想試試楊又到底會怎麽選,這無疑是一場豪賭。

格爾木的天終于放晴,随之而來的是西北地區粗粝又幹燥的烈風。路敬堯并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離開格爾木,反而閑适的留了下來,整天神出鬼沒的,回到酒店後就悶在房間裏抽煙。

楊又問過他,他只說讓那只狗恢複的好一點再走。

這很不像是路敬堯的風格,楊又對此将信将疑,但也沒再多問,每天都會去寵物醫院跟那只金毛待一會兒,培養培養感情。

至于常風,他的行蹤楊又更是搞不清楚,反正吃飯的時候他會準時出現,風卷殘雲過後又會消失。

楊又看着眼前的菜,只覺得這兩個男人簡直太奇怪了,她還未來得及深思就接到了江知牧的電話。

“又又,出來我們見一面吧。”

楊又突然起身,椅子被推到後面,發出刺耳的聲響,她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在哪裏?”

“酒店樓下,你下來吧,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好好聊聊。”

楊又慶幸路敬堯不在,但又遺憾他不在,如果他在的話,這個電話她百分之百就不會接,也不會将自己置于這種兩難的境地。

十六七歲,少女懷春,那時的楊又或許對江知牧有點不一樣的情愫,可現在的江知牧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關系還不錯的哥哥。

楊又問心無愧,但想到背着路敬堯去見一個男人,談的事情不僅涉及到離開還涉及到離婚,她無論如何也是問心有愧。

按照以往的時間,路敬堯快回來了,楊又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走到窗戶邊躲在窗簾後悄悄往下看,不遠處确實停了一輛白色的越野車,看見不車牌號,但楊又很确定裏面坐的就是江知牧。

時間是5點43分,楊又做了一個決定,如果在6點之前路敬堯還沒回來的話,她就下去把這件事說清楚。如果路敬堯回來了她就不去了。

5點51分,鈴聲突兀的響起,楊又滿是愕然,是路敬堯打來的電話。

“喂?”

“我今晚會晚點回去,你不用等我,早點睡。”

楊又阖上呆滞的目光,“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不确定。”

“嗯……”楊又扯了一個路敬堯看不見的笑,支支吾吾地說:“我……那你注意安全。”

“好”

“楊又。”路敬堯再次出聲,語氣有點沉,壓的楊又心中一緊,她聽見他問:“你知道墨脫在藏語裏的意思嗎?”

楊又心緒不寧,“我……我不知道。”

路敬堯低笑的聲音從手機裏傳過來,猶如耳鬓厮磨,楊又被燙的面色緋紅,她覺得路敬堯是故意這樣笑的,笑的那樣溫柔纏綿。

“墨脫,古稱白馬崗,在藏語裏是隐秘的蓮花聖地。”

路敬堯一字一頓,“我帶你去。”

“好”

楊又被這一番話攪的糊裏糊塗,外套都沒穿就下去了,她确信路敬堯有問題,想着等他回來後一定要問清楚!

江知牧把車開出市區,停在一處荒漠之上,天色漸暗,像蒙了一層薄薄的灰紗,天地間安靜的不像話。

江知牧一手還搭在方向盤上,他自顧地輕笑一聲,打破這安靜的局面。楊又看他一眼也笑了,“知牧哥,我真沒想到你會來格爾木。”

“我來接你回家。”江知牧目光如炬,緊盯着楊又,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在你身邊,以後不會了。”

“沒事的,都過去了。”楊又不想敘舊,只想把事情講清楚,“我和路敬堯結婚了,所以……”

“我知道。”江知牧打斷她,“但可以離,我會給你找最好的律師,叔叔留下的財産他一分都拿不到。”

江知牧抛出承諾,“你只需要跟我走,我會帶你去國外,這裏的一切就當是一場夢,你會忘掉這一切,重新開始就好。”

楊又沒想到江知牧會這樣的堅決,她思索半天,只說:“路敬堯沒要我的財産,婚前他和我簽了協議,況且他有自己的事業。”

江知牧盯着楊又,不可置信地冷笑,“又又,你在替他說話?”

