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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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裴臻一事聊到很晚,秦知遇後半夜才将木托盤搬回通道,等他把紙板收拾好,重新鋪在木托盤上,洗漱完躺下,差不多淩晨一兩點了。

今天一天過于精彩,躺在床上他仍在回想。

其實還有一點秦知遇沒給謝明赫細說,當時在雜物間搬木托盤時,他仔細看過那頭被裴臻貫穿頭骨,近乎五馬分屍的喪屍。

秦知遇親手殺過一頭喪屍,人的頭骨有多硬他深有體會。他用盡全力才勉強把挂軸鈎刺入喪屍的腦袋,而裴臻,讓秦知遇不得不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那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将堅硬無比的頭骨瞬間刺穿,甚至再沒借助任何工具,硬生生卸下喪屍的四肢!

張揚頑劣的性子、異于常人的承受力、過人的膽識、不凡的身手……

裴臻,這人究竟還藏着多少秘密?秦知遇可太好奇了。

揣着疑問睡過去,秦知遇躺着新床,難得睡了個好覺。不過沒等他睡到自然醒,外邊天剛剛亮起,他迷迷糊糊便聽到床尾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困意蕩然無存,秦知遇攥着被子驚坐起,眸中滿是警惕。

不過下一瞬,借着微弱的光線看清來人,秦知遇緊繃的神經徒然放松,閉眼呼出一口氣,“吳叔,起這麽早?”

通道外,吳晉抱着個紙箱,焦灼地來回踱步。

紙箱裏裝着各式各樣的食物,滿得快要溢出來,塑料包裝袋随走動而摩擦,不時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來時見秦知遇還在睡覺,吳晉在離開和等待之間反複糾結,神情焦灼不安,眼下一片青紫,疲态盡顯。

猝不及防聽到秦知遇的聲音,吳晉猛然擡起頭,欣喜中夾雜着一絲難為情,略顯局促地與秦知遇笑了笑,“小秦,吵醒你了?我……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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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我自然醒。”秦知遇把羽絨服穿上,也懶得下床,順手拍了拍硬邦邦的紙板床示意,“進來坐吧吳叔。”

“欸,好嘞。”吳晉不再客套,大步走進通道,默默将紙箱放在秦知遇床前。

魚罐頭、蔬果脆、自熱米飯……滿滿一大箱食物擺在面前,雖然一句話沒多說,但莫名有幾分送禮托人辦事的意味。

秦知遇哭笑不得,昨天看他太累,本想着讓他好好休息一晚再聊,沒承想害得人家一夜沒睡好,起了個大早,還整這出。

吳晉坐在秦知遇身旁,輕微有些浮腫的眼睛半眯着,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秦知遇伸手将紙箱原路推到他身前,垂眸故作不悅,“吳叔,吳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這……太生分了吧!”

一聽這話,吳晉忙地擺手,“這都哪跟哪啊!俺給你拿吃的,跟吳映有啥關系。”

秦知遇愣了一瞬,難不成理解錯了?

不等他拒絕,吳晉再次把紙箱推到他面前,“沒多少,留着吃吧,叔的一點心意。”

秦知遇還想拒絕,可擡頭看到吳晉蒼白憔悴的臉龐,終究還是于心不忍,點頭收下。

他很清楚吳晉的來意,但現在,秦知遇沒辦法給出他想要的答案。沉默良久,秦知遇緩緩挪開視線,輕聲開口:“吳叔,我知道你擔心吳映,我也一樣,我也很想盡快與他會合。”

“但城南太遠了,”秦知遇頓了一下,伸手握住吳晉微微顫抖的手,“不能急于一時。”

吳晉倏地擡起頭,嘴唇翕動,一句話也沒說,眼眶瞬間紅了。

這些天吳晉無時無刻不在牽挂着吳映,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好消息,卻又被澆上一盆冷水,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秦知遇深吸一口氣,“你知道的,現在外面很危險,我們不能貿然行動。我們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還需要制定一個完整周密的出行計劃。”

氣溫限制了喪屍,卻也限制了出行。

如今北侖冰天雪地,沒有交通工具,他們将寸步難行。

園區內倒是停着不少物流運輸車,但園區內同樣喪屍橫行。想從喪屍手中奪回物流車,他們還需要武器。

挂軸勾、美工刀、平底鍋……

他們現在武器跟鬧着玩似的,貿然出去無疑是給喪屍送菜。

而且吳映在城南,他們在城北,中間隔着十萬八千裏。

想要成功找到人,他們面對的可不止園區內的喪屍,他們必須橫穿人口最為密集的北侖市區,其風險不言而喻。

汽車、燃料、保暖禦寒的衣物、武器,缺一不可,不然憑他們兩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別說去城南找吳映,能不能活着走出園區都是個問題。

秦知遇不斷安撫,耐心說明緣由,吳映聽完沉默許久。

雖然心裏依舊很不是滋味,他卻不得不承認,秦知遇說得沒錯。有命出去也得有命回來,頭腦一熱往外跑,只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通這一點,吳晉不再垂頭喪氣。他重新打起精神,擡起下巴與秦知遇重重點了下頭,“聽你的!那我們先做準備。”

秦知遇松了一口氣,輕聲安慰道:“吳叔你也別太擔心了,吳映他機靈着,會沒事的。”

“嗯!”

