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半夜,方魄重重喘了口氣從床上翻滾下來。床頭櫃上瓶瓶罐罐堆得整整齊齊,今晚還多了一瓶寫着日文的東西和一包香煙。

再次戒煙失敗,方魄有些破罐破摔地拿起煙點上,還沒來得抽一口突然想起什麽來,他指尖夾着煙從床沿站起來,啞着嗓子說道:“按鈴讓他們來替你收拾。”

“嗯。”紀梧聲的聲音也啞。

他趴在床上,呼吸難免受到影響,此刻聲音不但啞還有點悶。方魄沒聽清,以為今晚實在過分傷到了床上嬌弱的情人,所以即便此刻煙瘾來了,也還是忍着耐性地轉過身去看了一眼以便确認紀梧聲的安全。

方魄今晚确實過分,紀梧聲擺爛一樣癱趴在床上,在方魄視線範圍外大口地喘着氣。倏然間看到方魄轉過身來,他微微愣了一下立馬仰起頭來重新回答了一遍。

紀梧聲雙手功能恢複得還湊合,雖然手指沒辦法像原來那樣自由活動,但胳膊還算有點力氣。只是折騰了大半宿,健全人也架不住更別說他了,以這樣的姿勢天仙都不會太好看。

他笑得有點刻意,口水不小心順着嘴角掉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擡手擦就看到方魄眉頭皺起來,更是尴尬得不知道要怎麽辦。

撐在床上的胳膊一松,紀梧聲跌回床上。他顫顫巍巍地把手伸到腮邊抹了一下,強裝鎮定地看着方魄,“您是要抽煙嚒?”

方魄點了點頭,擡手把襯衣搭在肩膀上頭也不回地轉出了房間外的露臺。

這房子是方魄把錢還給紀梧聲那年年底買的,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的新別墅區。風景好、人少,方魄看到樓盤信息的時候心裏還笑了下,這不活脫脫适合養情人嚒?

他慢悠悠吸了口煙,透過緩緩飄動的煙霧往落地玻璃裏看過去。

紀梧聲用指關節按了下床邊的呼叫鈴,然後好像再沒多的力氣把手縮回來,細瘦的胳膊就不管不顧地垂在床下。

先前起床的時候方魄沒來得及替他把被子蓋上,紅痕蓋滿了紀梧聲的整個背脊,甚至蔓延到了他的大腿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看得方魄心裏七上八下的,又重重抽了口煙。

不多的一會護工走了進來,替紀梧聲把吊着的胳膊收了回去。兩個人湊得很近交談着什麽,好幾分鐘後紀梧聲點了下頭,帶着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由着護工替他清理身體,又慢慢抱着他替他把身子翻過來,在手腳的關節處墊上那些複雜又奇形怪狀的軟墊。

老實說方魄現在都不愛來這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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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紀梧聲做一次太麻煩了,事前清理要花好多功夫,方魄等得不耐煩。

過程中紀梧聲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無盡配合,那雙細長緊致的腿也不能攀上他的腰,就軟綿綿、沒知覺地各自癱朝一邊。甚至今天姿勢都用的最老套的那種,一點意思都沒有。

包括結束了也沒辦法沉沉睡去,還得讓護工進來幫他重新打理身體。也試過完事了抽根煙就睡覺,可紀梧聲半夜抽筋踹了方魄好幾下,差點沒讓方魄發火把他蹬下去。

總的來說,就是得遷就着。遷就紀梧聲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是那個身姿靈活,身材緊致的年輕男人。而是個連手都伸不直、舉不高,雙腿更是一點知覺,站都站不起來的癱瘓病人。

但為什麽還會想來呢?

方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和紀梧聲的事情也不是誰都不知道,總有那麽一兩個朋友是曉得的。他們問起來的時候方魄都會無所謂地笑一笑,然後說習慣了吧。

當年他初來乍到,別說事業,就連溝通都成問題,而紀梧聲也不過剛剛大二。小孩長得漂亮不說,一口粵語說得流暢,是少數幾個他親自帶的人裏唯一一個能和他溝通沒有障礙的小孩。

那幾年紀梧聲也夠拼,方魄塞給他的通告,有用沒用的他都會應下來。最多的一次,一天之內有七個通告,晚上下班已經是淩晨三點。累得剛坐上保姆車就倒頭睡了過去,第二天還得趕回學校上課。

沒辦法,那會方魄能拿得出手只有紀梧聲一個,必須要靠他打下市場。

也必須要……

在必要的時候帶他出去。

宴會上難免推杯換盞,次數多了,關系就莫名其妙地發生了。

像約定俗成的那樣,方魄幾乎把所有的資源都傾注在紀梧聲一個人身上。最好的制作班底、最好舞臺、大制作的劇組、含金量高的獎項……總之,方魄能給的,都給紀梧聲了。讓他在最好的年紀裏看最精彩的風景,聽最多的掌聲。

而紀梧聲,也在最好的年紀,将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了方魄。

有些時候方魄甚至都覺得自己和紀梧聲怕不僅僅是情人,更像合作夥伴才對。

在事業上互相扶持才能讓星曜在最短的時間裏,在娛樂圈裏分得一塊蛋糕。

私底下就更不用說,不然也不會那麽多年方魄也沒看得上別人。

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習慣了紀梧聲的安靜、貼心、乖巧,別的人就再也入不了方魄的眼。

可習慣了當初的紀梧聲,方魄同樣也受不了現在的紀梧聲。

今天做的時候,方魄特意看了一眼紀梧聲的大腿。

将他的腿屈起來的時候再沒當初的緊致光滑,只有一層薄薄的軟肉往下墜着。因為肌肉萎縮,他腿上的紋身攣縮成一團,皺巴巴的一點看不出來是朵玫瑰的樣子。

不像玫瑰,倒像是一團砂礫狠狠磨過後的瘡疤。

一點美感都沒有,看得方魄差點沒了興致。

紀梧聲有點痙攣,護工多在房裏呆了會,仔細地幫他按摩着。

可老天不配合,淅淅瀝瀝下期小雨來,方魄覺得冷,煙還沒抽完就扔到一邊走了進去。

玻璃門滑動,紀梧聲聽到動靜立馬睜開眼睛,剛幫他放好的手擡了起來蹭了蹭護工的手臂:“不要弄了,去睡覺,我困了。”

痙攣的陣仗已經小了很多,就算不按摩也能自己平息,護工直起身對着方魄欠了下身迅速地退出了房間。

紀梧聲懶懶躺在床上,雙眼看着朝床邊走過來的方魄。多年的相處讓他清晰地知道今天方魄的心情很差,所以一言一行都要更慎重一些。

等方魄走到床邊紀梧聲才吭聲,軟軟的手背抵住方魄,蹭着問他:“您今晚要睡這麽?還是給您準備別的房間?床單被套倒是都換好了,您進去就可以睡。天氣不好,睡我旁邊可能會冷。”

方魄懶得再折騰了,“不用”兩個字滿是困倦,仿佛躺倒就能睡着。

“睡吧,明天我還要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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