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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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夜色籠罩着倉庫,仿佛被一團灰蒙蒙的薄霧包裹着,靜谧冰冷,陰森森的,打着手電筒可見度也極低。

紙箱散落一地,貨架歪七扭八地倒兩旁,通往雜物間的過道原本堵得嚴絲合縫,卻被人以一種極為粗暴的方式開出一條路,而被遮擋在其中的雜物間徹底顯露出來。

雜物間的門被人打開了,門開着一條縫,鎖頭掉在地上,清冷的月光滲透縫隙灑落,地面印着兩道慘白的光影。

恐慌與不安無聲蔓延,就連走在人群最前面,舉着手機照明的謝明赫也不由放慢了步伐,變得小心謹慎了起來。

如謝明赫所說,才安穩下來沒幾天,又遇到這檔子事,大夥兒都被折騰得夠嗆,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鄧成仁雖然也怕,但更多的是不解。

尤其當他看到雜物間的門被打開,雞皮疙瘩赫然起了一身,心中疑惑更深,“真、真的在裏面嗎?小裴是怎麽知道雜物間的?他沒事跑這來幹啥?”

“就是說嘛,不知道啊!”吳晉長嘆一口氣。

雜物間越來越近,甘蓉默默往鄧成仁身後縮了點,“怎麽沒聽到動靜?該不會、該不會已經被——”

“噓!”秦知遇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示意噤聲。

轉眼間,五人一前一後來到雜物間門口。沒人再開口說話,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但除此之外,雜物間裏确實沒有傳來任何響動。

怎麽回事?早上剛來過一趟的秦知遇十分疑惑。

恍然間,衣袖被人輕輕扯了一下,秦知遇眼眸微擡,見謝明赫擡起右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喉嚨。

死了?秦知遇半眯着眸子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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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不上為什麽,但秦知遇覺得那個神經沒那麽容易死。而且就算被喪屍咬死,他也應該變成喪屍才對,不可能整個雜物間一點動靜都沒有。

深吸一口氣,秦知遇擡手覆上門板,再次扭頭看向謝明赫。在對方給予肯定的眼神後,他手腕用力往前一推。

“——吱呀。”

門開了,一陣勁風裹挾着刺骨的寒意,呼呼吹向門外。

風呼嘯着從耳邊掠過,腐臭味滲入鼻腔。秦知遇捂住口鼻剛想後撤,可一個不經意地擡頭,眼前這宛如煉獄般的場景卻讓他怎麽也挪不開腿。

确實死了,不過死的是喪屍。

月光太亮,驅走晦暗,門邊腐爛的女屍無處可藏,無比清晰地闖入視線。

屍體高度腐爛,血液與腐肉混雜,化作一癱黏稠的液體。她的身體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折疊在一起,像是被卡車重重碾過,四肢與軀幹折疊,幾乎看不出人形。

窗邊一縷風吹過,明澈的月亮灑下柔光。

少年站在風口,一頭張揚的銀發随風晃動。他透過縫隙專注地望着窗外,修長的脖頸揚起,喉結微顫,精致而明豔的面容被月光襯得尤為蒼白。

好一幅美人賞月圖,如果忽略他腳下那頭喪屍的話。

他似乎正在欣賞窗外的雪景,神色淡然,眉眼間還帶着幾分閑散的笑意,可他的腳下,喪屍血肉橫飛,四肢與軀幹徹底分了家,殘肢散落一地,黑紅不明液體濺的到處都是。

棕色沙漠靴死死踩着喪屍的頭皮,沒了四肢它早已無力抵抗,渾濁的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唇翕動,喉嚨裏發出沉悶嘶啞的吼叫以表抗議。

終于,它堅持不懈的嘶吼成功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裴臻緩緩扭過頭,低眉斂目,嘴角噙着輕淺地笑。不過下一秒,茍延殘喘的喪屍映入眼簾,他似乎被壞了心情,臉上笑意蕩然無存,眸中閃過一抹狠戾。

說時遲那時快,裴臻抄起靠在窗臺上的挂軸鈎,沒有一刻停頓與遲疑,朝着喪屍的腦袋猛地刺下去。

“撲哧。”

挂軸鈎尖端精準無誤地刺入太陽穴,他看上去根本沒怎麽用力,喪屍堅硬的頭骨卻瞬間被紮了個對穿。

喪屍絕望地抽搐着,很快便不再動彈。

裴臻面不改色地抽出挂軸鈎,動作輕松且随意,就像殺了條魚那麽簡單。

白花花的腦漿伴随濃烈的腐臭味湧出,他似有不滿地皺了皺眉頭,用喪屍的衣服将挂軸鈎尖端蹭幹淨,這才心滿意足地擡起頭。

好似終于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裴臻慢條斯理地轉身,隔空對上秦知遇的視線。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彰顯着他的愉悅,而那雙深邃的眸子卻不掩頑劣與暴戾。

