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聊爆胎了
聊爆胎了
楊又在海拔最高的垭口精氣神十足,路敬堯以為她算是過了高反這一關。再次上路,他還沒慶幸一會兒,楊又就萎靡了下去,吸了會兒氧後就昏昏欲睡。
從可可西裏到安多的路況不好,路面起伏沉降,再好的技術也沒轍。路敬堯一開始總想着開穩一點,慢一點,後來覺得簡直就是折磨,即使再小心,楊又也總會被颠醒。
兩人目光在後視鏡裏相接,路敬堯凝着她蒼白的小臉說:“再堅持堅持,早點到安多再休息。”
楊又點點頭,撐起身子坐好。從下午三點到晚上八點,三人一狗才到達安多縣。這一路,連坐車的人都難受,更別說開車的人。
“大象你負責。”路敬堯交代常風将狗帶去上廁所。
楊又癱在座位上,路敬堯傾身抱她的時候,她趕緊圈住他脖子,有氣無力地說:“這兒有氧吧?”
“有的。”
酒店裏,路敬堯用下巴貼了貼她額頭,“現在沒事了吧?”
楊又搖搖頭,掌心推他下巴,“好刺,你胡子~”
路敬堯本來都打算離開了,又故意貼過去惹她,“後悔嗎?”
“後悔什麽?”
“後悔來這兒,這一路上難受吧?旅途比你想象的要困難許多。”
“不後悔。”楊又斜躺在床上,斷斷續續地說:“不~來~才~後悔呢。”
路敬堯沒說什麽,在行李箱裏翻出剃須刀來往浴室走。片刻後,他裸着上半身探出半個身子,下巴上還沾着白色的泡沫。
楊又像以前一樣驚了一瞬,懸着的心随即又放下來,她撇開頭看着窗外發呆。
Advertisement
“我們明天直接去拉薩,本來想着在那曲待一天,但看你好像不太行。”
“我怎麽了?”楊又扭頭瞪他。
“來之前吃了那麽久的藥,結果還是歇菜了。”路敬堯拿着剃須刀在下巴上輕刮,他鼓起一邊臉頰,眼帶笑意地揶揄道:“在可可西裏不是挺能蹦跶?我都以為你沒事了,唉……”
因為鼓着臉頰,他說話含糊不清,沒那麽惹人惱。楊又突然問:“你為什麽不用電動的,電動的多方便。”
路敬堯手一頓,整個人從浴室裏冒出來倚靠在門框上,“那種刮不幹淨。”
“你用過嗎?”
“當然,也說不上多方便,而且有的地方根本就剃不幹淨。”路敬堯擡高下巴,指着下颌線的地方說:“比如這些地方。”
楊又認真聽他講,即使躺着也歪頭尋他指的位置,眼睛在燈光下更像一只靈動的小鹿,有一種初入人世的迷茫與純真。
路敬堯放下剃須刀,試探着問:“要不要試試?”
那雙鹿眼一怔,“我又不長胡子。”
“我把我的胡子借給你剃。”
幾分鐘後,楊又拿着刮胡刀指揮眼前的男人,她手移到左臉,路敬堯就鼓起左邊臉頰,移到右臉,路敬堯就鼓起右邊臉頰。
刮到下巴時,路敬堯很配合地繃緊下巴揚起頭。
楊又看他這麽配合,頓時玩兒心大起,将泡沫趕成胡子的形狀覆在他的上嘴唇。
“好了,刮好了。”楊又将刮胡刀塞回他手裏,急忙洗了手就逃之夭夭,直到趴在床上才偷偷笑起來。
路敬堯當然知道她在幹什麽,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這是楊又第一次幫他刮胡子,這樣親昵的行為,他當然得由着她。
這一晚,楊又睡得還算踏實,中途只渴醒了一次。第二天一早三人一狗又出發了。
剛出發沒多久,沿路就碰到幾個朝拜的藏民,三步一跪拜,手上兩個木板,圍裙也被磨得破爛發黑。
車子駛過她們,楊又伸出頭往後追尋,剛好看到她們額頭上的印子,在那一瞬間,她像被什麽隐秘神聖的東西給擊中了。
“她們是要去拉薩嗎?”楊又問前面的兩個男人。
“是吧。”常風答得倒是快,但語氣随意。
楊又便把希望放在路敬堯身上,“朝拜者的目的地都是拉薩嗎?”她看着男人又問了一遍。
路敬堯看着後視鏡裏逐漸消失的人影說:“朝拜一次布達拉宮或大昭寺是他們一生信仰。”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了大概半個小時,楊又突然出聲,“有信仰的人真幸福。”
路敬堯從後視鏡裏凝她一眼,沒說話。
常風神經錯亂的開始唱起歌來,楊又突然想起他之前唱的那首歌,她從後面輕扯他衣領子,“你之前唱的那首歌叫什麽名字呀?”
“我唱的歌可多了,你說的哪一首?”
“就是那個……那個什麽野花兒?”
常風笑的狂拍大腿,直到平複下來才說:“那首歌不适合現在。”
“我是問你叫什麽名字?”
