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砰”
秦破道手持菜籃子上了樓,空的手拎着酒瓶,用腳踹開了門。
房間處于客棧中層,倒也比想象中稍雅致,桌上擺着當地常見的鮮花,散發淡淡的清香花味。
秦破道放下菜籃,坐下大口吃着爽滑的蒸魚,以及鹹甜适宜的豆豉排骨,一盤青菜卻久久不動半分,甚至覺得不過瘾,把肉汁倒進飯裏,攪拌攪拌劃拉進嘴裏。
随着晚霞的落幕,屋內也變得昏暗起來,門外響起敲門聲。
“秦大人,屬下過來送蜜蠟。”
“進來吧。”
吱呀一聲,禁衛軍輕推開門,放下蜜蠟便作揖退下。
及時送來的蜜蠟,讓房間一下子變得明亮,秦破道凝望着跳動的火苗不知道想些什麽。
忽然,秦破道向窗外一擺衣袖,銀針以極快的速度直飛出去,打得黑影措手不及,特制的銀針沒入皮膚深層,麻藥在體內發作很快,黑影掙紮幾下就無力地倒進房間內。
來者,可不就是下午所見的看店老人。
秦破道挑挑眉,手扶平衣皺,完全不意外他的到來:“老頭,偷窺作何?”
老者癱在地上,艱難地張嘴:“求您……救救……我那可憐的孫女。”
“救人?”
“酬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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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忍痛捏住針頭後用力将它拔出來,從懷裏掏出卷軸:“此地圖是天民軍的窩點,救出我的孫兒,可…可……”
秦破道端坐椅子上,不緊不慢問:“可什麽?”
老頭哆嗦嘴唇回答:“黎昭她雖是女孩,但自幼善醫,比一般的醫師都高超的醫術,曾救下多名重傷之人。若有她跟随,大多數情況可保性命無憂。” 剛說完,麻藥使他很快頭暈目眩,沉睡前模糊中看到秦破道起身吹滅了燈燭,老頭才安心地閉上眼睛。
“致薛霖橋
吾因急事暫離,事畢會盡快到達洛陽,後面行程多勞汝看護。
秦”
薛霖橋看完秦破道派人送來的信,茶水都多喝幾杯。
秦破道換上一身黑衣,正騎馬疾速地奔往老頭給的卷軸标注的天民軍大營隐蔽的後洞。山道一片寂靜,月光的朦胧打在秦破道眼睛裏,發帶随着風往後飄搖。
“駕,駕”
短短幾時,狼煙很快将秦破道馱到目的地。
秦破道幹淨利落翻身下馬,牽着狼煙藏在一個隐秘角落內掩蓋好,這才放心地離開。
所謂的後門入口,不過是常出入的狗洞,地上還有狗掌印和碎骨,秦破道感到好笑地搖了搖頭,用劍撩開垂落的枯黃枝條,彎腰溜進天民軍地盤。
不知是何種原因,秦破道目光所及之處皆無巡邏之人,讓她心生蹊跷。
縱身一躍,秦破道借力來到屋頂,蹲着觀察四周。
“砰”
忽然,煙花在西南邊的空中綻放,讓秦破道注意到煙花下聚集的人群。
“不成氣候。”
秦破道對此天民軍未來,定下了結論。
她掏出懷裏的卷軸,細細辨認他們關押的地牢位置,等第二天煙花綻放完時,秦破道便已經将這地方地形牢記于心。
“沓,沓,沓沓沓”
地牢尚有微弱的火光,看守人癱坐木椅上且腦袋搖搖欲墜。
秦破道心想,“天道我也。”,順便往他脖子紮一個銀針防止醒來礙事。
其他被關押的人都看着他們沒有出聲提醒看守者,秦破道滿意他們的識趣,便一路按位置打開牢門。
到最後一個牢門打開後,發現了一個哭腫的小孩蜷縮角落,裸露在外的手臂都是傷痕,做着夢身體也還在顫抖。
秦破道走進去,蹲下拍拍她臉:“黎昭?醒醒。”
小孩見到陌生人,一聲慘叫,連連後退爬走,“不,不,我不會答應你們毒害同胞!傷天害理!”
“制毒?”
