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車簾“唰”地一聲被人掀開, 楊奉邑的視線從外面探了進來,他入眼率先往謝時深懷裏看去,不料眼神一怔, 只得到了一個被毯子蓋住的後腦勺。
他瞧不清後腦勺乃何人,試圖找到蛛絲馬跡辨別清楚, 奈何謝時深用毯子将懷裏的腦袋裹得緊,只露出一截弓着的細腰,飽滿的臀挺翹着, 膝蓋跪在謝時深□□,動作僵硬而詭異, 又帶着幾分如饑似渴。
氣氛霎時間變得糟糕, 楊奉邑厚着臉仔細打量兩人,尤其是鹿厭的身姿, 因撲得快而紮進謝時深的腹部,那姿勢,實在令人浮想聯翩。
只聽楊奉邑輕咳兩聲後,将手中的東西遞了進去,面不改色笑道:“楚今,腰牌漏了。”
謝時深抽出手将腰牌接過,眼底的疑惑一閃而過,因為手裏的腰牌是睿王府的。
他擡眼問道:“王爺這是?”
楊奉邑道:“今後在京都若有不便,這也算個護身符。”
話雖如此, 但他的目的還是想對這位“世子妃”一探究竟。
謝時深對此心知肚明,客氣照單全收, 随後将腰牌往懷裏塞進去, 低頭看向懷裏人,輕拍那顆圓滾滾的腦袋, 溫聲細語道:“把王爺的心意收好。”
鹿厭雙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袍,借着昏暗的光線看見遞過來的腰牌,忙不疊松開手接過,在他懷裏連連點頭,夾着嗓子道:“是。”
楊奉邑目光緊鎖着他們,瞧見這不堪入目的姿勢和動作,聽見回答後眉梢微蹙,盡力辨別這聲音的主人,卻始終沒有結果。
他和謝時深寒暄兩句後,欲将車簾放下時,視線忽然掃在謝時深的腿上,那裏有一撮褐色的頭發露出。
正當楊奉邑想凝眸查看,那撮呆毛又被毯子蓋住了。
他心虛一笑,和謝時深對視一眼後放下車簾,叮囑一番車夫才離開。
鹿厭一手握着腰牌,一手拽着謝時深,雙膝跪在地上,因避險時情況緊急,柔軟的腰身還翹在空中。
毯子蓋住鹿厭的上半身,他向上擡起腦袋,埋在謝時深寬厚結實的胸膛,鼻息間似嗅到一陣清淡的墨香,不知為何,他只覺腦袋昏沉,臉頰有種莫名的熱意湧上。
片刻後,馬車使出一段距離,車廂外不再出現狀況後,懷裏人依舊一動不動。
謝時深垂首看去,視線避開前方翹着的臀部,低聲問道:“不舍得松手嗎?”
鹿厭的耳朵聽見聲音了,但是動作反應遲鈍,等到他回神時,倏然将腦袋從毯子拱出盯着謝時深,神似一顆從鍋裏冒出的湯圓。
此刻他雙眼迷蒙,滿臉被憋得通紅,神情呆滞恍惚,腦袋的呆毛迎風飛舞,未曾察覺謝時深眼底閃過的異樣。
謝時深瞥了眼他趴着身上的雙手,“難受?”
鹿厭在毯子裏險些暈厥,昏沉吸食着新鮮空氣,迷迷糊糊聽着謝時深的問話,發懵地點了點頭回道:“差點英年早逝。”
謝時深發出極輕的笑,高擡貴手幫他取走毯子,讓這顆湯圓吸飽空氣為止。
“不用躲了。”毯子掃過那截塌下的細腰,他瞥見時眼神暗了暗,“起來坐好。”
鹿厭腦子清醒後,立刻從他身上離開,雙腿微微打顫,聽話地起身。
不料還未挺直腰板,馬車忽地一晃,鹿厭的雙膝本就跪得麻木,來不及站穩間身子便跟着搖擺,手裏的腰牌一松,瞬間掉落在地。
他快速伸手去接腰牌,卻因身體失重而錯過,眼看又要往謝時深的懷裏倒去時,一雙手赫然出現在眼前将他輕松接住。
鹿厭從他手裏滑落在地,雙手扶着他的手臂,下颌搭在他的腿上,活像一灘從指間流出的水。
謝時深靜靜注視着他,忽地松開一只手朝他伸去。
突然間,鹿厭臉頰微痛,發現謝時深掐着自己,他擡眼看去,對視上一雙充滿詢問的眼眸。
謝時深輕聲道:“若想抱着也無妨。”
聞言,鹿厭搖頭否認,眼神無辜而尴尬,只能含糊不清解釋說:“不是,其實是馬車不穩......”
