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鹿厭和謝允漫相視一眼,對謝時深這位相親對象表示滿意。
此人身着藍袍,儒雅端正,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成熟的氣質,面容姣好身姿修長,瞧着像是知識淵博的才子。
鹿厭聽見耳邊傳來嗑瓜子的聲音,轉頭看去,發現謝允漫輕車熟路捏着瓜子,目不斜視盯着相親的兩人。
謝允漫微眯着眼說:“鹿哥,此人瞧着比大哥年長,莫非他們會是黃昏戀?”
鹿厭愣了下,“小姐,瓜子可以亂磕,鴛鴦不能亂磕。”
謝允漫無所謂說:“無妨,我昨日已經吩咐了劉管家,若此人不合适,會盡快給大哥安排相親,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劉管家做不到的。”
鹿厭:“......”
他該不該适當阻止一下?
一炷香過去,小二匆匆上樓,給角落的兩人送來新的瓜子,期間鹿厭并未收到解圍的信號,反倒打着呵欠,托腮望着他們談笑風生許久。
謝允漫則邊磕瓜子,邊細細打量精英美男,在鹿厭端起茶杯抿去一口後,突然見謝允漫将瓜子丢下。神情凝重盯着相親的兩人。
鹿厭快速轉眼打量一圈,發現周遭風平浪靜,一片和諧,并無任何異常,遂朝謝允漫問道:“有料到?”
謝允漫啧啧兩聲,柳眉皺起說:“不對勁。”
鹿厭又轉頭定睛看了片刻,一頭霧水道:“哪裏不對勁,他們所言很正常。”
謝允漫疑惑看他,“你如何得知?”
鹿厭仔細端詳精英的唇語,解疑道:“精英說自己事業有成,問世子能否為自己相夫教子。”
讓世子做賢內助,聽起來倒是意外,鹿厭心想,如此一來,也省得自己擔心主子的安危。
但是......等等,哪來的子?
兩人同時發現問題所在,謝允漫顧不上驚嘆他懂唇語一事,連忙扯着他的衣袖,要他将精英所言一一複述。
鹿厭凝視着精英的嘴唇,一字一句說:“精英說自己早出晚歸,偶有拜客,若是喝得酩酊大醉時,恐會留宿客棧,問世子可否介意。”
因謝時深背對他們,所以鹿厭瞧不見謝時深的回答。
謝允漫聞言便開始分析,“大哥若是心悅此人,必然不會随意敷衍,不過大哥洞若觀火,恐怕也發現了此人不妥。”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言。
其實謝時深對精英毫無興趣,但為了今後的布局,他必須利用相親引人耳目,讓楊家對自己放松警惕,便不得不留下在此陪聊,順便看看精英有何企圖。
只見他稍加思索後,敷衍說:“不介意。”
話落,精英美男臉上甚喜,緊接着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介意我有孩子?”
未等謝時深回話,角落裏吃瓜的兩人瞳孔放大,驚得謝允漫手中的瓜子一抖,全部灑落在地,難以置信道:“鹿哥,他哪來的......孩子?”
鹿厭緊盯着精英的唇語,少頃後說:“撿的。”
謝允漫聞言呆愣道:“所以大哥這是......買一送一?”
鹿厭瞥她一眼,糾正道:“是買大送小。”
謝允漫挪到他的身側,神色緊張問道:“鹿哥,這孩子多大了?”
