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烤紅薯

烤紅薯

一共就兩組液體,一組止疼的,一組消炎的,路敬堯沒什麽耐心,要他老老實實地躺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點滴速度被他調到最快,四十分鐘就輸完了。

護士來拔針的時候,楊又問:“明天還輸嗎?”

“明天不輸了,消炎還是得靠自身,平時注意點就行,別碰水。”

“好的,謝謝啊。”楊又把護士送到門口,一回頭就看見路敬堯在掏煙,她疾步走過去,一把就搶過來。

“受傷了還抽?!”

“我嘴又沒受傷,怎麽不能抽了?”

楊又懶得跟他掰扯,這人明顯是耍無賴,她把煙還給他,但把打火機收了起來,“你實在忍不住就聞聞,但是不能抽,抽煙對傷口愈合肯定有影響。”

路敬堯舔舔唇,抽煙的人煙瘾犯時,手上總想夾點東西,這更像是一種習慣,短短的幾分鐘,他擡手摸了好幾次下巴,最後一次,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看向楊又時,眼裏分明帶着某種渴望,不知是渴望她,還是渴望煙。

楊又被他看的恍惚。所以,煙瘾是不是和愛情一樣呢,她嘴唇嗫嚅幾下,還未說點什麽,路敬堯先開口了。

“老婆?”

楊又靜靜看着他。

路敬堯舔舔唇,無賴一笑,“就一根,抽完就睡覺,這都快十一點了。”

楊又受不了他那樣的眼神,妥協說:“半根。”

“行。”

Advertisement

路敬堯咬着煙頭,楊又掏出打火機替他點燃,他蹙眉急急地吸了兩口,好像真的渴望得不行了,随着煙霧的跳升,他身體放松的下沉。

路敬堯擡了擡下巴,楊又下意識的就去接煙,她有意克扣他的半支煙,想着最好是在她手上燃燒殆盡,這麽一來,路敬堯急了。

見楊又遲遲不遞過來,他湊到她指間自給自足,還埋怨的啧了幾聲。

“就這麽想?”

“想的不得了。”

“煙鬼!”楊又擰他一眼,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根咯,我熄了。”

說罷,就立馬撚滅在垃圾桶裏,又起身把窗戶打開透氣,手在面前扇了扇,“你抽了一半的煙,我也跟着你抽了一半,這樣算來,我們是抽了一根,完整的一根,滿意了嗎?”

路敬堯突然覺得她也挺伶牙俐齒的,笑着拍了拍床鋪,說:“過來。”

“我們一起睡?”

“不然呢?”

“會不會太擠了?”楊又雖然這樣說,但還是走了過去,外套一脫,就爬上了床,她盡量把自己縮的很小,背脊緊緊貼着欄杆,想把更多的空間留給路敬堯。

路敬堯擡手關了燈,也躺了下來,小小軟軟的一團抱在懷裏,鼻息下馨香陣陣,他是真的有點累了。

本來還想着和楊又說說話,腦子裏正想着話題,結果下一秒就睡着了。

楊又整個白天都在睡覺,此刻是一點都不困,精神好的很,她擡眼看着路敬堯,見他已經閉眼,呼吸平緩沉穩,也就安靜的沒再出聲,只是時不時就會在黑暗裏看他模糊的面容。

窗外的燈光星星點點透進來,楊又覺得他面容深刻,她一點一點地靠近他,屏住呼吸感受他的呼吸,好像他的呼吸就能養活她。

真是神奇啊~

楊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但這一晚,她中途醒了好幾次,每次醒了就看看路敬堯,看着看着又睡着了,如此循環往複,最後一次醒來時,她對上了一雙墨黑的眼眸。

窗外有汽車駛過的聲音,斷斷續續,一陣兒一陣兒的。

“你醒了?”楊又動了動,舒展腳丫子。

路敬堯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又沉又靜地看着懷裏的人,沒幾分鐘就煙瘾犯了,一個翻身就将楊又罩在身下。

走廊外有腳步聲走動,楊又及時提醒他,“醫生要查房了。”

“哪個醫院的醫生五點查房?”

“才五點嗎?”

“對啊,咱們別浪費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楊又徹底慌了,她雖然愛路敬堯,但還是不可抑制的怕他随時随地發瘋,顫着聲音說:“這是醫院,能不能不要這樣。”

路敬堯無視她的央求,啞着嗓子說:“抱我。”

又說:“與其求人,不如靠自己,你知道的,你知道怎麽能讓我快點結束。”

“你手受傷了!”楊又抵着他硬邦邦的胸口,這人真是軟硬不吃,她有點惱了,語氣不善。

“我可以一只手撐着。”

楊又呼吸又急又短,在并不明朗的清晨裏紅着眼瞪他,“你是不是有點特殊癖好?”

路敬堯:“……什麽意思?”

楊又氣結,紅着臉說:“草原,車裏,這次又想在醫院,你怎麽這麽……這麽奇怪?我……我不太喜歡這樣,很沒有安全感,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等回家吧。”楊又最後央求了一次,要是路敬堯不同意的話,她也沒辦法,只能任人宰割。

路敬堯愣了幾秒,突然問:“家裏什麽地方都可以嗎?”

