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玫瑰

玫瑰

“喜歡的東西?”路敬堯睨着她,他不喜歡她涼涼的眼神,但還是溫和的回答說:“你問的範圍太廣了,能縮小一點嗎?”

“比如……你有什麽非常喜歡的美食嗎?或者你們男人喜歡的東西,車?手表?”楊又想了又想,實在不知道還有哪些東西,只能追問他:“你随便說一個答案就好。”

路敬堯有點摸不着頭腦,一時還真答不出來,他靠向椅背,慢悠悠點了一根煙才開口說:“沒什麽喜歡的,都差不多。”

楊又沒說話,過了好半天才問:“你喜歡玫瑰嗎?”

“我一個大男人,我喜歡花兒幹嘛?”路敬堯嗤笑一聲,但神色難辨,他抖了抖煙身,問道:“你喜歡?喜歡的話我可以天天給你買。”

大象趴在地上玩兒一朵掉落的石榴花,兩只爪子捧住紅色的花瓣用鼻子輕嗅,楊又拿出手機拍照,随口問道:“玫瑰花香嗎?”

“挺香的啊。”路敬堯也難得逗了逗大象,他俯下身體,楊又只看得到他的發頂,至于神情,她無從知道,也就無從判斷。

談話就此結束,兩人在院子裏坐了一上午,楊又靜坐着發呆,路敬堯則是不斷地抽煙。午飯前,他起身走了出去,沒有跟楊又打招呼。

也是,他這個人要做什麽從來都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

這家民宿一共三層樓,一樓是餐廳,二樓和三樓是住宿,樓頂是一個露天的小酒館。楊又看到一個男孩兒背着吉他進進出出好幾次,最後坐在了自己斜後方的位置。

楊又扭頭看了他一眼,她實在是想找人說說話,猶豫着朝那男孩兒淺笑一下,問道:“晚上會有演出嗎?”

“對”

那男孩兒話不多,可能覺得只答一個字不太好,又補充到:“八點開始。”

楊又點點頭,她找不到話頭了,便扭過身子坐直。不多時,身後就傳來聲音,“可以點歌,你有想聽的歌嗎?也許我會唱。”

楊又回視他,想了好半天才說《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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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唱。”那男孩兒害羞得笑了下。

“沒事的。”

又坐了幾分鐘,楊又才起身告辭。午飯她是在房間裏吃的,吃完後就昏昏欲睡,醒來時,整個人恍惚得不行。

她擡眼望去,就看到茶幾上擺放着一束開得火紅熱烈的玫瑰,整個房間跟上午在走廊裏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楊又怔了幾秒,便神情惶恐的落荒而逃,她穿着拖鞋下樓梯時,自己也驚了,震驚于自己的懦弱和莫名其妙。

常風在一樓的窗戶邊吃蓋飯,楊又一眼就看到了,她面色蒼白地走過去坐在他對面,也不說話,只是盯着他盤子裏的飯菜。

“你中午沒吃?”

“吃了。”

“沒吃飽?”常風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土撥鼠,這樣子很難不讓人誤解他護食。

“沒吃飽你再點一份兒呗?”

楊又搖頭,興致不高,她移開眼,盯着院子裏的石榴樹看。

這樣奇奇怪怪的狀态讓常風覺得有點納悶兒,他沒多問,拿起手機給路敬堯發消息:“你跟楊又吵架了?”

路敬堯此時正在汽車修理店,這車一時半會兒修不好,輪胎要從外地現配發過來,最少一個星期,他正犯愁,就看到了常風的短信。

路敬堯:“怎麽了?”

常風:“我看她狀态不太對,你惹着她了?”

路敬堯:“沒有,你逗逗她,讓她開心點。”

常風:“她是不是有起床氣?”

路敬堯:“沒有,她很乖的。”

常風:“這麽大了還有起床氣。”

路敬堯:“……”

楊又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這兩個男人分析編排了一番,她隐隐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下午三點的陽光,正是熱烈,常風吃的鼻頭冒汗,他兩口扒拉完才開始看着楊又想對策。

腦子裏其實已經有了笑話,但突然想到路敬堯說的話就有點不爽,什麽叫逗逗她,讓她開心點。

楊又既不是他老婆又不是他暧昧對象,作為朋友,逗一下也沒什麽,但不想逗的時候就讓她難過一會兒也沒什麽。

常風想清楚後将餐巾紙一扔,腦子裏的笑話也扔沒了,他打開話匣子開始講八卦,“楊又?”

楊又轉頭看着他。

常風傾身,有點猥瑣地縮着肩膀問楊又:“咱們那一層住了一個美女,你看見沒?”

楊又幾乎在一瞬間就知道他說的是誰,她精神集中起來,同樣傾身,小聲小氣地問:“誰呀?”

常風笑的像房間裏的那束玫瑰花那樣燦爛,他半掩着嘴唇說:“就住我對門!”

