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日
生日
楊又念的大學就在本市,按道理說回家是很方便的,更何況還有人來接,可她卻莫名的有點逃避,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寝室裏待着,倒也不會覺得無聊,畢竟能做的事太多,有時室友還會拉着她去參加一些社團活動,談不上好玩兒,但打發時間足夠了。
那天,室友拉着她去聽一節講座,臺上的人情緒激昂,唾沫橫飛,楊又慶幸自己坐在最後面,不然都可以免費洗臉了。
聽到一半,她隐隐覺得不對勁,悄聲跟室友說了一聲,便躬身溜了出去。衛生間裏,楊又擦了擦被弄髒的褲子,準備回宿舍。
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路燈昏黃,也不怕被人看見,她裹緊衣服沿着一條小道抄近路,落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冬天了。
楊又做夢也沒想到能在宿舍門口看見路敬堯,她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跑,冷靜下來後被自己的慫樣給驚到,于是氣勢洶洶地走過去問:“你怎麽來了?我今天不回去。”
路敬堯的表情有點迷茫,好像不是在等她,楊又荒唐的以為他是來找女朋友的,于是問:“你不是來找我的?”
她往女生宿舍看了一眼,“你是要找誰?”
路敬堯終于回過神來,“找你。”
楊又一下就輕松不少,嘟着嘴問:“你找我幹嘛?”
“明天你生日,回家嗎?”路敬堯看一眼宿舍樓,“跟室友有什麽安排嗎?”
楊又搖搖頭,扭捏問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嗯”
“那你明天五點來接我吧。”楊又一鼓作氣說完就打算回宿舍了,她有點急,夾着腿催他,“你走吧,我要回宿舍了。”
路敬堯點頭,但是卻不動,甚至已經開始摸煙盒了,楊又見他一時半會兒不打算走,也就不催了,剛要轉身就被他拉住了胳膊。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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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敬堯表情糾結,連眉頭也微蹙着,要說出口的話好似很難,他舔了下嘴唇,突然擡眸盯着楊又,語氣沉冷,“你身上有血腥味兒。”
說完,他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道歉,“抱歉,我鼻子比較靈,對血腥味很敏感。”
這哪用得着道歉,這是事實,楊又驚訝他鼻子确實靈,可要怎麽解釋呢,她“嗯”了一聲,不明不白地說:“所以我才着急回宿舍呢。”
路敬堯很聰明,“弄褲子上了?”
楊又輕輕嗯了一聲,話音剛落,眼前的人已經将外衣脫了下來,寬大的衣服圍在她腰間,在前面打了個結。
“回去吧。”
其實都已經到門口了,用不着衣服的,但楊又也沒阻止他,紅着臉進了宿舍大樓,拐彎時,她回頭看了一眼,他還站在那兒。
懵懂的情愫讓楊又徹夜難安,她覺得自己喜歡上了路敬堯,并且患得患失的認為他對自己好是因為工作原因。
他對他的每一個雇主會不會都是這樣的好呢。
楊又無法控制的想見他,想每天都見到他。半夜兩點,她鼓起勇氣給他發信息:“你睡了嗎?”
很快,對方就回複了,“還沒。”
“為什麽還不睡?”
路敬堯沒回答,反問道:“你為什麽還不睡?”
楊又:“準備睡了。”
“快睡。”
天聊到這個份兒上,也該結束了,楊又覺得他冷淡,心裏的委屈從言語上讨回來,回複他:“我想回家睡,你來接我。”
這次她等了得有一分鐘,“出得來?”
“阿姨睡了,我悄悄出去。”
“半個小時後再出來,外面涼。”
楊又看完消息才笑起來,她抱着手機,每隔幾分鐘就要看一次,還不停抱怨分秒走得慢,時間一到,便立馬起身套衣服,輕輕帶上門後,才激動的往外跑。
路敬堯已經等在那兒了,楊又上車後,他還貼心的替她系安全帶,兩人都不說話,在安靜的夜裏,一男一女靠的近些,難免就有點暧昧旖旎的氛圍。
“爸爸在家嗎?”
“不知道。”路敬堯說:“我在自己家住。”
“為什麽?”
他看她一眼,“你都不在,我在你家住着幹嘛?”
楊又以為他住的不習慣,聽他這麽說才稍稍放下心來,她看着車窗上兩人的影子,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喃喃抱怨說:“這麽晚回去肯定要被爸爸罵的。”
過了半晌又說:“我明天想請假,如果回家的話爸爸肯定不會同意的。”
前方是紅燈,車子停下,路敬堯轉頭問:“那去我家住?”
“方便嗎?”