“不告訴你哈哈哈哈。”常風犯賤地向楊又做鬼臉。
楊又怔愣過後就算了,不再問也不生氣,安安靜靜地看着外面發呆。
常風這人有時一驚一乍的,行駛到一半,“停車,停車!”他搖下車窗,早早展開笑臉。
路敬堯也看見了前方路邊有人做出國際标準的徒搭手勢,他剛停下車,常風就迫不及待地搭讪;“哥們兒是要搭車嗎?”
那人曬得黢黑,但也看得出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露出一口大白牙,他拍了拍身旁的自行車,“都快到拉薩了,不可能搭車,推也要推到目的地。”
“那你是要……?”
“我本來以為今天能到拉薩,都訂好賓館了,沒想到摔了一跤。”那人掏出手機伸到常風跟前比劃,“直接給我幹碎了,這不是想借個手機把酒店退了,還是得省點兒。”
常風的熱情能把人融化,趕忙将手機遞了過去,“沒密碼。”
“謝謝啊。”
“客氣了,四海之內皆兄弟!”
兩分鐘後,常風提議,“一起呗,反正你這車也壞了,收拾東西咱們一起去拉薩。”
那人目光越過常風看向路敬堯,又極快地瞥了一眼楊又,他擺手,“真不是要搭車,就借個手機而已。”
常風大條的神經終于收了回來,他自己就是個蹭車的,有什麽權利再讓路敬堯載一個人,傻笑幾聲,他狗腿地看着路敬堯說:“姐夫哥,再載一個人可以的吧?”
路敬堯不言不語,扭頭看楊又。
“我……我沒什麽意見的。”楊又沖窗外的人笑,“坐得下的。”
常風一聽,都快下車幫人搬行李了,他克制着激動說:“走吧哥們兒,有個伴兒多好。”
“真不用。”那人斂了笑正經起來,停頓了半天才說:“去拉薩不是目的,在路上才是目的。”
氣氛沉寂幾秒,路敬堯突然開口問:“從哪兒出發的?”
“成都。”
路敬堯點頭向他示意,“一路順風,我們先走了。”
高原地區的風又大又幹,楊又抱着水狂灌,還時不時喂大象一點零食,它的腿已經不怎麽瘸了,正常走路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
十幾歲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好像都很喜歡吹牛。常風在前面放狠話,“我特別理解那哥們兒,因為我當年也是這樣的,就靠一輛自行車環游中國,當然了,現在還沒實現,但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路敬堯不搭腔,楊又的心思則是放在大象身上,抱着它腦袋又聞又親的,喜歡得緊。
常風假咳幾聲,“對吧,楊又?”
楊又擡起頭來,“你說什麽?”
“我說!那哥們兒勇氣可嘉,我要是他我也能走到拉薩,不就一百多公裏嗎?”常風越說越沒邊兒,“我們還是太安逸了,一路都靠車,這樣是不行的!”
半個小時後,路敬堯下車查看,車門被摔得震天響,他叉腰看常風,神情肅然,“現在還安逸嗎?”
常風:“……”
車胎爆了,而且一爆就爆了兩個。
常風下車查看後開始在路邊喊,“他媽的!哪個龜孫把鐵皮塊兒扔馬路上的,真他媽缺德!”
路敬堯面無表情的再次啓動車子,一點一點将車挪下馬路。他打開後備箱開始收拾東西,動作幹脆麻利。
楊又拉着大象在他身後問:“怎麽辦啊?”
“先走着,離拉薩也就五六十公裏了,到時候看能不能搭車。”
路敬堯拿出裝備給楊又戴上,帽子,面罩,墨鏡,手套,确保她裸露出來的皮膚不會被太陽曬到。
楊又全程都很配合,“這些東西怎麽辦?”
“重要的拿着就行,其他的就扔這兒,等到了拉薩再找人拖車。”
“好的。”楊又提了提手套,“我幫你拿一點東西。”
“不用。”路敬堯躲開她,“你把大象牽好就行。”
常風罵完人也萎了,拖拖拉拉走到兩人跟前,“咱們走路啊?”
路敬堯冷笑一聲,“剛才不是吹得自己挺牛的嗎?現在不行了?”
常風紅着臉争辯,“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由貧窮到富貴容易,由富貴到貧窮是很難的!”
楊又盯着他,一字一句地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對對對,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常風還要說什麽,楊又打斷他,“把你重要的東西拿上,咱們一邊走一邊搭車。”
路敬堯背着包,一手拉着楊又一手提着她的水杯,他本以為這一路還算順利,沒想到都快到拉薩了還是出了意外。
進藏本就困難重重,躲過了堵車,躲過了極端天氣,沒躲過自己的一時疏忽。
楊又體力差,走不了一會兒就得停下來休息,路敬堯擰開水杯喂她,“喝點兒水緩緩。”
面罩下的臉被悶得紅紅的,額頭上的發絲也被汗濕了,路敬堯貼上去輕刮幾下,“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楊又舔舔唇,“我走慢一點就好了。”
她蹲下身來捧住雙手,示意路敬堯倒點水給大象喝。
“撐不住的話一定要跟我說,我背得動你。”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