楊又眨眨眼,“很漂亮嗎?”

常風直起腰,音量不大,但很堅定,“身材太頂了!”

楊又沒回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這眼神看得常風發毛,他喝了口茶水說:“沒你漂亮。”

說完又覺得有點虛僞,眼珠子轉個不停,剛正不阿地評價說:“你們倆各有千秋,她長得沒你好看,但你身材确實沒她好。”

楊又沒什麽表情,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

常風頓時覺得自己有點過分,連忙安慰說:“你別妄自菲薄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缺點,你也很棒的。”

“你還知道妄自菲薄呢?”楊又拿起一個倒扣的杯子,但并沒有倒水,只是扶着杯身輕輕在桌面上來回摩擦。

“當然了,我雖然沒怎麽讀過書,但好歹行過千裏路吧,你這也太……”

“男人是更喜歡長相還是更喜歡身材?”楊又打斷他的喋喋不休,她內心突然煩躁起來,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常風愣了一下,随即輕哼一聲,他笑楊又,“你怎麽那麽幼稚?”

“我怎麽了?”

常風因為激動而語無倫次,“這……單純!你真是單純!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都要了!成年人不做選擇,都要!”

楊又拉下臉來,眼裏的光頓時就沒了,“真貪心!”

“男人都這樣。”

縱使楊又言辭忿然,常風依然不屑一顧,“本來就是這樣,這是人的天性,你應該感謝我,只有我才跟你說真話!”

“如果必須選一個呢?”

常風不想跟楊又繼續讨論這種問題了,他有預感,再聊下去指定得聊崩,他昧着良心說:“我選善良的。”

“騙子!”楊又将杯子倒扣回去,起身走了出去,在門口剛好遇見從外面趕回來的路敬堯,隔着一人的距離,楊又仰頭看着他,眼裏有被辜負的委屈和一種莫名的憤怒。

路敬堯還來不及說話,楊又就垂下眼與他擦身而過。那一眼太過于震撼,路敬堯像被凍住了似的,等他回過神來時,人已經走遠了。

他冷冷看向常風,吓得常風立馬就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我可沒惹她,她就是起床氣!”

路敬堯盯了他幾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等會兒再收拾你!

常風:真是躺着也中槍!

楊又不知道方向,只顧着埋頭亂竄,烈日當頭的街道上,熙來攘往,牆壁顏色鮮明,穿着民族服飾的當地人,不斷從身邊經過,她放慢腳步,走到一面遮陽的牆壁下靠着發呆。

離楊又四五米遠的地方置着一把椅子,有一個阿婆坐在上面撚佛珠,楊又側身靠在牆壁上看她,看着看着就鼻腔發酸想哭。

她憋住的眼淚在路敬堯出現的那一刻便全然落下,楊又紅着眼眶瞪他。不需要任何的證據,她已經把他列為了一個負心漢,一個說謊的男人。

路敬堯看她這副樣子,瞬間就破涕而笑,他走近她,刮着她鼻梁調笑地說:“又哭鼻子了?”

楊又拍開他的手,依舊皺着鼻子瞪他。

路敬堯蹲下身來,楊又這才發現他手裏提着一雙靴子,男人手掌熱的發燙,指腹刮過她腳心時,問道:“還疼不疼?”

他并不等楊又的回答,輕擡起她一只腳後,又從衣兜裏掏出了一雙襪子,捏着腳踝,單手往上套。

楊又成心不配合,折騰了好久才勉強套上,路敬堯低啐一聲,高高擡起手,輕輕拍了一下她腳背,“回去再收拾你!”

一只腳換完又是另一只腳,一雙鞋穿了五分鐘,路敬堯站起身後先是抿唇,再是淺笑。

他問:“看見房間裏的花兒了嗎?”

“我有說過我喜歡玫瑰嗎?”不等路敬堯回答,楊又立馬又問:“是你喜歡吧?”

路敬堯笑出聲來,“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了?我一個大男人喜歡什麽花兒啊?”

“你不是說很香嗎?”

“我這不是接着你的話說的嗎?”

楊又扭頭不看他,抱起手臂防禦,但身形卻是松松散散地倚在牆壁上。她頭發随意挽了一個低髻,少了一份精致,但多了一份慵懶。

還是那件小羊皮立領夾克,牛仔褲,靴子,溫婉秀氣的臉搭了一身利落帥氣的裝扮。

路敬堯又刮她鼻梁,“我老婆怎麽穿什麽都好看。”

楊又哼了一聲,仍舊不理人。自從結婚以來,她提過很多次離婚,在心裏也想過很多次的離婚,此時此刻,她又想了。

這次有一點不一樣,楊又預感她如果提出來的話,路敬堯可能會答應,其實也不用他确切的回答,但凡他有一絲的猶豫,就已經是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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