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路易斯在看到血人死了以後，就一直沒有任何動作，他低垂着頭，無人知曉他在想什麽。

其他人也無暇去管他了，通道內的監控正一個接一個地消失，這就意味着有什麽未知的東西正在摧毀着通道，并且迅速朝着加利而來。

加利的工作人員們正飛快地從之前的記錄中提取出有用的片段，争取在總部派來的應急小組趕到之前，能獲得更多的有效信息。

也因此，沒有人注意到路易斯的機械守衛接入了加利的安全系統。

直到爆炸的發生。

路易斯在人員未撤離、防護機制未開啓的時候，引爆了通道。

這場爆炸讓整個加利都為之震顫，盡管上層受損較小，但依舊有許多人在這場爆炸中喪生，還有不少人受了重傷癱倒在地。

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研究人員們不明白路易斯為什麽要這麽做，尤其是看到他在機械守衛的保護之下毫發無損。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有人痛苦的質問道。

路易斯沒有回話，轉身走了。

研究人員在無法理解與不敢置信中艱難地撐起身體，按下了加利的應急按鈕，把求救信息發往總部。

他對着應急按鈕痛苦地重複道：“支援！請求支援！加利內部發生大量人員傷亡事件，請求總部立即支援！”而後脫力地倒下，還能行動的人員見狀，急忙前來對他進行救治。

加利的所有人在爆炸發生後的第一時間裏，展開了自救。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不會有人來支援了。

他們已經被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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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路易斯也是一樣的。

路易斯其實并沒有離開加利，他也離開不了。他在機械守衛的守護下一路走到了最下層的通道門前，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

加利研究所的爆炸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因為這裏已經早就同華德研究所那般被嚴格的封鎖了起來，任何信息都傳不到外面。

更何況，人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聖心集團上。有許許多多不同身份的人等待在它的大廈之外，卻都沒能等到任何一個可以對此事做出回應的高層。

外界都在關注着這家百年集團，猜測着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沒人能得出結論。

在天黑下來的時候，視訊中鋪天蓋地都是與聖心相關的新聞。

尤爾藏身在貧民區中，和那裏的平民們一同觀看着遠處城區的大屏幕，上面正在滾動播放着最新新聞。

“……隸屬于聖心集團的華德研究所于今日早上發生特大坍塌事件，該事件預計将造成幾百名人員傷亡……迄今為止已經過了12個小時，聖心集團方面還沒有就此事件做出回應……”

“……早在不久之前，聖心集團就陷入了人體實驗風波，此次風波引起了大面積的游行抗議，對此聖心的總執行人戴納曾出來回應，表示這一切都是莫須有的指控，他們願意接受相關的調查……”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次事件中，有不少地位顯赫的商業大賈乃至于議員出來發言支持聖心，其中就包括有……他們皆認為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惡性競争……”

“……但這些發聲并沒有挽回聖心集團的口碑，根據數據顯示，已經有超過50%的人認為聖心對此有所隐瞞……”

“……事實上這并不是聖心第一次出現大規模惡劣影響的事件。早在二十三年前，‘瑞恩事件’就造成了上萬人的傷亡……”

尤爾聽到這裏，耳朵微微動了動。

“瑞恩事件”。

他是知道“瑞恩事件”的。

那是一場位于一個大型平民區的恐怖爆炸，上千個家庭在那次的事故中破碎，有不少人至今未走出陰影，他們都對瑞恩深惡痛絕。

是的，瑞恩，是一個人。

嚴格來說，他是人造人。

在尤爾身旁一起觀看的兩位老年人議論了起來。

“呸！要我說聖心就是有問題，當年瑞恩那事他們也是這麽說的，也沒見給一個解決方案！”

“就是，還說什麽沒有人體實驗。他們連人都能創造出來，說沒有拿人做過試驗，誰信？”

“就那誰做的嘛，唐什麽來着？”

“唐昭嘛，當年吹得可猛了，獨一無二的天才，結果才沒幾年就害死了那麽多人。”

“唉，那件事沒多久之後他不就死了嗎，所以說啊……”

“死得好！當年就是他發明的人造人！害死了我的小孩！！”一個瘋瘋癫癫的白發老頭突然闖進了人群中，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其他人吓了一跳，見他如此癫狂，都生怕傷到自己，急忙終止了聊天，一一散開。

尤爾也是如此，他避開瘋老頭的嘶吼，有些厭倦的垂下頭，離開了現場。

那時候，世界正處于新興時期，科技高速發展，給人類帶來越來越便捷的生活同時，也使得資源在迅速減少。這讓人們彼此之間劍拔弩張，蠢蠢欲動，但卻又在觀望着局勢，一時之間，世界維持在一種詭異的“和平”之下。