兩人屏着呼吸,在這口驚天大瓜中久久不能回神,尤其是鹿厭,此刻雙眼睜得圓滾,生怕錯過半點消息。
直到他面色呆滞,錯愕道:“孩子、孩子弱冠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浮現在他們腦海中,京都斷袖之風盛行,花樣層出不窮,坊間不少人癖好頗奇,喜愛涉世未深,心性單純的少年,将他們調/教成喜歡的模樣。
謝允漫适才想喝水,聽聞後被茶水嗆紅了臉,兩人愕然相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一樣的答案,此人萬萬不可取。
鹿厭壓下心中的駭然,擔心這次回去後,劉管家免不了被一頓罵,“看來劉管家也被逼急了,連背調都忘了吧。”
但謝允漫已然聽不進去旁的,她眼神犀利盯着精英,恨不得制裁這些居心叵測之人,她咬牙切齒道:“鹿哥,快想辦法阻止這些不三不四的人。”
話音剛落,鹿厭遲疑須臾,瞥了眼未見發號指令的謝時深,躊躇半晌仍不見動靜。
他不想任務失敗再受懲罰,穿着那該死的衣裙在明華居載歌載舞。
見謝允漫蠢蠢欲動,鹿厭連忙轉移話題将她攔下,苦口婆心勸道:“小姐,我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此事需慎重操作,倘若世子生氣,到時候我們只能帶笑或是沉默着。”
豈料謝允漫左耳聽右耳出,對他的勸說充耳不聞,腦海快速轉動,可疑的目光慢悠悠落在鹿厭身上,一個大膽的計劃漸漸形成。
鹿厭見她神情嚴肅,視線緊鎖自己不放,生怕她一個想不開,讓自己本就坎坷的侍從生涯越發雪上加霜。
他欲言又止間,只見謝允漫将桌上的瓜子殼一揚,那氣勢像極領軍上陣殺敵,随着“啪”的一聲,小說赫然驚現眼前。
鹿厭瞬間感覺大事不妙,額角突突地跳。
謝允漫翻開其中一頁,敲了敲上方的橋段說:“鹿哥,精英既能把童養夫說成兒子,那你為何不能角色扮演?”
鹿厭:“......”
有種不詳的預感。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去,鹿厭選擇埋頭喝茶,想要隐身躲過此劫,奈何謝允漫根本不給他機會,不斷給他灌輸小說橋段,找各種借口讓他破壞這場相親。
正值此時,鹿厭察覺有緊迫感襲來,倏地朝謝時深的方向看去,眼底閃過詫異。
只見謝時深支在額角的手指,正連續輕敲着!
是解圍的命令!
鹿厭倏地起身,然而準備拔腿上前時,看着等待解救的世子,他的腦袋卻是一片空白。
原來方才和謝允漫胡鬧一陣,都忘記準備解圍計劃了。
謝允漫見他起身,以為他想清楚要去行動了,迫不及待靠上前說:“鹿哥,準備好了嗎?”
鹿厭偏頭看她,脫口而出問道:“準備什麽?”
謝允漫小聲說:“角色扮演啊。”
提及此事,鹿厭想起她的提議,猶豫少頃,決定臨時抱佛腳,主動問道:“我該扮演世子的什麽?”
謝允漫用手支着下颚,陰恻恻打量着精英,意味深長來了句,“演他兒子。”
鹿厭:“......”
好大逆不道的想法。
當謝時深的指尖敲過數下後,仍舊未見鹿厭出現時,他打算借招呼小二之舉回身尋人,欲偏頭之際,餘光見一抹披頭散發的身影出現。
謝時深凝眸端詳鹿厭片刻,不解今日又是演哪出,欲開口詢問時,聽見鹿厭率先喊話。
“爹爹!”鹿厭的一聲稱呼,讓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謝時深:“......”
坐在對面的精英聞言愣住,不可思議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幕,當他的視線落在鹿厭的臉上時,他的眸光難掩驚豔,對表面天真無邪的鹿厭産生了濃烈的興趣。
鹿厭揪着一縷褐發在手,發簪夾在指尖,一雙眼眸清澈動人,皮膚被發色襯得白皙透亮,臉蛋略帶幾分懵然,看得出他在盡力扮演好兒子的角色。
可惜他與謝時深并無相似之處,叫人難以信服便罷了,配上适才那句稱呼後,一切發生了質的變化,難免令人想入非非。
角落裏吃瓜的謝允漫雙手一拍,直誇鹿厭演技過人。
卻不知謝時深此時頭痛欲裂,嘗試冷靜接受鹿厭解圍的方式。
他克制着情緒,配合着演道:“何事?”