秦破道聽得眉頭一皺。
“黎昭,你爺爺讓我來救你,我們要趁防備不嚴時趕緊逃出去。”
“爺爺?”
小孩聽到這裏,對全身包的嚴嚴實實的人湧上一絲信任,緊張地爬起來搭上來者遞過來的手。
秦破道成功把小孩背在身上後,一路奔跑,準備跑出天民軍禁閉區時,聽到了洞心駭耳消息,卻只能咬牙堅持繼續跑,畢竟小孩身體也很虛弱若不及時送離絕對是累贅。
等小孩握好缰繩,秦破道安撫性摸摸狼煙頭,一馬一鞍開始奔走回去客棧。
馬一跑,秦破道趕緊回頭摸索前往天民軍首領住處,今夜的巡邏疏忽竟是抓了三公主妄想做其妻,甚至打算拿來敲詐一番皇室,正聚在一起慶祝。
一時間,秦破道竟無比感激老頭的祈求,而且求助的對象是自己。
否則,她日後怎麽能原諒自己。
一路無比通暢穿過無數的房屋,來到人群聚集處,見到每個人都醉醺醺地勾肩搭背,咧着大嘴暢想未來錦衣玉食。
反而,首領獨自一人,滿臉色意,迫不及待地踹開貼了囍字的門,哈哈大笑:“娘子,我來了!”
秦破道面上浮現狠厲,瞬間移動到首領身後,揮劍作勢插去他心髒處。
首領感受到耳邊傳來淩厲的呼嘯聲,下意識側身抽出劍抵擋住了秦破道的攻擊,秦破道見偷襲不成,沒有猶豫地開始正面拼死出招,招招朝着首領的命穴打。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兩人在有限的屋內打了幾十個來回,裏面的物品全被打爛。
首領清醒了大半,破口大罵:“小子,你擅闖我天民軍領地,還敢弄壞我珍貴的收藏品!”
秦破道見他雙臂發顫,下盤晃動,呼吸聲粗重,想必,終歸酒精有影響,難以支持久戰。
她笑了。
三刻後,天民軍首領的頭顱滾落地,濺得周圍都是鮮血。
待擦拭幹淨手上粘的血液,摘下面巾,推開裏面的房門,瞧見三公主竟然已經掙脫綁繩,正準備跳窗。
三公主聽到開門聲便已經看向門處,做好準備随時跳下去。
“危險!”
“此處乃有幾層高,臣可助三公主離開。”
“秦監部?”
“诶,臣在,是微臣救駕來遲了。”
秦破道小步走近三公主跟前,踢開了椅子上安放的紅色婚服,笑嘻嘻:“臣特能跑,來,上背。”
“本宮,先謝過秦監部。”
三公主貼着秦破道的背,不算寬闊的背卻讓她此刻感到無比的安心,沒有過問秦破道身上傳來的腥味,卸下這幾天高度的警惕與局促,閉上了眼睛。
“日後私下,可喚我林守。”
秦破道側耳一聽,直接精神抖擻,一躍而下,不知疲憊似的奔跑在樓道裏。
“林守,你怎被綁來此處?”
“诶?”
好一會沒有回應,秦破道疑惑地回頭看,原來,林守已經趴背上睡着了。
秦破道見此,很溫柔地控制幅度減少跑動的震動搖晃,天也開始微亮,溫暖了林守摟着秦破道脖子的手,舒服地無意識蹭了蹭。
秦破道:“…”
要命。
終于在人們吃午飯的時候,秦破道趕到了小鎮唯一的客棧,開了一間大客房。
秦破道小心翼翼放下林守在小二鋪好的多張被褥床上,挑去幾根因冷汗黏額頭的碎發,蓋好被子,下樓去點菜。
“小二,請來三碗面,其中一碗湯和面分開,一盤蒸肉,一盤蔬菜,最後搬來一盆熱水和一條毛巾。”
“熱水和毛巾,現在要?”