謝時深捏着這張餘暈未消的臉頰,慢條斯理問:“所以呢?”
鹿厭一碗水端平,捂着良心說:“也喜歡和世子貼貼。”
謝時深眸光蹙閃,抿了抿唇不語,稍加用力捏了下溫軟的臉蛋,慢悠悠地松開了手。
回到謝府已是日落時分,謝時深率先從馬車下來,鹿厭緊随其後,卻在下馬車前忽然頓足,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天際,夕陽如一杯被潑灑後的雄黃酒,将人沉浸在黃昏的醉意裏。
謝時深上了臺階,發現身後沒有動靜,便立于臺階上回身望去,目光攢動須臾。
鹿厭有些興奮朝他投去視線,不偏不倚落入謝時深柔和的雙眸中。
“世子看!”鹿厭指着前方的夕陽,示意謝時深看去,“是不是很好看?”
謝時深看着他的笑容,神情頓了頓,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眺望,耀眼的橘色在沉靜的眼底逐漸彌漫。
那一刻,謝時深有瞬間恍然,也為這抹夕陽停留片刻,思緒有些悵然若失,叫他分不清前世今生。
鹿厭不知何時從馬車躍下,幾步跑到階前,等着謝時深往前走。
察覺身側有人,謝時深斂起眼底的情緒,垂下眼簾望着滿臉帶笑的人。
面對不谙世事的鹿厭,謝時深似在思考着什麽,欲開口發問時,身後傳來一聲驚喜的喊叫。
“世子回來了!”是連衣。
階上的兩人轉眼看去,謝時深眸色掠過冷意,轉眼化作一汪平靜湖水,深不見底,令人望而卻步。
連衣的腳步因這抹眼神剎停,雙腿如灌鉛,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鹿厭和他客氣打了聲招呼,雖然被連衣無視了。
謝時深偏頭看了眼鹿厭道:“走。”
鹿厭微怔後點頭,踩着他的腳步繞過連衣,頭也不回往府裏而去。
用過晚膳,鹿厭往梧桐院回去,前腳剛踏入月洞門,謝允漫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他循聲回望,瞧見謝允漫腳步急匆匆,生怕她一個不慎摔倒,遂将玄尾扇收起,做好扶人的準備。
好在有驚無險,謝允漫見狀失笑道:“鹿哥,你比大哥還貼心,但是我已經長大了,不至于跑個步還摔跤。”
鹿厭覺得有道理,撓頭說:“是承哥翻牆給我留下的後遺症罷了。”
提起此事,謝允漫偷笑兩聲,但轉而又生出愁容,“都怪大哥,非要讓這個連衣留在府裏,鬧得雞犬不寧的。”
“嗯?”鹿厭問道,“此話怎講?”
兩人回到院子,謝允漫尋地方落座,雙手托腮道:“今日我去了鴿子書樓買小說,回來時瞧見連衣在花園訓斥下人,我上前責怪他兩句,不料還被他頂撞回來。”
鹿厭有些詫異,未料連衣竟敢這般嚣張。
他取來點心和茶水擺在面前,聽着謝允漫續道:“劉管家勸我息怒,說連衣是東宮的人,若此人去東宮告狀,眼下局勢恐會連累大哥。”
她神色有些委屈,心不在焉刮着茶沫。
鹿厭想起連衣在書房的挑釁,颔首說道:“劉管家說得倒沒錯。”
謝允漫苦惱說:“這件事便罷了,後來他得知我是謝家小姐,便借着小說套近乎,低聲下氣向我賠罪,鬧得我左右不是人。”
鹿厭也很無奈,只能安撫道:“姑且先饒了他,世子或許自有打算。”
謝允漫輕哼一聲,“最好如此,我可磕不動他和大哥。”
說着她看向鹿厭,沉吟片刻道:“磕他們還不如磕你和大哥。”
“噗——”鹿厭一口茶噴了出來。
他顧不上抹掉嘴角的茶漬,滿臉訝異說:“小姐,你別胡說八道。”
謝允漫捧茶喝着,想起楊承希先前幾次安利,“我可沒亂說,而且承哥比我還磕你們二人。”
鹿厭收拾的動作一頓,匪夷所思看着她,“承哥?”
