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鹿厭連連點頭,熱情介紹說:“小說裏有各種類型,世子不如選一款心儀的?”

結果謝時深冷着一張臉拒絕,“沒興趣。”

說罷欲沒收離開,但被鹿厭快速伸手扯住袖口。

謝時深回一記眼神,鹿厭知他愛幹淨,自己剛從屋檐滾下來,渾身髒兮兮的的确不适靠得太近,便立馬松開他的衣袖。

兩人不語少頃,鹿厭忐忑看着他,主動打破沉默說:“世子......”

怎料下一刻,謝時深握着小說在手,面無表情往他的腦袋一拍,“還說?”

鹿厭心甘情願受着,代入謝時深平日的起居,不由嘀咕道:“無趣的日子無趣的我,無趣的靈魂往哪躲。”

謝時深:“......”

僵持的氣氛逐漸緩和,鹿厭見他雖是不近人情的态度,卻并未帶着怒意,便小心翼翼貼上去,大膽推薦說:“世子,書生不如黑皮香。”

謝時深對這些稀奇古怪的詞表示一頭霧水。

他不想聽這些廢話,卻忍不住打量起鹿厭的舉動,命令道:“過來。”

鹿厭好整以暇跟上腳步,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他乖乖站在書案前罰站,雙手交疊身前,探着腦袋等謝時深發話。

謝時深把小說擱在案上,落座在圈椅中,端詳着他道:“這幾日若遇到東宮之人,可知要如何做嗎?”

鹿厭認真點頭,“世子放心,此事我必定守口如瓶,絕不給謝家和世子添麻煩。”

總之保住小命為重,何況跟在謝時深身邊着實快樂,他無論如何都要抱緊謝時深的大腿。

謝時深問道:“你在錦衣衛待過,若查此案,最快預估時長多久?”

鹿厭正色回道:“數個時辰即可。”

未等謝時深發問,他接着說道:“此案有關王爺,吳師兄恐忙得腳不沾地,若世子想打聽此案,我随時可以去一趟錦衣衛。”

謝時深垂眸思忖,雙手交疊身前,大拇指來回轉動着,“明日去盯着錦衣衛,若有蹊跷便來告知。”

鹿厭颔首應下,視線穿過謝時深,落在他身後的窗景,瞧見天色不早,遂道:“世子,不如歇息吧,不早了。”

他邊說邊挪着小碎步,靠近書案前,視線有意無意落在小說上。

謝時深掃他一眼,他又立刻端正站在原地,對視間,鹿厭眼中的心虛昭然若揭,讓謝時深無言以對。

他看着鹿厭少頃,突然問道:“小鹿,鹿家為何會将你培養成侍從?”

提到鹿家,鹿厭眼底閃過一絲惘然和排斥。

他聳了聳肩道:“可能鹿家侍從不夠?”

當然此言稍有偏差,畢竟鹿家有權有勢,又鼎力支持東宮一派,怎會缺乏小小侍從,所以鹿厭只能将一切歸咎于鹿常毅厭惡自己,厭惡他出身不正,給鹿家丢人現眼。

謝時深不欲聽他胡說八道,只是靜靜看着他,等他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

但鹿厭似乎一直在回避有關鹿家之事,每每提及時,臉色會有幾分沉重,瞬間和謝時深拉開距離,選擇避而不談。

自他到謝家以來,謝時深從未嚴格管控着他,目的想看他真實一面,可事實證明,鹿厭并不擅長僞裝,只在打架一事上頗有天賦。

而任務以外,鹿厭的一舉一動皆是随心所欲,偶有洞若觀火的本事,卻有着令人迷惑不解的行為,每時每刻都能給謝時深帶來與衆不同的體驗。

謝時深覺得撿了個寶藏,也期待開發後的樣子,是否會如前世一般,有着絕對的忠誠,有着勢不可擋的鋒芒。

書房沉默良久,鹿厭扛不住他的打量,這才堪堪回道:“我忘記在鹿家生活的日子了。”

謝時深聞言眉梢微蹙,半信半疑道:“據我所知,你父親鹿常毅乃朝中重臣,悄無聲息将你安排進錦衣衛,應當重視你才是,又怎會連家都不讓你回。”

鹿厭握着玄尾扇,眼觀鼻鼻觀心而站,抿了抿唇才道:“年幼時在鹿家住了一年,後來便給師哥帶走,實在記不住了。”

話雖如此,他卻永遠忘不掉被鹿家人辱罵關禁閉,從他出現在鹿家後,人人皆是心懷鬼胎。

謝時深未料他的身世竟別有不同,凝視他半晌發現他臉色不佳,轉而問道:“師哥又是何人?”