秦知遇和謝明赫兩個大高個往門口一站,雜物間被擋得嚴嚴實實,其他人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麽,沒人敢催。終于,當兩人進門把路讓出來時,其餘三人看到的便只剩一地斷肢殘骸,與一個握着挂軸鈎瑟瑟發抖的裴臻。

不得不說,他變臉速度堪稱一絕,上一秒還若無其事地與秦知遇擠眉弄眼,下一瞬看到衆人進門,立刻往角落一蹲,縮着肩膀發抖。

他的變臉速度秦知遇早已見怪不怪,只是訝于他擊殺喪屍的身手。但謝明赫哪見過這種場面,完全看傻眼了,整個人僵住。

可能在他眼裏,不亞于見證一只兔子咬死一頭獅子,吃幹抹淨擦擦嘴,又跑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面前撒嬌裝無辜。

當然,傻眼的不止他一個。

一地殘肢無處遮掩,先後走進雜物間的衆人如遭雷擊,紛紛愣在原地。一時間,震驚、驚愕,各種複雜的情緒占據了人們的大腦,慶幸喪屍不會再爬起來咬人的同時,卻又十分疑惑。

“我的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喪屍、喪屍全死了?誰殺的?”

短暫的沉默後,鄧成仁與甘蓉趕忙問道。

雜物間鴉雀無聲,謝明赫遲遲沒有回過神,而秦知遇也沒有接話的打算,他饒有興致地看着裴臻,想看他到底該怎麽化解這個局面。

“小裴?”吳晉最是心疼他,甚至忘了害怕,踩着一地黏糊糊的液體朝裴臻走過去。

其他人略一猶豫,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也跟着上前。

“小裴,到底咋了?”吳晉停在裴臻身前,先從頭到尾給他檢查了一遍,而後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柔得不像話:“還好,沒受傷。是不是吓到了?別怕別怕,有你吳叔在呢。”

甘蓉也實在喜歡這孩子,輕聲附和道:“是啊小臻,大夥兒都來了,沒事了,不怕。”

衆人輪番安慰,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一動不動的裴臻終于緩緩擡起頭來。

他眼眶通紅,隐隐有淚光閃過。

忽然擡頭看到這麽多人,他似乎有些難為情,慌忙抹了把眼淚,又吸了吸鼻子,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對不起,我、我是不是闖禍了?”

殺喪屍也能叫闖禍?這話說得,秦知遇差點笑出聲。

吳晉不明所以,輕輕握着他的手,“小裴,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到雜物間來呢?可以給吳叔叔說說嗎?”

裴臻眨了眨眼,淚水劃過蒼白的臉頰,沒入脖頸。

沉默良久,他輕聲開口道:“你們救了我,還收留了我,可是我、我什麽忙都幫不上。早上我聽說這房間裏面的窗戶壞了,我就想着幫忙修一修,結果一打開門,裏面、裏面居然有兩頭喪屍!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演技未免太好了,秦知遇莫名嗅到不妙的味道。

果然,下一秒,鄧成仁氣急敗壞道:“誰跟你說窗戶壞了?這不是坑人嗎!”

“我。”秦知遇坦然承認,一句解釋也沒有。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鄧成仁也沒料到是秦知遇,嘴唇張張合合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麽,尴尬地咳嗽了兩聲。

鄧成仁多有眼力見一人,之前有多嚣張現在就有多卑微。不為別的,他識時務而已,世道亂了,靠他們三個中年人很難生存,遇到危險還得靠他們兩個膽識過人的年輕人。

吳晉到底還是向着秦知遇,全程像沒聽見似的,不再開口。

氣氛略顯詭異,看着碎了一地的人體組織,甘蓉終究還沒忍住,輕聲問道:“小臻,這兩個喪屍都是你殺的?”

“是啊。”見衆人這般無趣的反應,裴臻如洩了氣的皮球,蔫兒了,随意敷衍道:“可能最近天氣冷,他們被凍僵了,走路慢吞吞的。我當時害怕,閉着眼睛一頓亂戳,他們就變成這樣了。”

亂戳碎到這個程度……

衆人面面相觑,顯然心中存疑。

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重傷未愈,看上去更是人畜無害,柔柔弱弱的,除了歪打正着将兩頭喪屍擊殺,他們還真想不出別的可能性。

就在衆人沉默之際,一直未曾開口的謝明赫猛然回過神,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嘛!難怪他能那麽輕松地殺了兩頭喪屍。看來秦知遇猜得沒錯,喪屍果然受氣溫影響,它們的行動變慢了!”

剛才裴臻一句話帶過,衆人沒太在意,一經謝明赫提及,三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追問:

“受天氣影響?”

“行動變慢?”

“到底什麽意思,小謝,說清楚啊!”

“情況是秦知遇發現的,讓他和大家說吧。”謝明赫朝衆人揚了揚下巴,欣然笑道:“走,先出去,這味兒也太重了些,我們回去開個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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