謝允漫得意笑了笑,學着楊承希高深莫測的神情,悄悄說:“純情無害小白花和高冷心機世子,很難不磕。”
鹿厭愣住,意識到他們似乎嗑上了相親時的演戲。
他想到平日和謝時深的相處,只覺一陣惶恐從腳底竄起,連忙說道:“那是任務所需,什麽都磕只會害了你。”
謝允漫咯咯笑起來,“這個真不怪我們,鹿哥你有所不知,大哥他從不讓人貼身護送,何況他也不需要,但你是第一個。”
鹿厭心想自己一身本領錦衣衛裏無人能敵,卻愁不能相告,掩飾道:“因為我有過人之處。”
謝允漫定睛看他,笑着說道:“也是,你有一副美麗的皮囊。”
對此鹿厭只是敷衍點頭,腦海裏閃過謝時深初來錦衣衛尋他那日。
當初他不解為何指定要自己,憋了兩日才忍不住詢問。
而謝時深端倪他半晌才道:“你有過人之處。”
鹿厭不敢坦白自身本事,未料謝時深竟能一一說出,當時将他吓得不輕,以為是師哥出賣了自己。
後來他傳信給師哥詢問此事,師哥卻表示不知,起先他處處提防,慢慢發現謝時深并無惡意,甚至給他吃好喝好,沒有小黑屋關禁閉,不會呵斥他,最終令他放下防備,恪盡職守履行任務。
他心中疑慮皆在吃飽喝足中消散,既然謝時深待他好,還未必打得過他,那他又何必糾結此事不放,索性放飛自我。
自此過後,這世上多了一個了解他的人。
鹿厭聽着謝允漫喋喋不休良久,直到劉管家提醒兩人天色不早後才散場。
接下來幾日無任務纏身,謝允漫不願和連衣同在屋檐下,整日要鹿厭陪着出門,兩人在鴿子書樓泡了幾日消遣。
轉眼中秋節将到,他們收到楊承希的書信,屆時相約在天堂訓練營碰面,一時間兩人又多了期盼。
鹿厭打算出門裁些常服外出所用,不料偶遇例巡的吳語等人。
天色尚早,街上只有零星幾人,吳語一襲常服腰佩長劍,左右站着百浪唐平兩人。
“師兄們好。”鹿厭笑臉盈盈朝三人打招呼。
三人循聲上前,百浪摟住他的肩膀,下意識掂了掂他的身體,笑着說道:“不錯啊,終于長點肉了。”
唐平睨了眼道:“沒看出來。”
吳語用手肘推他示意閉嘴,随後朝鹿厭說:“長肉就是漲錢,好事啊,走!師兄帶你吃好的。”
鹿厭看着他們前行的方向,“要去西城門嗎?”
百浪逮着他同行,誇道:“虧你還記得,等會兒我們要出城,順便去吃香煎牛肉酥餅。”
說到香噴噴的肉餅,鹿厭才想起自己沒吃早膳,便跟着三人去了西城門。
店鋪門庭若市,抵達時,他們還偶遇幾位守城的同僚離開,衆人打了照面,尋到角落的桌子坐下,點了牛肉酥餅和酸湯鹵肉面,掌櫃見到熟客前來,還貼心送來開胃茶湯。
鹵肉面上來後,四人毫不客氣開吃,鹿厭剛拿起筷子準備吃面,面前驚現三雙筷子,每雙都夾着鹵肉,齊刷刷往他碗裏堆。
吳語揚了揚下颌道:“吃吧,這頓師兄的。”
百浪伸手揉他的褐發,“好久沒和咱們吃了,多吃點。”
“師兄別夾了,我吃我吃。”鹿厭扒着滿滿一碗的肉,連面條都找不到,“等會兒我要帶點回去。”
估計這會兒謝允漫和柳六還沒出門,正好可以帶給他們嘗嘗。
牛肉酥餅很快被端了上來,四人吃得不亦樂乎,一口下去熱辣爆汁,每個人的嘴角都沾了酥餅碎,香味灌滿在鼻息間,牛肉味飄香四溢。
吳語看向鹿厭說:“小鹿,正好問你個事。”
鹿厭抹了下嘴,“師兄請說。”
吳語問道:“你幾日前可是去了京郊?”