“對。”
小二點點頭,進廚房說了秦破道需求,又出來去忙別桌的擦拭。
此時,秦破道回到客房,蹲在地板上仰望林守的睡容,清冷如她睡着也有綿軟一面,美好的事物真讓人賞心悅目。
秦破道終是累了,起身一屁股坐上木椅,拿出銀針把全部食物點了個遍,方嗦起小二送來的一碗清湯面。
“吸溜,吸溜”
……
被子不經意地滑落地上。
秦破道吃完一碗面抹了嘴,聽到動靜回頭查看,瞬間瞪大眼睛,急急忙忙捂住自己眼睛
“公,公,公主,你衣服開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香豔場面,卻感到無比害羞,甚至慌張結巴了起來。
林守輕笑一聲,慢條斯理攏回衣服:“監部大人,不是說好私下喚我林守嗎,生分了。”
秦破道摸摸發燙的耳垂,清清嗓子,鼓起勇氣過去床邊:“那……守兒,先起身吃些,想來這些天也沒有好生養胃。”
林守沒有介意他突如其來的膽量做的這些名稱變化,動身子來到桌上吃。
秦破道搬來小板凳,靠在她腿邊小聲說:“公主被綁的地方是天民軍大本營,雖是地方小而隐秘,但五髒俱全,即便不造成較大威脅但當地的百姓會過擔驚受怕日子。”
秦破道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微臣此番前來,皆因一個老者求助臣來救孫女,路上偷聽到守兒被綁的消息,故而安置好便即刻折返回來。”
林守吃完最後一個肉:“多虧監察大人,讓本宮免于一場追逃。至于圈地造反一事,須上報父皇,及時鏟除,阻止生靈塗炭。”
秦破道嘿嘿一笑:“微臣也是這樣想的,真有默契,臣現在就去提筆修書。”
“秦監部,自然點。”
“臣,臣……”
“嗯?”
“我!等我寫完後給公主過目,現在先去市集給公主置辦些衣物。”
秦破道剛開門準備下樓買林守洗漱後置換的衣服,就撞見爺孫倆,老頭感激地直接叩頭跪拜;“恩人,請受一拜! ”
秦破道也沒吱聲,等他們喊完後才扶老頭起來,衣袖抖落出一個糖瓜遞給了一旁的小孩。
“可以進去說嗎?”
秦破道點點頭:“請進。”
老頭子最後走進來,關好門扇,對着秦破道又一次鄭重跪下:“大人,小兒天資聰穎,跟着大人萬般合适!”
小孩眼睛逐漸變紅,她側着頭不知道想什麽,隐隐約約有了抽泣聲。
林守雖然不知道詳情,但估摸着猜到了大半:“老翁,可有擅長之藝?”
“老朽……”
老頭的手指搓了搓衣袖,再三斟酌:“略微懂點武術,身手尚可,但因年邁,缺乏體力保持。”
秦破道望着林守,想了法子處理:“你們爺孫倆都跟随這位姑娘,一個做護衛,一個做随行醫師,也不用分離,可好?”
老頭不敢置信,結巴:“真…真的嗎?”
小孩的手緊緊捏着糖瓜,圓圓的眼睛流露出一種名為期盼的光亮。
秦破道來到林守跟前,脫了自己外服蓋她身上。
“收嗎?”
林守輕輕摩擦她的外服衣角向他們提出了疑問。
“自此喪失自由,性命也難以保障,還想跟嗎?”
“我們已經得罪當地的勢力,執意逗留此地也難保存活,且祖訓要求我們要知恩圖報,沒有這位大人相助,我的乖孫女可能就見不到今日的太陽了。”
“本…我需南下探親餘月,過後便北上,飲食起居和氣候變化大,後面遇到什麽不适可向我或者我的侍女提出,她們會盡可能地給予你們幫助。”
“好,我們都沒有問題。”
老頭說完,抹去仇恨的眼淚,樂呵呵地拉小孩過來介紹:“姑娘,可喚她黎昭。她其實臭屁得很,最喜姑娘您這樣眉目如畫的人兒,說是自己看多了也會長成這般。”
突然被爺爺在美人賣了自己,小女孩的臉爆紅:“爺爺!”
秦破道走過去拉起老頭,用身體擋住他感激眼神裏深藏的探究。
“回去好好吃頓飯睡個覺,收拾好東西,明日辰時在客棧樓下集合出發。”
秦破道跟着爺孫倆一起出了客房門,來到樓下三人才分道揚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