直到生化武器打響了第一槍。

人們很抗拒去回憶那場戰争，那實在是太過于慘烈、太過于痛苦，但又不得不面對。

因為生化之戰已經是未來的趨勢。

生化武器的威力廣傳播大，在這樣的情況下，普通的士兵已經無法再繼續進行戰鬥。

聖心在此時站了出來。

它宣稱自己有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

人造人。

人造人的各方面屬性都是目前最頂級士兵的十倍之上，他們完全可以抵抗住生化之戰，是目前結束戰争的最優選擇。

一開始衆人是不同意的，畢竟人造人再過強大，也是有違常理的，更何況，他們還有機械兵這第二條路可走。

但聖心操縱了輿論。

它說，資源本就緊張，拿什麽做機械兵。

它說，就算造出來了機械兵，誰又能保證它們不會被篡改程序。

它又說，我們有唐昭。

那時候的唐昭風頭正勝，他以一己之力把聖心推上了全球最頂尖的位置。由他研制出來的藥劑非常有效的解決了多種疑難雜症，挽救了不少破碎的家庭。

也正因如此，唐昭的名字在很多人的心中堪比救世神明。

人們開始瘋狂地追随着他。

所以聖心在推出唐昭的名頭之後，人造人方案的支持率瞬間提高到了令人無法拒絕的高度，于是在通過議案之後，人造人實驗提上了議程。

很快，第一名人造人出現了。

他被取名為瑞恩，平平無奇，卻強大到令世人驚嘆。

生化之戰很快就在他的帶領下平息了。

就在衆人為此歡呼的時刻，悲劇發生了。

整個貧民區的地界被一場爆炸夷為了平地。

瑞恩也在那場爆炸中徹底消失。

在所有人為之痛苦的時候，聖心的反應快得驚人。

它将一切都推到了唐昭的身上，指責是因為他的過失，導致了人造人的暴走。

狂熱的追随在這一刻變了味。

唐昭在一夜之間淪為了衆矢之的。

可是尤爾知道，人造人的投入使用哪裏會是這麽簡單就通過的，僅僅靠一個人就能推動議案，這聽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可是他們不僅這麽做了，還把所有的過錯再次推到唐昭一個人的身上。

唐昭不過是他們的犧牲品。

但除了尤爾，這世界上好像沒人會在意，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說法，無論這個說法最後是否會讓這個人徹底湮滅。

有了背負罪名的人，聖心身上的問責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消失了，它擺出了一副假惺惺的憐憫姿态，告訴世人，唐昭是有錯，但我們不能遺忘他曾經做出的貢獻，還展示出精英牆上擺出的照片。

這一番舉動不僅将唐昭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還将聖心洗白得一幹二淨。

幾番輿論操控下來，聖心的地位進一步穩固，只留下唐昭永遠地停留在了那一年。

尤爾很難過，也很無助。

他想要做什麽，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從他逃出來到現在已經過了12個小時，但是通訊器一直都沒有亮起來，沒有人聯系他。

更糟糕的是加利研究所似乎也出現了問題，他所有的期盼都化為了泡影。

尤爾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立無援。

……

唐昭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閃過了許許多多的人和事，他伸手去抓，卻抓不住。

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走遠。

唐昭說不上自己的心裏在想什麽，他只知道自己不悲傷，因為他的身後永遠有一個人在，而那個人，比任何一切都重要。

他回過了頭，看到了靜靜站在自己身後老公。

唐昭驀地笑了，他眼睛彎彎，晶亮透徹，似有漫天星辰。

他毫不猶豫地投入了老公的懷中。

也在那一刻，他醒了。

唐昭眼還未睜開，就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燒焦味，他感覺自己似乎被放到了鐵板上烤灼着，炎熱、幹渴、痛苦。

他睜開了眼睛，世界是一片火紅色。

過了不知多久，他的視線才重新恢複清晰，他看到他們身處火海。

熊熊的火焰在持續不斷地燃燒着，劈啪作響。

在爆炸的那瞬間，阿爾法以絕對穩妥的姿勢牢牢地把唐昭鎖在了懷裏，并用翅膀護住了他。

可他自己卻在這場劇烈的爆炸中受了傷。

唐昭在看清阿爾法的樣子後，泣不成聲，掉下來的淚珠嘀嗒落地，在高溫中被蒸發。

阿爾法半跪在地上，鋼翼彎如蒼穹，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安全的空間。但這卻讓他的背部、手臂、大腿被炸出了森森白骨，甚至于他的臉都被炸毀了大半。金色的血液從傷口處不斷滲出，他卻只是低垂着眼，沒有任何反應。

唐昭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心髒好疼，疼得手指尖都陣陣發麻。

他顫抖着伸手捂在傷口處，卻怎麽也止不住血液的流出。

不要流了。

唐昭視線被淚水模糊，他卻顧不上去擦，只是固執地按在傷處，祈求着阿爾法會沒事。

他想呼喚自己的愛人，喉嚨卻發緊得可怕，連字都吐不出。

阿爾法……不要死……

火焰産生的煙霧緊緊相逼，粗暴地奪走了唐昭呼吸的權利，大腦缺氧讓他越來越虛弱。

在意識徹底模糊之前，唐昭想，這樣也好，至少老公還在他的身邊。

他們還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