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好過日子
好好過日子
路敬堯醒來時,車輛正在颠簸前行,他脖子酸痛,下意識地想要擡手撫摸,一動才發覺雙手被緊緊綁着。
車廂裏光線灰暗,除卻儀表盤上閃着的微弱紅光,幾乎跟黑夜沒什麽區別。他清楚知道身旁倚着那個女人,女人的頭靠在他肩膀上,她長長的頭發垂落在他胸前。
路敬堯為那股令人頭疼的香味煩惱,他閉了眼,再次睜開時,已經适應了這黑暗。這輛車裏一共四人,開車的司機是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貼頭皮的青茬,被紅光照的十分怪異難看。
女人的另外一側還坐着一個男人,路敬堯用餘光打量一番,又閉上了眼,他在慢慢恢複體力,身體裏的麻藥勁兒還沒過,手腳不利索,腦子也隐隐作痛。
就在這時,車廂裏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醒了?”
路敬堯沒什麽反應,依舊閉着眼休憩,随口“嗯”了一聲。
“你倒是淡定?”
“那不然呢?”
“我以為你至少會慌亂一下,畢竟任誰被綁在一輛不知去向何處的車上都會慌亂不已,腦子裏可能已經想了幾百種死法,幾百種艱難痛苦的境遇,甚至在心裏求神拜佛,妄想逃過一劫。”
路敬堯冷笑一聲,“求神拜佛不是你才會做的事嗎?”
旁邊的男人明顯愣了一下,接着陰恻恻地笑起來,他高聳的顴骨在紅光映襯下顯得更加嶙峋,像一副奸佞的骷髅,“有時候求佛還不如求人,佛祖管不過來的,這世間到底是人說了算。”
路上錯身而過的貨車,光束白慘慘照亮車廂一瞬,兩個男人的眼神皆是冷冷清清地看着彼此。
路敬堯說:“她不愛你,我的意思是她誰都不愛。”
男人嗤笑一聲,“我高看你了。”他皺起眉毛,搖搖頭,“一個男人……不要這麽狹隘。”
“你可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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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想要你,我給她就是了,我不介意三個人。”
路敬堯低低笑了起來。一大把年紀了,裝一副出世超然的樣子,真以為在佛教聖地,就能看破一切了,愚昧的給自己加上一層虛妄的光輝,熱衷于自己跟世人有所不同。
路敬堯諷刺他,“真了不起,有境界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對愛情的追求都這麽與衆不同。”
吳玉龍說:“我說過了,她什麽樣我都喜歡。”
“即使付出生命?”
“當然,生命算什麽呢?”吳玉龍神情帶着某種向往,好像真的可以為愛情付出所有,他說:“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是每個男人畢生的追求。”
路敬堯挑眉,語氣淡淡的,他像在講一個故事,“有一種女人,以愛為食,永遠不滿足,永遠饑餓,她們不挑食,是個男人就行,得到了就會去尋找下一個。”
“這種女人本質上是缺愛。”
他睨着吳玉龍,眼裏有嘲弄挑釁,帶着三分篤定,“你一定也很缺愛吧?”
說完不等吳玉龍回答,又說:“缺愛到将自己塑造成一個情聖,你也很渴望有人能像你愛別人一樣愛上你吧?”
車裏的氣氛瞬間僵滞下來,獵獵長風刮過車窗,呼呼嚎叫,路敬堯仿佛聽見了吳玉龍的嘶吼,眼鏡下的目光陰鸷到凝固不化。
路敬堯好心情的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風景欣賞起來,一副閑散随意的樣子。
他表現的不害怕,不着急,淡定得像廟裏的菩薩。
吳玉龍傾身将車頂的燈光打開,車廂裏頓時就變得昏黃朦胧起來,如果裏面坐着的人是正常人的話,這會是一副溫馨恬淡的場景,像三五好友一起約着流浪,暢享人生。
燈光将中間的女人擾醒。宋玲直起身子伸懶腰,眯眼問:“到哪兒了?”
吳玉龍摸摸她頭,問:“睡醒了?睡得好嗎?”
宋玲點點頭,嬌笑着撲進他懷裏,只一秒又坐直了身體,然後高高舉起雙手,放下來時一手摟着吳玉龍,一手摟着路敬堯,她怪笑兩聲,“我們三個好好的。”
隔着一個女人,路敬堯和吳玉龍的眼神不期而遇,他朝他譏诮一笑,笑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可悲,可悲到需要将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送人才能換回那麽一點感激。
宋玲笑夠了後開始幻想以後的生活,她含淚望着吳玉龍,“到了國外後,我們就好好生活,你做你的産業,我替你生一個孩子好嗎?”
她扭頭看着路敬堯,“再替你生一個好嗎?”
“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我太孤獨了,太想有一個家了。”宋玲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她縮回手擦眼淚,一邊擦一邊笑,“爸爸不像爸爸,媽媽不像媽媽,我一定要做一個好媽媽,你們也會是好爸爸的,我們一起組建一個家庭,在國外逍遙自在,誰也不能将我們分開……”
路敬堯低着頭,嘴角始終挂着一點若有似無的笑,身後的手指動了動,他往後靠,找了個更為舒适的姿勢後就閉上眼,像是要睡覺。
車裏燃起煙味,宋玲夾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眯眼吸了兩口後湊到吳玉龍跟前,見他扭開頭,便不管不顧的用嘴渡了過去。
沒一會兒,車廂裏就響起了唇.舌糾.纏的水漬聲。吳玉龍掐着宋玲的脖子将她按回原位,“老實點!”