安慰人雖然不是力氣活兒,但也頗耗費心神。

秦知遇說得口幹舌燥,肚子早就餓了。目送吳晉離開後,他剛準備起床找點吃的,結果沒兩分鐘,剛剛消失的腳步聲再度響起,由遠至近,停在了通道口。

“怎麽了吳——”

本以為吳晉去而複返,秦知遇笑着擡起頭,下一瞬看清來人,秦知遇沒說完的話哽在了喉嚨裏,笑意凝固在眼底。

還沒找他算賬他倒主動送上門來了,秦知遇看了他一眼,目光極其不友善,“有事?”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變臉嗎?好無情啊哥哥,我就不能來找你嗎?不能請我進去坐坐嗎?”

裴臻站在通道口,漫不經心地倚靠着貨架。一雙浸潤水光的黑眸直直盯着秦知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有事說事。”秦知遇不緊不慢地穿上鞋,拽了下衣擺站起身,微微一笑,學着對方的語氣道:“沒事的話,可以請你離開嗎?”

裴臻耷拉着眼皮,癟了癟嘴,“真讓我走啊?”

嘴上在問,實際卻不需要秦知遇回答。

他一刻未曾停頓,徑直走進通道,揚起下巴站在秦知遇身旁,活像只高傲的孔雀。

似乎察覺到對方眼中的不滿,裴臻眉毛微挑,擡起垂在身側的右手,拿着那根鏽跡斑斑的挂軸鈎,如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看來哥哥不要你了,那我就勉為其難——”

不說差點都忘了,沒等他發完癫,秦知遇伸手一把奪過挂軸鈎,冷冷瞥了他一眼,“什麽時候偷的?”

“什麽叫偷,借來用用而已,這不是來還你嘛!”

秦知遇冷笑一聲:“不問自取就是偷。”

裴臻憤憤瞪了他一眼一聲,小聲埋怨:“誰稀罕!要不是為了給你弄那些破木頭,我拿你這玩意兒幹嘛!”

破木頭?木托盤?

秦知遇瞳孔猛地一縮,緊盯着裴臻,“什麽意思?”

“還不是因為哥哥說……”

裴臻似笑非笑,身體往前傾斜了一點,湊到秦知遇身前,“你說天冷,熬不過這個冬天。那個大傻個兒磨磨唧唧不願意去,我願意啊。可是你居然騙我,那裏面真的有兩頭喪屍!好可怕啊哥哥,你差點害死我!”

他的話前言不搭後語,秦知遇卻詭異地聽懂了前因後果。感情昨晚裴臻跑去雜物間作死,是偷聽了他和謝明赫的談話?

感動嗎?一點也不敢動。秦知遇不認為他是好心幫忙。

這人聽風就是雨,獨裁自負,行事全憑心情,全然不計後果,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秦知遇後退半步拉開距離,眼神複雜地掃了一眼裴臻,“我覺得,再來二十頭喪屍也害不死你。”

“是嗎?”裴臻哈哈一笑,“我也這麽覺得。”

跟他說話簡直太費勁了,秦知遇不想繼續搭理他,越過裴臻從貨架上取下純淨水和枕套,旁若無人地漱口洗臉。

裴臻不離開也不打擾,勾唇淺笑,靜靜地看着他。

耐心等待秦知遇洗漱完,裴臻靠着貨架伸了個懶腰,眼底笑意斂去,輕聲問道:“聽說你們準備出去?”

秦知遇沒有否認,輕輕“嗯”了一聲,把枕套攤平晾在貨架邊上,擡頭看向他,“謝明赫告訴你的?”

“你告訴我的。”裴臻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壓低了嗓音:“昨晚,你親口告訴我的。”

秦知遇:“……你裝睡?”

裴臻滿眼無辜,“哪有。我真的睡着了,只是迷迷糊糊聽到你們說話而已。哦對,一字不漏。”

“那又怎樣?”

“不怎樣!哥哥,出去,我也要出去!”

秦知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眸子微垂避開灼熱的視線。

其實昨晚秦知遇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叫上裴臻和他們一起外出。他的身手、膽識毋庸置疑,不整幺蛾子的話,将會是一大助力。

可他這個人……非常的不穩定,帶上他基本等于頭上頂着一顆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炸的炸彈,危險且不受控制。

風險與收益并存,秦知遇反複思考,最終擡眸看向裴臻,緩緩開口道:“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嗯?”裴臻饒有興致地等着他開口。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但你應該會一些防身術、近身格鬥術之類的?”秦知遇尾音上揚,帶着明顯的疑問,看向裴臻的眼神卻格外篤定。

“外面現在很危險,你或許可以獨善其身,但我們不行。我想你應該也不想被人後腿,所以,麻煩你每天抽出一兩個小時,教我們一些實用的防身技巧。”

一個跟車師傅,兩個大學生,他們實在太弱了。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這人出去之後就算不整幺蛾子,多半也不會再跟着他們回來。所以,承擔了風險,趁機學點本事在身上總歸錯不了。

秦知遇一瞬不瞬地盯着裴臻,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裴臻幾乎沒怎麽思考,一臉戲谑玩味,“這就是哥哥求人幫忙的态度嗎?”

眼看秦知遇變了臉色,不等他發作,裴臻笑着點點頭,一字不變重複他剛才的話,“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在前往你們的目的地之前,先陪我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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