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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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幾道悶響劃破寂靜，空曠的街道上，寒風呼嘯，地面積雪被肆意席卷的冷風掀起，覆蓋住一串串淩亂的腳印。
難得今天沒有下雪，卻又吹起了風。趕在那陣冷風吹過來前，秦知遇縮進副駕駛，“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将凜冽的寒意隔絕在外。
車裏悶悶的，空氣中有股怪味，像是許久沒有通風，煙草味與皮革味混雜，味道一言難盡，但勝在暖和。
系好安全帶，将毛毯攤平蓋在身上，秦知遇扭頭看向駕駛位，正好與朝他看過來的吳晉對上視線。
或許是即将與兒子重逢，吳晉春風滿面，眼底喜悅滿的都快溢出來，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也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兩人相視一笑，吳晉看了眼後視鏡，有些迫不及待道：“他們也都上車了，那我們……”
秦知遇與他重重點下頭，“出發！”
“诶！好嘞！”
“轟——”
汽車再次點火，車身随嗡鳴聲顫動。
打轉方向盤，車輪碾過積雪，兩輛物流運輸車一前一後動了起來，緩緩駛離街道。
車速很慢，烏龜似的緩慢前行。秦知遇貼着玻璃觀察後車情況，見另一輛車緊跟在身後，這才示意吳晉提高車速。
吳晉輕踩油門，汽車穩定提速，A倉正門從窗外閃過，化作殘影飛速倒退。車輛左轉，A倉徹底消失在視野中，秦知遇轉頭看向前方擋風玻璃，平靜的神情漸漸凝重。
園區內喪屍比想象中的還要多，B倉與C倉之間的通道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就連門口臺階也擠着密密麻麻的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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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如行走的冰雕，漫無目的地徘徊在雪地裏，
汽車經過，屍群瞬間躁動起來。一大批喪屍聞聲而動，踉踉跄跄奔向物流車。它們甩着殘肢斷臂追逐，眼冒兇光，無奈肢體僵硬而笨拙，很快便被甩在身後。
接連幾個通道皆是如此，秦知遇看得眉頭緊鎖，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記得謝明赫之前說過，A倉附近的倉庫還有別的幸存者。可如今看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這般幸運。
途經分揀大樓，物流車右轉，緩緩駛出園區。
那輛罪魁禍首依舊側翻在門口，殘骸與血跡被積雪覆蓋，高高鼓起，亦如荒原裏蒼涼的墳堆。
雲湖山位于北侖市與宜南市交界處，與城南不是一個方向。從園區出來後，物流車沿着省道繞山而行，并未選擇山腳下更為寬闊平坦的高速公路。
冰凍的樹木，積雪覆蓋的山體、公路，一個潔白無瑕的冰雪世界映入眼簾。秦知遇第一次見到這麽安靜的世界，沒有行人，沒有車輛，視線範圍內皆白茫茫一片，如若不是坐在車裏，真有一種置身于冰河世紀的錯覺。
山路難走，光滑的水泥路面附着冰雪，非常容易打滑。物流車放慢了速度，頗有節奏地晃動使人昏昏欲睡。
秦知遇打了個呵欠，靠着車窗緩緩閉上眼。
再次醒來時，汽車顯示器上的時間跳轉到十一點整。
秦知遇揉了揉僵硬的脖頸，随意掃了眼窗外。可下一瞬，看清窗外尤為獨特的風景，他微微一怔，困意全無。
薄霧環繞，一面銀光閃閃的“鏡子”安靜地躺在群山之間。清澈湖水被厚厚的冰層覆蓋，寒風拂開雪花，樹木、天空投下陰影，倒映在不規則的湖面上，仿佛天地皆被凝固其中。
從小在北侖長大，秦知遇從未見過這樣的風景，不由多看了幾眼。
見他看得出神，坐在駕駛位的吳晉輕笑道：“好看吧？這就是雲湖。不過這樣的雲湖俺也是頭一回見，以往這兒都是青山綠水的，風景極好。”
“好看。”秦知遇擡手覆上玻璃，輕輕點了下頭，“這麽大的湖全凍住了，放在以前四季如春的北侖，想都不敢想。”
