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公司也不全是飯桶,方魄起床的時候習慣性看了眼手機,熱搜已經明晃晃地挂在了前排。

程航一這兩年勢頭還行,始終科班出身,專業沒問題。就是不曉得梅家那個影後教了他什麽,別說演戲,綜藝都很少接。梅家不缺錢,程航一也算是“嫁”入豪門,幾百萬的報酬從來不放在眼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求他營業堪比登天。

但不曉得為什麽,越是神秘,他粉絲還越死忠。平時佛得宛如隐身,關鍵時候營銷號下場攪和一下,能撕得對家一點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前兩天公司裏有個小男生做錯了事,連帶着他在的那個組合都跟着遭殃。一夜之間安排好的那些項目全都按了暫停鍵,合作方也沒了下文。

方魄急得好幾個晚上沒睡好。現在看着視線被轉移,網上終于沒那麽多罵聲,他情不自禁揚了揚嘴角。

事情有了點轉機,接下來應該可以用程航一和別的幾個還算乖的小明星去置換點資源,方魄心裏好受很多,相對的也就不急着去北京了。

他轉過身打算和傭人說今天留在這吃了午飯再走。剛剛看手機太專心,都沒發現紀梧聲什麽時候都到了他跟前。

收回手機前有條新消息進來,方魄看了一眼聯系人,連那些粵語消息都沒顧得上看就皺着眉火速将手機摁熄。

對上紀梧聲的眼睛,方魄有一點點失神一閃而過,沉着聲音說道:“鍛煉完了?”

“嗯。”紀梧聲兩腿并着歪倒在一邊,穿着一條松松垮垮的運動褲,手臂上的輔助工具還沒來得及摘了,把他蜷着的手指機械地捋直。他笑了下,“最近的複建都不難,一會就能出來。”

說是這麽說,但不難看出對紀梧聲來說是很累的,他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浸濕,濕淋淋地搭在眼前。襯得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種脆弱的美感。一點都不像二十七歲的青年,還和很多年前在學校裏看到他一樣,好像時間從來沒在他身上留下點什麽。

每次看到紀梧聲,方魄就不得不感嘆,不怪粉絲長情。這樣的一張臉,放誰都很難不動心。時至今日只要提到紀梧聲三個字,那些太太粉、媽媽粉戰鬥力還是很強。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讓他再撞大運遇到下一個紀梧聲。

怕紀梧聲着涼發燒,護工拎着幹發巾走了出來,方魄心情好順手接過毛巾彎下腰替紀梧聲擦着頭發。

“差不多該找人來替你理理發了,都長長了。”隔着毛巾方魄揉搓着紀梧聲的頭發,發覺他頭發長長了很多。

因為那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終結的謊言,紀梧聲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出行,也限制了別人和他的接觸,不管什麽都要方魄點頭才能有人跨進家門幫他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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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這些不起眼的小事早就被他抛在腦後,現在看看确實該管管被晾在一邊一個多月的紀梧聲了。

除了理發外,還得抽空再過來一趟給紀梧聲添點兒衣服。他這兩年身體差,稍微随便一點就發燒頭疼。要是病得厲害了,又要進醫院,那才是真麻煩。

沒想到蓋在大毛巾下的紀梧聲卻輕輕搖搖頭,言語裏帶着點兒小小的得意:“不用專門找人過來,一會就能剪。”

他擡頭看向方魄,“護工學會理頭發了,是我最近做自己犯懶一直沒弄。”

紀梧聲手臂撐了下輪椅的扶手,身子不自覺地傾斜靠在方魄身上,擡手慢慢磨蹭着方魄的腰杆。

“您要是忙不用管我的,換季的衣服我會讓人幫我準備好,複建我也沒落下,認認真真在做。”紀梧聲聲音蠻溫柔,這麽輕輕靠在方魄身上軟成一碗水。

他貼心地慢慢說着,好似一切都被他安排得妥帖。這幾年半封閉的生活他已經習慣,沒有方魄想象中的難捱。

方魄擡手捏了捏他的臉,好笑地問他:“那不用我過來?”