男人哼笑一聲,“方便。”
“那就打擾你了。”楊又扭頭看着寂靜的夜偷笑一瞬。
路敬堯的公寓跟他本人很像,簡單的黑白灰,楊又站在門口打量,直到眼前放了一雙拖鞋她才回過神來。
這是一雙男士的拖鞋,鞋櫃緊閉着,也不知道裏面會不會有一雙高跟鞋。楊又大致掃了一眼,倒是沒看見任何關于女人的東西,就只剩下卧室了。
她問:“我睡哪一間?”
路敬堯說:“只有一間。”他指了指楊又身後的門,“你進去睡,我睡沙發。”
楊又看了眼另外一間緊閉的門,顯然是不相信他所說的話,直接就問:“這間不是卧室嗎?”
“是,但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
“一個朋友。”
“男的女的?”
路敬堯無奈地笑了下,接着正經說道:“男的,直男,喜歡女人。”
楊又當下就覺得自己表現的太過于明顯,哪有人會這樣逼問別人的私生活,她窘迫不已,站在原地紅了臉。
路敬堯心下了然,但不敢嘴賤,怕吓着她,于是轉身進了房間裏抱出一床被子來放在沙發上,再次提醒她,“進去睡吧,女孩兒睡太晚了不好。”
楊又嗯一聲就進了房間,睡前她鎖了門,又偷偷打開路敬堯的衣櫃看了眼,确定沒女人的東西才安心睡下。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因為當天的課是在下午,楊又也不着急,躺在床上玩兒了會兒手機才給老師請了假。
有一瞬間,她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以為想賴多久就賴多久,直到敲門聲響起,她才驚坐起來,輕輕應了一聲,“我馬上就起來。”
路敬堯在門外站着,見她出來後,問:“睡飽了嗎?”
楊又打了個哈欠,她還沒洗臉,老是想擋着一點,一只細白小手,不是摸鼻子就是揉眼睛,也不與人對視,扭扭捏捏地藏半個身子在門後,就是不出來。
路敬堯垂眼看她,又想說些流氓話,但忍住了,上次嘴賤的教訓他還記着呢,這次再說點什麽把人吓跑了,可真就是得不償失。
他退開一點,“想吃什麽?”
“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
“帶你去吃法餐?”
楊又搖頭,“慢死了,一頓飯吃兩三個小時還吃不飽。”
路敬堯當下就樂了,楊又跟他想的不太一樣,他以為她會喜歡儀式感,沒想到她還挺接地氣的。
“那帶你去吃火鍋?”
“好呀。”楊又移開手,“你請我嗎?”
“當然。”
“你請我是因為我是你的雇主還是因為……什麽呢?”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路敬堯有些不确定楊又想聽什麽樣的答案,思忖間,楊良華突然打來電話,他暗自松了口氣。
楊又躲到陽臺上聽電話,她人生頭一次對楊良華撒了謊,說自己跟室友約好了要一起去吃火鍋,晚上再回家。
楊良華先是祝自己的寶貝女兒生日快樂,再又貼心的表示理解,讓她開開心心的玩兒。
“謝謝爸爸。”
楊又挂了電話後,也沒再追問剛才的問題,不管是問題還是答案,錯過某個時機就是錯過了,問不出,答不了。
路敬堯帶楊又去吃了一家她最喜歡的火鍋,還給她訂了一個蛋糕。許願的時候,楊又腦子裏一片混沌,以往的生日願望她很明确,明确的知道自己要什麽,可今年有點不一樣,她變得貪心了,要的有點多。
楊又清楚知道她和路敬堯的關系變得暧昧起來,她們不再是簡單的雇傭關系。她試探着進入他的領域,問他一些私人話題,但都是淺嘗辄止,不敢也不好意思僭越太多。
看起來,路敬堯更像是那個被動的角色。蒼天可以作證,不是他不主動,而是他怕自己太主動了會吓到楊又,只能克制成一個冷靜自持的人。
他有一肚子的下流招數,一腦子的渾言渾語,如果可以,他想冒犯她,想席卷她,想逗得她臉紅。
可是他還不能,只能溫水煮青蛙,慢慢将人騙到手了再使那些龌龊的招數。
楊又果然被他欺騙了,越發的信任他,依賴他,她天真的以為路敬堯不會對自己做出任何不妥當的舉動來。
她只是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女孩兒,在她的世界裏愛情純粹美好,僅靠害羞的眼神,臉紅的感受,或是不經意的觸碰就可以體會到愛情的甜蜜。
她不知道的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愛情是跟肉.體有關的,是實打實的欲.望,是龌龊的夢。
所以,在楊又無意間闖進那個夢裏時,她才驚恐的發現路敬堯并不是她以為的路敬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