鹿厭一頓,嘴裏的牛肉餅突然不香了,再擡眼看去,瞬間對視上三雙眼睛。
一種被公開審訊的錯覺油然而生,他艱難咽下嘴裏的牛肉餅,輕輕點了下頭。
只見百浪深吸一口氣,皺着五官朝他挪近些說:“你可知東宮要查你?”
鹿厭搖頭,“為何查我?”
吳語遞了個眼神給百浪,示意他留意四周耳目,之後壓低聲說:“西玉樓命案可能和走私案有關,你在謝府可聽聞此事?”
鹿厭喝一口茶湯,心想自己只顧着殺人,其餘事情一概不知,幹脆繼續搖頭道:“不知。”
兩個字說得誠懇,連洞若觀火的唐平都找不到破綻。
吳語凝視鹿厭少頃,把手裏的牛肉餅放下,“我和指揮使談過,你沒什麽好查的,那幾個男人的塊頭和我不相上下,憑你這身板,不得變成肉泥。”
他只顧着說,并未在意面前嚼着肉餅的三人。
唐平覺得一陣惡寒,默默放下手裏的牛肉餅,喝了口索然無味的面湯。
鹿厭和百浪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桌子四個人,只有唐平不接觸仵作,主要負責案子的審訊。
但百浪見識過各種口味的屍體,莫說提起血肉模糊的屍體了,就算讓他邊吃邊驗屍都沒問題。
他還在調侃着唐平為何不吃,這廂鹿厭則向吳語打聽道:“吳師兄,那東宮為何查我,難道只因我在京郊出現過?”
吳語倒不隐瞞,“說起來其實也奇怪,那日我們在市舶司查案,似乎有人調虎離山,只為處理那群外邦人,後來我們趕過去時,便只發現金銀珠寶。”
百浪湊上來說:“好在我鼻子靈,在這些寶物裏嗅到火铳的味道。”
鹿厭意外看着他,原來是他發現了疑點。
吳語緊接着道:“正因如此,指揮使才懷疑所有案子皆為掩飾這批軍械。”
鹿厭抿了口面湯,避開他們的視線,分心品嘗美食的味道。
百浪又道:“幾日前東宮派人來說,有百姓見到你出現在京郊,我們估摸是沖着謝府去的。”
話落,鹿厭頓時想到連衣,倏地擡頭,誰知對視上唐平的雙眼,吓得他握着筷子的手一抖。
其餘兩人發現異樣,左右看了眼,才發現唐平目不轉睛觀察着鹿厭。
百浪伸手拍他的肩膀,警告道:“你別用這種審犯人的眼神看小鹿,把他吓着了。”
唐平面無表情掃他一眼,朝鹿厭問道:“小鹿,你在京郊見了何人?”
氣氛突然變得沉默,三個錦衣衛紛紛看向鹿厭,令他感覺面前似被龐然大物堵着,壓迫感十足。
他慢慢擱下筷子,如實交代道:“見了世子和連衣。”
唐平眉頭微蹙,“可還有旁人?”
“還有謝家随從。”鹿厭思索了下,“只剩他們三人。”
其餘的都是死人了。
話落後,吳語低頭嗦了口面,直到一碗面見底,他伸手按住唐平和鹿厭的肩膀,拿出領頭的風範,“行了,今日到此為止。”
唐平收回審訊的視線,揮開他的手起身離開。
鹿厭目視他離開,不解問:“唐師兄怎麽了?”
百浪嗤了聲,笑道:“犯病了,這件案子還未水落石出,他現在看誰都可疑。”
鹿厭好奇問道:“難道百師兄看誰都是屍體?”
百浪道:“瞎說什麽實話。”
吳語打斷道:“此事非同小可,不過唐平既不想把你帶走,說明他相信你了。”
他示意鹿厭趕緊把早膳吃了,接着說道:“但你方才所提的連衣,又是何人?”
鹿厭道:“連衣啊,是東宮送給世子的男侍。”
吳語:“......”
百浪的神色古怪,盯着鹿厭的臉蛋說:“小鹿,世子若是斷袖,你該不會也被他醬醬釀釀了?”
“走吧。”突如其來的唐平打破一切,待衆人擡首看去,發現他把兩盒包好的牛肉酥餅放在鹿厭面前,“你要的。”
鹿厭眼睛一亮,抱着酥餅朝他笑道:“謝謝唐師兄!”
