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哥哥幫幫我
哥哥幫幫我
楊又從小就沒有媽媽，她只在照片上看見過那張和自己很相似的臉。楊良華去上班後，空留她和阿姨在家，空落落的一個家。
母親身上的柔軟和依戀是楊又自懂事以來最好奇也最向往的一種感受。被媽媽抱着和被爸爸抱着有什麽區別呢？媽媽會不會更香一點？會不會更軟一點？
随着長大，楊又逐漸忘記了這種追逐，這種向往，她想，有爸爸就夠了。
楊良華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年輕一點的時候很強壯，每次抱起楊又，胳膊上的肌肉都會透過襯衣鼓起來，後來年紀大了，應酬又多，才逐漸變得虛胖起來。
因為楊良華的原因，楊又從小就喜歡身材魁梧，又高又壯的男人，他們會保護她，會将她舉的高高的，這讓她很有安全感。
這樣的審美，一直持續到她十五歲那年。那是一個暑假，楊又央求了楊良華好久，他才同意她和同學相約出去逛街，要求是晚上八點前必須回家。
楊又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絕不會晚一分鐘回家，結果卻是晚上十點楊良華才将她從警察局帶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楊又不說話，楊良華也不問，一直到司機走了，車庫裏只剩下父女兩人，楊良華才問：“有沒有被吓到？”
楊又搖頭，但已經是淚光漣漣，她忍住哭意，向楊良華吐露，“那個叔……那個人跟瘋了似的打他老婆。”
“那個阿姨一開始還哭，後來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整個人就像一個塑料袋似的，被扯來扯去，很快就破了。”
楊又說完就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那個人那麽強壯，那個阿姨那麽瘦弱，他怎麽可以打她呢？”
車裏光線昏暗，楊良華神色難辨，但大抵是心疼的，他沒有跟楊又講道理，也沒有安慰她，只是說：“你報警是對的，但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經過那件事以後，楊又對身材魁梧的男人再也不抱有任何濾鏡，他們并不都是好人，有些人反而會仗着自己身材的優勢恃強淩弱。
也許是應激反應，楊又再遇見這種男人時，都會離得遠遠的。
楊又長到十七歲時，脫掉了孩童的稚氣，成為了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楊良華很擔心她，便執意要為她選一個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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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冬天，他難得空閑，便帶着楊又前往朋友介紹的一家安保公司。
楊又對此沒什麽意見，但也沒什麽興致，她更多的是不想拂了楊良華的一番好意。
午飯後，臨時起意，父女二人開車前往。
冬日裏，天空陰沉，到處都是灰蒙蒙一片，天地間罩上了一股冷肅之氣，楊又隔着車窗往外看，遠處有一群鳥類低低掠過，她在想，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什麽時候會下呢？
楊又跟着楊良華下了車，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思緒卻早就飄遠了，看着眼前寬闊的後背，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眼眸裏有點空洞。
直到楊良華扭頭叫她，她才如夢初醒般地探頭往前走了兩步。
“叫……叫哥哥吧。”
“哥哥。”楊又甜甜一笑。
跟楊良華熟識的那人看起來很年輕，楊又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大概猜到兩人算是忘年交。她在訓練場地上到處張望，等的實在是無聊了，便蹲在地上出神。
良久，楊良華終于出聲，“起來。”
楊又蹭一下站起來，赫然發現眼前不知什麽時候列了一排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個個背着手，眼神堅毅，一臉嚴肅。
楊又倒抽一口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楊良華在一旁提醒，“你選一個吧。”
那是下午三點，楊又記得很清楚，天空愈發陰郁，挾着一股綿密的濕意往下沉，她啞着嗓子說不出話來，一群人自上而下全盯着她，壓迫感十足。
不知是為了緩解尴尬還是怎麽的，旁邊那個哥哥說：“不着急，慢慢選。”他舉了舉手機，“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人就走了。