說到師哥,鹿厭雙眸閃爍,前一刻的陰郁頃刻消散,他的臉上立刻堆起笑意,緊緊握着玄尾扇在手裏,顯而易見,這位“師哥”于他而言遠比鹿家更重要。

鹿厭喋喋不休道:“師哥他天下第一好。”

他說着還舉起手中的玄尾扇,炫耀道:“這把扇子便是師哥專門為我改造的。”

窗外拂進一絲清風,将一盞燭火吹熄,打斷謝時深欲說下去的話,他凝神看着鹿厭,将鹿厭片刻裏的喜怒哀樂收入眼中。

直到鹿厭說到口幹舌燥,不由自主舔了下嘴唇,謝時深見狀道:“回去歇息吧。”

鹿厭愣了下,問道:“那值夜......”

謝時深支着額角閉目養神,“無妨,明日去錦衣衛一事要緊。”

鹿厭開心點頭,下意識朝着小說走去。

謝時深察覺靠近的腳步,語調微揚,“嗯?”

無形的壓迫迎面撲來,鹿厭立即收住腳,躊躇在原地不見轉身離開,對案上的小說念念不忘。

謝時深漫不經心問道:“想留下?”

話音一落,鹿厭再也不敢逗留,拔腿消失在書房中,謝時深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唇邊扯出淺笑。

翌日,鹿厭跟随謝時深出門,馬車将謝時深送到宮門後,掉頭朝着錦衣衛辦差的衙門而去。

時隔許久,鹿厭再次踏入衙門,瞥見桌上的果子不敢伸手拿了,只能規規矩矩走通傳,直到一炷香後,見一高高瘦瘦身着常服的錦衣衛使前來。

鹿厭認得此人,乃吳語身邊的下屬,名喚百浪。

兩人迎面上前,鹿厭很勤快地喊人:“百師兄。”

百浪搭上他的肩膀,聽着這乖巧的稱呼,心花怒放道:“小白花你總算來了,師兄們可想死你了。”

面對他們的熱情,鹿厭習以為常,整個人幾乎被百浪架進了辦差房。

百浪給他抛來果子,笑着問道:“今日怎的有空過來?”

鹿厭搓了搓果子,啃走一口說:“護送世子入宮,順路過來瞧瞧。”

他好奇掃了圈四周,接着問道:“百師兄,吳師兄呢?”

百浪道:“還在宮裏呢,估摸快回來了。”

鹿厭心裏惦記着謝時深給的任務,猜想他多半要打聽有關楊懷朔命案之事,但此事畢竟牽扯謝家,那日太子在東宮對自己意圖不軌,若是開門見山地問,恐怕引人懷疑。

思索後,鹿厭假意不解地嘟囔道:“平日這會兒,吳師兄都帶着我們去吃牛肉湯了。”

百浪道:“就是,我和唐平都等着他下值呢。”

他看着鹿厭吃得歡,忍不住又塞了兩顆果子過去,順手揉了把鹿厭的腦袋。

“多吃點,瞧你都瘦了。”百浪走到案前,擰眉看着堆積如山的公事,“你怕是不曉得我們有多忙,那日東宮夜宴,我們還在京郊查走私案,吳哥突然被傳去東宮,我和唐平兩人蹲點到半夜才回來。”

鹿厭看似百般無聊聽着,滿不在乎啃着手裏的果子,甚至打趣道:“讓吳師兄給你們買牛肉湯。”

百浪從文書中擡頭看他一眼,嘶了聲問:“話說回來,聽聞夜宴當晚你也在,還被太子懷疑成兇手了?”

鹿厭仔細想想那日發生之事,如實轉述一遍夜宴的事情。

只見百浪聽聞後笑道:“你若有這殺人的本事,指揮使能給你離開嗎?”

鹿厭啃果子的動作頓了下,腦海裏閃過謝時深囑咐的話,切莫将本領展露人前,以免惹禍上身,聽勸總沒錯的,所以鹿厭回了百浪一個燦爛的笑,并未回應旁的。

随後見百浪将一份文書丢到他面前,神情古怪說道:“此案太子在禦前力保你,甚至為你證明清白,都不必吳哥親自上陣解釋,如今案子的結果基本敲定,而且聽聞陛下不打算徹查此事。”

鹿厭道:“此話怎講?”

百浪左右看了眼,朝他勾了勾手指,鹿厭見狀靠上前,給他遞去耳朵,聽着百浪耳語的同時,視線垂落在書案上擺着的供詞。

百浪附耳小聲道:“聽吳哥說,陛下對楊懷朔很是避諱,草草了結也不願追查,尋了個理由便打發掉,衆人猜測此事和楊懷朔的身世有關,且太子一直以此利用他,眼下京郊出了走私大案,偏偏在查案時我們接到東宮傳話,還是沖着謝家而去,只怕你們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

鹿厭仔細聽完他所言,暗自感謝一番百浪的情報,轉念想到他方才提及太子力保自己一事,不由覺得有些怪異,遂問道:“百師兄,既然太子替我擺脫嫌疑,那吳師兄今日為何還要入宮一趟?”

百浪脫口而出道:“因為太子勢必要把你帶回東宮。”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