唐平輕輕“嗯”了聲,他們等鹿厭吃完最後一口肉才離開。
幾人在店門前告別,鹿厭路過裁衣鋪時逗留片刻,離開時又撞見了齊消隐。
彼時鹿厭正走在街上,齊消隐見到他後滿面乍現春光,非要将他捎上馬車帶走。
鹿厭心想牛肉酥餅要趁熱吃,早些回到也好,便不推卸他的心意。
兩人在車廂裏大眼瞪小眼,空氣中彌漫着誘人的牛肉酥餅味。
齊消隐嘴角的笑根本壓不住,視線在鹿厭身上流連忘返,絲毫沒留意肚子發出的咕嚕聲。
鹿厭被他熱烈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了片刻後實在受不住,以為他想吃手裏的牛肉酥餅,只能無奈遞到他面前。
齊消隐看着的酥餅一愣,“什麽?”
鹿厭道:“你想吃就吃一個吧。”
齊消隐迷惑須臾,突然明白他的用意,心裏更歡喜了,連望着他的眼神都是滔滔不絕的寵愛。
他忍不住放聲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等會兒約了傅國公用膳,你留着便是。”
“我還以為你餓了。”鹿厭讪讪收回牛肉餅,擡手摸了下鼻尖,轉移話題詢問,“可我記得,國公府不往這個方向回去。”
說話間,他掀開車簾看了眼外面,似乎快回到謝府了。
齊消隐大咧咧倚在車裏,眼中含情脈脈,似乎很享受眼下的時光,“我想送你啊,這會兒國公應該剛從宮裏出來,不耽誤時辰。”
鹿厭把牛肉餅抱在懷裏,心想謝時深估摸在下朝的路上了。
齊消隐問道:“小鹿,過幾日可有空?”
鹿厭想起中秋節相約出行游玩,“有空的。”
齊消隐頓時直起身,神色有些局促,輕咳兩聲說:“中秋節快到了,我想帶你去玩。”
未料竟是為了此事,鹿厭思索道:“但是我答應了承哥和小姐,我們要去京郊游玩。”
齊消隐雙肩卸下,但轉念一想又重振旗鼓,“只有你們三人?”
見到鹿厭點頭後,齊消隐似又找到突破口,興奮說:“那正好,加我一個,好事成雙,湊兩對。”
“......好事成雙?”鹿厭疑惑道,“我想回去問問他們意下如何,可以嗎?”
齊消隐迫不及待說:“你就告訴他們,吃喝玩樂一條龍我全包,全程由我護送!”
鹿厭心想雖是好事,但還是要尊重旁人意願,便道:“他們喜歡熱鬧,應該沒意見的,但還容我回去告知一聲。”
話已至此,齊消隐不想他為難,只好說:“行,那我等你消息,你派人去國公府上告知一聲便可。”
鹿厭問:“傅家不認得我如何是好?”
齊消隐道:“不怕,我和幹爹提過你。”
馬車漸停,齊消隐先跳下馬車,轉身伸手把人扶下來,鹿厭搭着他的手站穩後,餘光見車後出現一抹身影。
兩人轉眼看去,發現是謝時深下朝回來了。
鹿厭見到他時展顏笑道:“世子!”
謝時深身着一襲官服立于原地,神情淡漠,平靜的視線落在兩人分開的手。
齊消隐拔高聲喊道:“喲,好久不見啊世子。”
謝時深無視他臉上的得意,朝鹿厭看去道:“去哪了?”
鹿厭聞言抱着牛肉酥餅上前,捧在面前說:“買早點去了。”
齊消隐眼睜睜看着喜歡的人跑開,想挽留的手猛然伸出,結果抓了把空氣。
他氣得和空氣互毆,咬牙切齒瞪着謝時深。
謝時深垂眼凝視面前明媚的臉頰,眸色中的沉郁掃去些許,“是和他一起買早點?”
鹿厭回頭看了眼齊消隐,欲回答時,身後聽見腳步走近,齊消隐站在他後方搶先道:“怎麽,你是嫉妒我和小鹿一起嗎?”
前後莫名被夾擊,鹿厭站在他們中間不知所措,覺得四周空氣變得稀薄,甚至還嗅到了火藥味。
鹿厭捕捉到謝時深眼中閃過的不悅,想開口向他解釋兩句。
怎料謝時深擡首看向齊消隐,眼底帶着幾分嘲諷,語調微微上揚反問:“我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