“是啊。天氣太反常了，北侖都冷這成這樣了，不知道北方那邊……哎！”吳晉嘆了口氣。
前有喪屍後有極端天氣，人類的未來還真是舉步維艱。
聊這個未免太過沉重，秦知遇看了眼前方山路，很自然地岔開話題：“我們是不是快到了？雲湖山，雲湖周圍的山？但四周這麽多山，哪一座才是雲湖山？”
湖泊如大海，周遭群山環繞，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們行駛在湖岸上方的環湖公路，每開出一段距離，公路左側便會出現一個分岔口。那些岔路口似乎通往山間，雖然是山路，卻十分開闊平緩。
吳晉悶聲笑了笑，“你一個本地人居然不知道雲湖山。雲湖山，确實是雲湖周圍的山，但雲湖周圍這一圈，每座山都叫雲湖山！”
“這樣嗎？”秦知遇有些吃驚，他還以為，雲湖山只是其中一座。
吳晉給他解釋道：“這裏風景好，依山傍水，早些年本來要開發成景區的，說建什麽旅游度假區。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擱置了，被那些有錢人拿來修建別墅、豪宅。”
“如今這可是北侖一大富人區，俺聽說啊，住在這兒的，那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但俺也搞不懂，你說咱費老大勁兒從農村出來，有錢人卻擠破頭往山裏鑽，圖啥啊？”
秦知遇認真聽完，托腮望着窗外，低低笑了一聲：“是啊，圖啥呢？可能要去問問裴臻。”
“哈哈哈……”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繞着環湖公路開了大半圈。
約莫經過七八個分岔口，身後傳來短促的鳴笛聲。吳晉掃了眼後視鏡，見身後那輛車打着左轉燈，于是果斷操控方向盤沿左側上坡，進入盤山公路。
繞着山路開了一圈又一圈，秦知遇頭都快轉暈了，鳴笛聲終于再次響起，兩輛物流運輸車同時踩下剎車，緩緩停在一座古樸典雅，氣勢恢宏的新中式建築旁。
秦知遇開始以為山上有個別墅社區，擔心碰上喪屍，下車時他還特意拿上挂軸鈎。但關上車門仔細環顧四周，他這才遲鈍地意識到，整個山頭似乎只有這一座私人宅院。
青磚灰瓦，古樸別致的中式圍牆映入眼簾。高聳的圍牆擋住院內大半光景，但透過大門隐約可以窺見，這座宅院面積不是一般的大。
“好氣派的房子！比俺在電視裏看的都還要大。現在俺是明白了，有錢人在山裏的生活，跟咱們可不一樣。”吳晉并未下車，他無懼嚴寒降下車窗，趴在窗口呆呆看着院子，不停地感嘆。
“可不是嘛！”謝明赫也降下了車窗，兩人隔窗相望，侃侃而談：“我開始還以為是別墅，果然啊，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小裴，這是你家老宅嗎？”
“不是。”
“咔噠”一聲脆響，裴臻推開車門，從駕駛室跳了出來。他徑直走向大門，短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路過秦知遇身旁時他頓了一下，側身看向秦知遇，嘴角噙着笑，“回車裏等着哥哥，等我開門，我們把車開進去。”
“不是拿完東西就走嗎？我們在外面等你。”宅院固然誘人，但秦知遇目前只想盡快前往城南。
裴臻笑吟吟道：“收拾東西需要時間。我心疼哥哥嘛，怕哥哥感冒加重。”
“要多久？”秦知遇無視那些黏糊糊的話，直切正題。
“大概……一兩個小時？”
秦知遇無奈擺擺手，“去開門。”
“遵命。”
裴臻身上顯然沒有鑰匙，他徒手爬上兩米多高的圍牆，蹲在圍牆上翻找了一陣。不一會兒，他單手撐着圍牆跳下來，手中多了一枚反光的金屬。
院門大敞開，汽車再次啓動。
随着車輛的移動，深藏在圍牆內，別具一格的私人宅院漸漸顯露。
入戶是一個開闊且精致的花園，有山有水，花草樹木尤為茂盛。雖然此時皆被冰雪覆蓋，但通過模拟自然景觀的設計不難看出，化雪後風景一定很美。
宅院依山就勢，整體地勢北高南低，花園位于南面，地勢偏低。而房屋坐落在地勢較高的北面，不偏不倚，坐北朝南，任憑花園裏的植物生長成參天大樹，也遮擋不到分毫。
院中共有兩處建築，一處是位于花園後面的U型建築，而另一處的三層新中式合院正對入戶大門，還需要攀登上一條長長的階梯才能抵達。
所有主體建築皆采用的新中式建築風格，屋頂覆蓋着青瓦，牆面上是淡雅的白灰色調，古樸典雅，又巧妙地融合了現代元素。
雪天路滑，裴臻沒有帶他們爬階梯，驅車從另一條路進入宅院，繞過花園與停車場，直達主宅。