宋玲也不生氣,咯咯笑了兩聲,又撲到路敬堯身上,她将煙湊到路敬堯嘴邊,調笑着說:“我可以用嘴喂你。”
路敬堯睨她一眼,微微低頭,将煙頭從她火紅的指甲上叼了過來,他咬着吸了兩口。
這支煙快沒了,煙灰落在黑色的褲腿上,很快就被風吹散。
吳玉龍将窗戶大開,他一把抓住宋玲的頭發,咬牙切齒地詛咒:“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你再也得不到任何的愛!”
他陰冷嘶啞的聲音在夜裏尤為可怖,令人頭皮發麻。
宋玲的頭發被風吹的要脫離頭皮似的,飛舞着,纏繞着,将她那張美麗的臉包裹得嚴絲合縫,只有笑聲從頭發底下傳來。
她是古書裏的女鬼,是傳說裏的妖孽。
她說:“對我來說,性就是愛,女人是天然的性/載體,只要我想,我可以擁有很多很多的愛。”
吳玉龍胸口起伏不定,扯着她的頭發把人往前排座椅上撞,又扇了宋玲兩巴掌才消下這口氣,他把窗戶關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陰着一張臉沉寂。
宋玲抹掉嘴角的血跡,睨着窗戶上的人影笑,她靠回座椅,點一支煙,慢慢抽着。
前方的司機連眼都不眨一下,稱職得不像話。路敬堯差點以為他是聾啞人,他看着他肥碩的耳朵出神。
從後視鏡裏看,身後不遠不近的還跟着一輛黑色越野。随着夜色的降臨,窗外的景色越發朦胧,原本一望無際的原野被濃重茂密的綠林所代替,月亮的清晖幾乎被遮掩得一絲不剩。
随着行進,逐漸有了雨聲,路敬堯明顯感覺到車速慢慢降了下來,他活動了一下手,不斷抓握着恢複原本的力量。
吳玉龍突然出聲說:“對不起。”
宋玲在瞬間落下淚來。
吳玉龍長嘆一聲,忽然又狠厲抓住宋玲的頭發,他勾起一邊嘴角笑着,“我原本以為自己最好的品格就是全心全意的愛你。”
他拍拍她的臉,“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
宋玲被他桎梏得被迫揚起了臉,眼淚自眼角流進鬓發裏,她摟着吳玉龍的脖子,用胸口去蹭他,越是靠近,男人就越是狠心的将她往後推,兩人無聲的較量。
她冷笑一聲,漲紅着臉說:“你是我睡.過的男人中最不行的,三分鐘?”
話音剛落,吳玉龍扯頭發的手就掐到了她脖子上,路敬堯在這時看準時機,擡腳又疾又重地踢向司機的耳朵。
随着一聲慘叫,他躍向前排,一邊曲肘撞擊那個肥頭大耳的司機,一邊控制着方向盤,刺耳的鳴笛聲在雨夜裏長鳴。
頭骨撞在車窗上,玻璃碎裂。路敬堯打開車門,一腳将人踢了出去,他剛控制好車速,身後的吳玉龍就拿刀刺了過來,宋玲被他掐暈在後排,像一朵破敗不堪的花癱倒在座椅上。
吳玉龍體格清瘦,不管從力量上還是技巧上都不是路敬堯的對手,逼近脖子的刀尖逐漸扭轉了方向,路敬堯捏着他的手腕,純純靠力量将他手腕往後折斷。
随着“啪嗒”一聲刀的掉落,吳玉龍撕心裂肺的叫起來,他滿頭大汗,撲上去做最後的掙紮,用另一只手搶奪方向盤,車輛剮蹭着山體前行,碎石不斷掉落,一些樹枝從破碎的窗口伸進來,濕意冷意不斷交替。
路敬堯渾身濕透,再加上視線受阻,他降低車速,一邊向後肘擊,一邊看着路況,雨就像從窗戶潑進來似的,好不容易将吳玉龍解決,身後的那輛車就急急撞了上來……
……
“然後呢?”飛機上,楊又撐起身子問路敬堯,一臉的擔憂,見男人不說,她推了推他胸口,“你快說呀?”
路敬堯目光下視,好整以暇地看她着急,眼眸被她水潤飽滿的唇肉所占據,他舔舔唇,說:“親個嘴兒。”
楊又一愣,對上他晦暗的眼神後,有羞赧,但少了以前的懼怕,她睫毛輕阖,屏住呼吸吻了上去。
“然後呢”楊又嬌嗔瞪他一眼,“你別說話不算話。”
路敬堯又舔了舔唇,“我什麽時候說過親了就告訴你?”
“你……”
“好了,沒有然後。”後來的事路敬堯不願意說,也不想說,他強勢将楊又扣進懷裏,“你只需要知道你老公現在回來了,他回到了你身邊。”
楊又酸了鼻腔,溢出幾滴淚來擦在男人的胸膛,她悶聲悶氣地說:“你都瘦了。”
路敬堯不正經,拽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瘦了嗎?我怎麽覺得身材越來越好了呢,回去脫給你看,你指定要臉紅。”
“臭流氓。”楊又破涕為笑,腦袋鑽在他懷裏撒嬌。
“又又”
“嗯?”
“我們去了墨脫,現在回家好好跟我過日子成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