紀梧聲的臉唰地紅了起來,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方魄存心使壞,調笑着在紀梧聲下巴上撓了幾下,“小聲我發現你最近挺獨立啊,什麽都安排好了,感覺我過來挺多餘。”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滿臉可惜的模樣,“看來是打擾你了,還說今天吃了午飯再走呢。”

正準備後退的時候方魄發現紀梧聲沒什麽力氣地兩條胳膊都高高地舉了起來,虛虛圈住了方魄的腰。不過他手是真沒什麽力氣,做了那麽多年的治療也沒什麽成效,稍微擡得高一點就抖個不停,輔助手套在手上,硬硬地硌在方魄腰窩上。

紀梧聲知道自己圈不住方魄,所以不敢亂動,只能老老實實靠着方魄,生怕方魄往後一退掰開他胳膊讓他摔下去。

“沒……沒打擾……”紀梧聲有點着急,聽力的損傷多少影響了表達,一着急說話就有點模糊。但又不是讓人聽不清那樣,反倒帶着一點撒嬌的感覺。

他着急地解釋:“想您來的……”

甚至是每天都想。

紀梧聲的身體幾乎離不開人,但其實他的性格來說不算折騰,只要照顧好他起居就好。唯獨折騰一點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這套房子裏每天都會更換插花,一天一束玫瑰從未間斷。紀梧聲拿不準方魄哪天會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肯定會來,所以才會每天都把自己、把這間房子都打理得很好。

打心底裏說這些事情其實很沒用。上一次方魄過來的時候是吃過晚飯的時候,壓着性子等着紀梧聲洗了個澡。兩個人結束後方魄穿上衣服就走,連過夜都沒過,更別說關注房間角落裏還沾着水珠的玫瑰。

方魄這個人,某些時候真有那麽點做作。在某些方面,他有着別人難以理解的潔癖。別人也給他介紹過別的情人,其中一個紀梧聲都知道,漂亮得沒話說,性格也蠻好,不是紀梧聲的安靜貼心,算是那種是要開口就能把對方哄得身心舒暢的小甜心。

可方魄總覺得情人多不是一件好事,不幹淨,麻煩事也多。他不是重欲的人,就紀梧聲一個就好,處的時間長了他想什麽,紀梧聲都能明白。

這種不确定歸期的等待對紀梧聲來說很不公平。

但他好像已經可以和這樣的寂寥和平相處。

先動心的人是他,又或者說動心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他。單戀一個人是一件隐秘又心酸的事情,先動心的那個人就是要付出得多一點。

對紀梧聲來說,他現在剩的最多的就是時間。他被囚困在方寸之間,所能夠到的就是窗外投來的光陰。方魄過來一直都不是打擾,從來都不是。是一把野火,将紀梧聲荒蕪的歲月點燃;是無聊無趣的人生裏,紀梧聲唯一的一點期盼。

所以他等得起,等着方魄敲開門,等着方魄轉過頭看一看他。

紀梧聲仰着頭,小心翼翼地問方魄:“我新寫了首詞,您能一會吃了午飯一起帶走嗎?”

方魄剛要應下就想到了那條粵語短信,一下子沒了興致。他彎下腰吻了吻紀梧聲的額頭,點了下他的鼻尖,戀戀不舍道:“可是怎麽辦?我還有事,一會就要走了。”

剛剛眼睛還很亮的紀梧聲眼底瞬間淡了下去,勾着方魄的手臂比先前抖得厲害了很多。

紀梧聲問得小心翼翼,“您是生氣了嗎?”

本來就才鍛煉過,身體已經超負荷了,腦子裏那根弦緊緊繃着破敗的身體自然而然就做出了反應,歪倒朝一邊的腿也開始踢了起來,眼看着就要滑落輪椅。

他結結巴巴地想要往後退,怕自己的腳踢到方魄。

紀梧聲一掙紮,手臂率先掉了下來,重重地磕在輪椅外側。可惜身體重如千斤,根本沒辦法往後仰,還是只能靠在方魄身上然後慢慢往下滑,都快倒在自己腿上。

還算好方魄反應快,一把将紀梧聲抱了起來。輪椅是坐不回去了,得直接送去躺着。

抱起紀梧聲的時候方魄拍了下紀梧聲的後背,沉聲問道:“你着急什麽啊?我說生氣了?是真有事要先走。”

即便抱着,紀梧聲的腿也仍舊沒安分下來,一抽一抽的,方魄走幾步路就要重新調整一下手勢。

就算方魄不說,紀梧聲都覺得很麻煩,更加不敢說話。半張臉縮在方魄懷裏,戀戀不舍地貼近方魄滾燙的體溫。

“不……不是着急,就是……”

就是想您多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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