鹿厭将簪子遞到他面前,乖巧得不像是演的,殊不知全身豎起了雞皮疙瘩,內心哀求謝時深不要懲罰自己。
但表面卻十分自然說:“孩兒不會盤發。”
謝時深緊咬着後槽牙,僵着手接過他遞來的發簪,緊握時手背的青筋凸起,極力忍着甩袖離開的沖動。
鹿厭強顏歡笑上前,循着年幼時母親為自己束發的記憶,自覺走到謝時深的面前,朝着他的腿上一坐,把後腦勺交給他。
當肢體接觸的那一刻,謝時深剎那間繃緊身子,整個人在圈椅中動彈不得,視線落在這顆圓圓的腦袋上,幾番掙紮後最終還是選擇妥協。
精英似乎發現了謝時深的異樣,狐疑問道:“楚公子,這位真的是你的孩子嗎?”
謝時深保持一慣的風度,淺笑道:“此話怎講?”
精英嘴角牽動了下,“你們父子二人看起來不是很熟。”
謝時深一時竟無語凝噎,平生初次想不到能反駁的話。
但鹿厭聽聞精英所言後,調整了下坐姿說:“誰家還沒有個弱冠的兒子呢。”
他的話說得陰陽怪氣,其實都是在小說裏學到的。
謝時深眼看着腿上亂動的屁股,伸手想要将他不安分的身子按住,卻在聽見鹿厭的反駁後動作頓停,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精英一聽,嘴邊的笑僵住,臉上竟浮現出幾分慌張,生怕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揭穿。
他維持着儒雅的姿态,想要責備兩句時,又因鹿厭無辜單純的神情而心軟。
鹿厭坐在謝時深腿上,欲再次挪動身子,一雙大掌突然把他的細腰禁锢,讓他不得動彈。
他往身後看去,發現頭發還散落着,為免被精英察覺破綻,他笑着提醒道:“爹爹,別忘了盤發。”
柔軟的褐發掃過謝時深的手背,他借着茶桌下方的視線盲區,握緊鹿厭纖瘦的腰身,手掌甚至不敢用力,生怕把這片腰掐折了。
鹿厭坐不安分,在他腿上忸怩着,接觸的地方雖隔着衣袍,但軟彈的觸感在腿上卻十分清晰,壓得他渾身不适,想要伸手揮掌止停這些小動作。
此刻聽見鹿厭的提醒後,謝時深一言未發,扣着細腰的雙手松開,繞至後背拿起他散落的褐發。
鹿厭見狀松了口氣,畢竟他只是小小侍從,竟膽敢指揮主子辦事,這與在死亡邊緣不斷試探有何區別?
他準備再次對付精英,擡眼對視間,鹿厭捕捉到此人一閃而過的異樣,心裏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鹿厭覺得精英的眼神似曾相識,隐約和太子的有幾分神似。
為了盡快完成任務,鹿厭開始自我催眠自己是孩子,學着孩子的童言無忌,大膽詢問精英道:“你和我爹爹在相親嗎?”
話落,謝時深挽發的手一抖,輕咳了下說:“小鹿,不得無禮。”
精英緩緩搖頭笑道:“無妨,不過看來我與楚公子投緣,竟都是有家室之人。”
謝時深用手梳開鹿厭的褐發,淡淡道:“嗯,我家孩子平日鬧騰,但勝在不纏人。”
精英目不轉睛盯着鹿厭,“如此甚好,可惜我家孩子夜裏睡不好,總要我陪着。倘若将來與楚公子結親,楚公子分身乏術時,我也能替你照看小鹿的。”
謝時深慢條斯理地為鹿厭盤發,頭也不擡地戳穿道:“方才閣下還說自己早出晚歸,怎的又能替我照看孩子了?”
說罷,鹿厭察覺精英神情緊張,眨眼間又化作平靜。
精英移開視線,去提茶壺添水,掩飾說道:“新婚燕爾,我總不能讓你過度操勞,夜裏由我來照顧孩子也無妨。”
他頓了下,接着解釋說:“何況是我把孩子驕縱慣了,夜裏不哄睡不着,總愛胡鬧至深夜。”
誰知謝時深聞言後冷冷一笑,對此不予置評。
倒是鹿厭突然轉頭,看向謝時深問道:“爹爹,那你為何不哄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