楊又好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半掩的睫毛輕顫不已,一副怕得要死的樣子,直到身上的重量消失,她才長長地喘息。

“煙瘾犯了。”路敬堯平躺着,呼吸有點淩亂,他有意克制,右手橫搭在眉眼上壓着,一副有氣無力的痛苦樣子。

楊又半撐起來,一眼就看到了那隆起來的可怖陰影,她吓得立馬又躺下去,翻身背對着路敬堯,雙手緊抱,束在胸前壓制心跳。

這樣的安靜沒持續幾秒,就被路敬堯打斷了,他低沉的聲音響起,說是詢問吧,似乎又帶着點哀求,他問:“要不要嘗試着馴服另外一條龍?”

楊又不敢做聲。

他又問:“就用昨晚的那個方式。”

之後的四十分鐘裏,楊又平躺着,眼淚從她緋紅的眼角滑落,沒入鬓發裏,她眼前是一片濃密黝黑的迷霧森林,她撥不開霧,穿不過森林,她跌跌撞撞,走了好久好久,誤打誤撞地按到一個開關,才找到那條路。

迷霧消散,視線裏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光,在她眼前綻放開來,夢也結束了。

楊又嗓子刺痛,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不少水,音調才恢複正常,路敬堯則是在衛生間裏又待了十幾分鐘才出來。

他真是不知餍足,不知疲倦。

楊又想起剛結婚時的那兩個月,那時她還沒有出逃,基本上每天都躲不過,她恐懼到一到下午六點就開始想哭,那時正是日落時分,預示着黑夜的來臨。

常風是在醫生查完房後才來的,他不僅帶了早飯,還帶來了楊又的化妝包。

楊又很驚喜,抱在懷裏問:“你怎麽知道我需要這個?”

“我讓他帶的。”路敬堯神清氣爽地坐在沙發上吃早餐,他視線停在楊又身上,似笑非笑。

楊又沒看他,反而是盯着常風看,然後拉開包,從裏面掏出一小瓶乳液遞給他,“擦臉用的,你臉受傷了,用這個好。”

常風笑着接過,“謝謝啊。”

“怎麽弄的?”

“沒事兒。”常風并不想說這個問題,抓着頭發幹笑。

楊又想起昨天第一眼看見他時,他頭發幾乎是立起來的,像掃把星一樣,估計是被風吹的,臉上卻是白的,像抹了一層面粉,她從沒看見常風那麽白,脫口而出就問:“昨天早上你臉上是沾了什麽東西嗎?怎麽白白的?”

常風一愣,“哦……估計是霜吧,就是霜,你也知道的,早上溫度低,就結了一層霜。”

“霜結在臉上?”楊又有點不相信,但又覺得很神奇,笑着說:“我從來沒見過人臉上會結一層白白的霜。”

路敬堯在這時突然笑出聲來,他靠在沙發上,無視常風懇求的眼神,慢悠悠地說:“他那是哭的,哭出來的白色淚痕。”

楊又一愣,随即看着常風,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顯然是被感動到了,誠懇得不像樣地說:“謝謝。”

常風這下是徹底尴尬了,他巴不得找個縫鑽進去,奈何沒有縮骨功,連忙轉移話題問:“你嘴咋腫了?”

楊又:“……”

路敬堯跟沒事人一樣,手指有節奏的在膝蓋上輕拍,看楊又回答不出來,才說:“昨天晚上吃紅薯被燙着了。”

楊又讪笑兩聲,點點頭,她抿住發麻的嘴唇不再說話,埋頭在化妝包裏掏弄,假裝很忙。

常風在一旁說:“我也好久沒吃烤紅薯了,還真有點想吃。”

楊又觀察他神色,發現他是真的想吃烤紅薯。

“那你吃的時候得小心一點。”路敬堯含笑的眼睛始終放在楊又身上,懶懶地說:“別像楊又似的,抱着那根大紅薯就是一陣啃,紅薯太燙了,她嘴能不腫嗎?”

楊又耳朵燒起來,好半天才悶着聲音說:“我不想吃的。”

“為啥?吃膩了啊?”常風神色坦然,“你天天吃當然膩了,像我都好久沒吃了。”他拍拍腿,說:“今晚就去買一個吃。”

楊又看他一臉單純的樣子,實在是笑不出來,結巴着說:“你……你擦擦臉,太皴了。”

早飯後,路敬堯去藥房換藥,楊又跟着去看,當醫生将紗布揭開時,她才清清楚楚地看見這條傷口,長度從手腕到手肘。

楊又捂住嘴,極力忍耐着情緒,那條刀口也劃在了她手臂上似的,她甚至能感到疼痛,等醫生上完藥再次纏上紗布後,她才重獲新生般的暢快呼吸。

楊又心裏對路敬堯今早行為的埋怨徹底消失,她緊緊跟在他身側問疼不疼,路敬堯還是那副樣子,嘴裏說的無非就是“沒事”,“不疼”,“小問題”。

他摟着楊又回病房,嬉皮笑臉的跟她打商量,“老婆~待會兒能抽一根煙嗎?”

“半根。”

“行,我老婆最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