楊良華是很寵女兒的，他怎麽可能看不出楊又不想選，嘿嘿笑了兩聲，将楊又拉到一旁做心理工作，“你看啊，爸爸工作太忙了，家裏就阿姨你們兩個人，不太安全，所以找個哥哥保護你們是很有必要的。”
他放低聲音叮囑到：“選了以後可不能叫哥哥，有什麽事兒直接說就行，讓他去辦，總之啊，少交流！”
楊又不說話，張開手心在空中接。
……
“聽見沒有？”楊良華拍她手心一下，沉着臉教訓。
楊又才不怕，依舊打岔，“下雪了呢？”她注意力全被雪吸引了，眼裏驚喜不已，但還是知道看眼色的，在楊良華再次開口前，問道：“可是很沒有禮貌啊。”
楊良華長嘆口氣，“你是老板，你雇的他們，你得有點架子。”他盯着楊又看，瞬間就放棄了，“算了，叫……叫名字也行。”
“好吧。”
楊又轉身，準備随便選一個然後就回家，剛要開口，就被一聲厲喝給打斷了。是那群保镖中的一個負責人，他朝不遠處豎着眉毛，“說你呢，麻利點兒過來！”
楊又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一個男人叼着一根煙慢吞吞的走了過來，相隔幾步時他才将煙碾滅在腳下。
也不說話，垂手站在了一旁。
負責人瞪他幾眼，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由于有客戶在場又不好發火，只能紅着脖子忍耐。
楊又有替人尴尬的毛病，眼下的場景令她很不安，垂着眼摳手指。
只是片刻，剛才零星的雪花就大片大片地落了下來，她擡眸看向天空，實在是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匆匆掃過一眼，已經做了決定。
她低着頭，擡手指向一個方向，輕輕說：“那個哥哥。”
那一群人中，數他最清瘦。當時的楊又以為自己選了最不危險的一個人，他雖然高，但看起來瘦，眼神裏更多的是随意不羁，像是來遛彎兒的，這讓她沒什麽壓力。
可後來的事實證明楊又完全錯了。
等楊又第二次見到這個保镖時，他給了她完全不一樣的感受。一絲不茍的西裝，雙手規矩地疊交在身前，頭微微垂着。
他不看她，總是垂着眼，是一個守己專業的保镖。
楊又想到楊良華說的話，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路敬堯。”
楊又點點頭，沒叫他名字也沒叫哥哥，她找不到話說了，本能的反應是叫他随便坐，立馬又想到自己是雇主，得拿出點架子來，可架子這東西她還真沒有。
兩人相對而站，最後還是以楊又轉身先走了結束。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是這麽不鹹不淡的相處着，楊又不擅長使喚人，也沒什麽需要使喚的，這也就避免了她糾結到底是叫路敬堯還是叫哥哥。
比起保镖，她更需要一個玩伴。
陳姨有自己的工作，她要打掃衛生，要買菜做飯，楊又總不能纏着她玩兒。有時突然發現什麽好玩兒的事兒，她想跟人分享一下，一擡頭看見的就是那個沉默的保镖。
他并不冷酷，只是沉默。可能因為那時的他總是低着頭，不會跟她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觸，所以才會讓楊又誤解的那麽深。
路敬堯出現時總是一身黑衣，十分嚴謹，再加上他從不主動說話，楊又有時都會忘了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陳姨出去買菜了，她偷偷摸摸在房間的浴室裏給一只薩摩耶洗澡，那只狗又大又重，它趁着楊又擠沐浴露的時候，臨陣脫逃，急得楊又大叫一聲。
一人一狗在浴室裏上演大逃脫，楊又按不住它，趴在地上死死拖着一條狗腿。路敬堯沖進去時皺了眉。
楊又擡眼，就像看見救星了似的，脫口而出，“哥哥快幫幫我。”
說來也奇怪，那狗看見路敬堯後就老實多了，斜着一雙眼睛憎恨人類，嘴裏也罵罵咧咧的，但就是不敢跑了。楊又高興的不行，也不管自己一身的水和泡沫，玩兒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路敬堯袖子全濕了，她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就要去幫他撩，“哥哥，你為什麽不把袖子撩起來？”
路敬堯躲開了，淡淡說：“沒事。”
楊又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陳姨應該快回來了，便催促他，“你去換衣服吧，剩下的我來就行。”
路敬堯沒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洗狗事件後，楊又對路敬堯親昵了許多，只是她單方面的親昵，因為路敬堯還是那副樣子，不冷不熱的。
陳姨還是發現了楊又在浴室裏幫狗狗洗澡，她念叨說：“一地都是狗毛，被你爸爸發現了肯定要挨罵，他不允許你在家裏……”
楊又打斷她，讨好求饒，“你別跟我爸爸說，求求了，就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洗了。”
說完就一溜煙兒的跑了。
她去找路敬堯了，并央求着他帶自己去吃火鍋，路敬堯考慮了很久，同意了。
那次火鍋，還認識了張衛。
整個冬天，楊又都快樂到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