一路看過來，衆人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下車時踩着地磚都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以免弄壞別人的豪宅。
走到主宅正門口，謝明赫看着眼前氣勢恢宏的合院，微張着嘴唇，搖頭晃腦地感嘆：“裴臻，你家有礦啊？獨占一座山頭不說，就你家這個院兒，少說得八位數打底吧？”
裴臻不知道又從哪翻出一把鑰匙，顧着開門，沒空搭理他。但吳晉試探着問了一嘴，裴臻擰動鑰匙，輕飄飄道：“不記得了。”
“壕！壕無人性！”
登高望遠，謝明赫放眼望了一圈，小聲吐槽：“中式風格，古樸大氣。但是吧，可能是我刻板印象，總感覺住在這兒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
裴臻推開門，回頭白了他一眼，“沒品。”
這話秦知遇認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相反，他非常喜歡這座古香古色的新中式宅院。不談造價，中式風更有傳統韻味，給人一種優雅溫馨、自然脫俗的感覺。
而随着走進這座頗具神秘色彩的合院，秦知遇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合院內部比外面看上去更大，更奢華。裏三層外三層，假山流水，亭臺樓閣，別具一格的仿古建築與自然景觀全部囊括在內。
主樓共三層樓，但因為設計了天井，負一層、負二層的采光通風極好，視野通透，與地面別無二致，完全看不出是地下室。
內部裝修風格完美符合秦知遇的審美，既有中式傳統韻味，又融合了現代簡約時尚，低調奢華，處處透露着溫馨舒适。
從一樓走到負二樓，一路看下來，秦知遇忽然發現，這座房子有點兒太空了。家具、家電一應俱全，但莫名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他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麽有這種感覺，直到經過拐角休閑區，看到牆角一塵不染的壁爐，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屋內家具齊全，幹淨整潔，仿佛對外展示的樣板間，毫無生活氣息。
有錢人房産多，買了不住也很正常，可裴臻說回家拿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非拿不可，又放在壓根不住的房産裏？秦知遇有些好奇。
穿過負二層休閑區，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不知又拐了多少個彎，摸黑走了将近十分鐘，三人跟着裴臻來到一個陰暗又隐蔽，類似車庫出入口的通道。
通道幽深窄長，沒有燈光照明，站在外面幾乎什麽也看不清。見裴臻頭也不回地走進通道，秦知遇詫異地挑了下眉。
大費周章跑這一趟，原來是為了車？
事實并非秦知遇所想，沿着通道走出一段距離，一扇古樸厚重的雙開木門擋住了去路。
誰家好人在車庫裝木門？顯然，這并非車庫。
通道內似乎有應急電源，在整座宅院完全停電的情況下，裴臻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晃，右側牆面赫然彈出一個智能驗證界面。
指紋認證、虹膜認證，裴臻費了一番功夫才将門打開。然而完成繁瑣的認證、推開厚重的大門，藏在通道後面的居然是一條——平平無奇的走廊。
非常普通的一條走廊，與酒店走廊相似。地上鋪着一層柔軟的棕色地毯，左右兩側則是一扇扇緊閉的房門。
走這麽大老遠，謝明赫還以為裴臻帶他們去什麽秘密基地。結果就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哪家民宿。
他失望地搖搖頭。
但下一秒，裴臻毫不避諱，就近打開右手邊第一扇門。面積不算大的房間一覽無餘，待看清牆面上懸挂的東西，謝明赫大驚失色，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一瞬，他的神色千變萬化，從震驚到不可置信，如遭雷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