“婚內……”江知牧說不出那麽直白的字眼來,斟酌字句後才說:“即使是婚內,他也不能違背你的意願強行和你發生關系。”

“你可以告他的,又又。”他伸手想觸摸楊又的頭頂,想到什麽又縮了回去,“你太心軟了,這樣是不行的。”

被旁人戳破這些事情很難堪,楊又埋着頭,悶聲悶氣地說:“我知道,我會跟他談離婚的事。”

“跟他談?”江知牧眉眼輕蔑,“跟個禽獸又什麽好談的?”

楊又被他三番五次的強勢弄得頭疼,她知道江知牧的本意和出發點是為自己好。但楊又不想這樣處理,打官司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她想好聚好散。

“知牧哥,真的謝謝你,但我想自己處理這件事,你大老遠的跑來辛苦了。”楊又望着他,字字誠懇,語氣鄭重,“真的謝謝。”

江知牧輕拍方向盤,過了好半天才問:“真的不要我幫忙?”

“嗯”

“即使……”氣氛凝滞兩秒,江知牧轉頭看着楊又,帶着一絲試探,“即使他殺過人你也要跟他談嗎?”

楊又的第一反應是麻木,麻木到渾身無力,明明這麽清晰的字眼,但她腦子像受損了似的,聽不懂“殺人”這兩個字的意思。

“你說什麽?”

萬物被罩上一層黑幔,僅靠車裏微弱的指示燈光照亮一隅,楊又穩着心神又問了一遍,“知牧哥,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路敬堯的底細你知道嗎?”江知牧笑的不屑,“他以前在國外做雇傭兵的,什麽髒事沒做過,窮到去賣命,你說他圖不圖你的錢?這種禽獸,你居然還妄想跟他好聚好散?”

“他是壞人,你要跟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同流合污嗎?”

“我……我……”楊又說不出話來,呢喃幾聲,淚水汩汩而下,她從來不知道路敬堯以前是做雇傭兵的。

這樣的身份對她來說陌生到只會在電視劇或電影裏出現,回想以往種種,他的眼神,他的敏銳,還有和他通話的那個外國男人……

楊又克制着哭腔,張口說:“知牧哥,麻煩你先送我回去吧。”

江知牧氣結,“還是不聽我的?”

“我……我要考慮一下。”

先不說以往路敬堯是做什麽的,他從始至終确實沒傷害過楊又,反而很多時候溫柔有加,耐心有加。

除了強迫那件事……

楊又做不到背着他和與他們婚姻關系無關的第三個人聯合起來對付他。

“你要考慮什麽?!”江知牧提高音量,狠拍方向盤,咬牙切齒的開始咒罵路敬堯,楊又聽的難受,叽裏咕嚕的道歉,說完就下了車。

楊又疾走幾步,開始跑,在荒漠之上,猶如一只走失落單的羚羊,背影孱弱又孤獨。

江知牧追上後将她抱進懷裏,“又又,你跟我走吧,我會照顧你的。”

楊又死死扣住他的臂膀,幾乎哀求地說:“我要回酒店,你別管我了。”

夜裏風大,聲音被吹散,楊又嗚咽地看向不遠處的馬路,她躬着身體往前蹿,幾次都被江知牧拉了回來。

身體的緊貼令楊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本就穿的少,夜裏氣溫驟降,身體很快就篩糠似的顫抖起來。

江知牧将她身體微轉,聽着她的哭聲,心亂如麻之下,他低頭攫住楊又的唇開始掠奪。

黑夜裏,楊又猛的睜大雙眼,瘋了似的在男人脖子上抓撓,直至男人放開,她才撲到地上幹嘔。

江知牧也慌了,他過于心急,連忙安撫,“又又,哥哥真的喜歡你,你跟我走吧,我會好好待你的。”

這些字像淩亂的代碼一個個往楊又腦袋裏蹦,她聽的頭皮發麻,緩過那陣惡心後,才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無盡頭的馬路像一棵救命稻草,楊又剛跑上去就看見不遠處的路敬堯正往這邊走來,汽車前燈慘白刺目,勾出他淩厲的身形,夜色将他的臉浸得冷冽陰郁。

楊又捂着嘴凄厲地哭出聲來,剛撞進男人懷裏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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