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路難(五)
第5章 行路難(五)
此後的一段日子相對平靜了些。栾鴻升任內閣首輔,經過廷推之後,又有兩人入了內閣,皆為從前受過栾鴻提拔的人。六部之中,廢太子黨全部革職,栾黨的門生填充了上去,放眼整個朝野,三分之二的朝臣都是栾黨的人。
若是問哪裏沒有栾黨,似乎就只剩下了一個缇行廠。于是朝中就形成了這樣一幅情景:隔三差五就有人上疏,稱缇行廠曾經不分青紅皂白逮捕朝廷官員,造成各種冤假錯案。可是缇行廠本就是特務機構,從太祖年間就開始如此了。玄羽司也是相同的弊端,但是一個上疏的都沒有。
段明燭繼續和栾鴻虛與委蛇,栾黨也在暗中調查段明煜下落,可惜完全沒有頭緒,這個人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栾黨咬定沈扶一定知道廢太子的下落,但是缇行廠始終說還沒有審訊出來,要再等等。不知不覺一個多月過去,各方倒是相安無事。
于是,缇行廠和玄羽司依舊相看兩相厭。有一次,栾慶山見了韓卓,陰陽怪氣地問他可有審訊出廢太子的下落,韓卓直接一句“關你什麽事”頂回去了,兩人就這樣在宮裏吵了起來,吵到了禦前,段明燭下旨各罰一月俸祿,這件事情就沒下文了。
沈扶身上的傷在段明燭悉心調養下漸漸地長好了,燒也退了下去,只是精神仍然時有不濟。他不忍沈扶一直戴着鎖鏈,早早地就将他的鎖鏈打開,足踝被磨出來的傷也結了痂,段明燭看着那白皙的腳腕上斑駁的痂,稍皺了皺眉。
這痂實在是不好看。
随後,段明燭從懷中取出一條銀鏈,系在了他的足踝上。看上去,那銀鏈倒是很像一條小型的鐐铐,只不過那鏈子沒什麽重量,戴着很輕,也不會讓他受傷。
“你又要幹什麽?”沈扶皺了皺眉,看着他擺弄銀鏈。
“不戴點東西,總覺得缺了些什麽。”段明燭笑笑,“先生不覺得嗎?”
沈扶沒理會,伸手想将其扯下來。段明燭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動作。
“給我摘下來。”沈扶盯着他。
“用它擋住足踝上的傷,不好嗎?”
僵持片刻,沈扶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戴着它。”
段明燭來了興致:“先生請問。”
沈扶:“你說過,等我病好了就告訴我太子殿下的下落。現在是不是該履行諾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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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明燭的興致很快就被澆滅了。他不耐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心裏就只有一個太子殿下。你這麽關心他到底為了什麽?他根本不知你在關心他。”
“我為何要讓他知道?”沈扶反問。
“那你是為了什麽?”段明燭看着他,“難道你還指望把他扶上皇位?”
“事已至此,我沒指望這些。”沈扶如實道。“但是我要确保殿下的安危。”
段明燭心裏冷笑一聲,他要是知道了段明煜絕食的事情,指不定會如何發作。
“殿下他還好麽?”沈扶輕聲問。
“他很好。”段明燭沉聲說。“人在楚王府,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你滿意了?”
沈扶微怔,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可否讓我見殿下一面。”
“為何?”
沈扶平靜道:“經歷這些事情,殿下定然心緒難寧。我擔心他會有輕生之意。”
段明燭心道一句,你倒是很了解他。過了片刻,他還是拒絕了:“現在栾黨還在暗中調查明煜的下落,還有你,他們并不知道你被朕藏在了養心殿,朕不能冒險。”說着,他看了沈扶一眼,“就算是為了明煜的安危,你也不能見他。”
沈扶沉默片刻,心裏似乎認同段明燭的這番話。
“既然如此,那便作罷了。”沈扶斂眸,“陛下請回罷。”
段明燭擰眉:“你問完了話,就趕朕走?朕于你而言,就只有這一個用途?”
“那不然呢?”沈扶看着他,“陛下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回應?”
段明燭咬了咬牙:“你對明煜的關懷,就不能分給朕十之一二嗎?!”
“關懷?”沈扶臉上毫無波瀾,“我以什麽身份關懷你?”
段明燭急切地道:“你是朕的先生,難道朕不配得到你的關懷麽?他段明煜又是你的什麽人?”
“從你逼宮篡位的那一天就不是了。”沈扶看他的眼神帶着些許憐憫。“若是從前,該有的一分都不會少,可是你現在,什麽都不是。”
“……”
段明燭的身子一僵,臉色極其難看。
他不明白這些時日以來他都忙了些什麽,率領六萬燕梧鐵騎回京,奪得帝位,每日汲汲營營,與栾黨勾心鬥角,最終,卻把他心愛之人越推越遠。到如今,他的先生已經不再認他。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他不該帶兵回京嗎?那後果就是被延熹帝押回京城,他不該把先生從诏獄裏救出來嗎?那後果就是沈扶在诏獄裏被折磨死。
或許他做錯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他的出身。若他如段明煜那般,生下來就是太子,沈扶又豈會這麽看待他?
“沈青硯,”段明燭冰冷的眸子緊緊地盯着他,“你再說一遍。”
沈扶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眼神依舊淡無波瀾:“你現在,什麽都不是。”
段明燭突然間輕笑了一聲。在這一瞬間,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從一開始走的就是一條不歸路,他肖想了沈扶這麽多年,難道就為了他的一句關懷嗎?
他要的是沈扶這個人啊。
“你根本不需要朕的遷就和讨好。”段明燭神色間露出一抹冷笑,鳳眸微微眯了起來,“朕不想再跟段明煜吃醋了,別人挑剩下的東西,朕不稀罕了。”
“要争,就該争些別人沒有的,先生說是嗎?”
他抓住沈扶的前襟,傾身上前,狹長眸子眯起,盛氣淩人,鋒芒畢露:“從今日開始,朕不會再遷就你半分,朕要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否則,你想見段明煜,朕就把他的屍體拿來給你見!”
沈扶從未見過他這麽一副喪心病狂的模樣,他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卻挨到了床帷上,段明燭俯身上來,重重地抓住他的下颌,眼看他那兩片薄唇要吻上他的臉頰,沈扶眉頭鎖緊,伸手想将他推開,他卻紋絲不動。沈扶側過臉頰去,厭惡的神色一覽無遺:“段明燭!你這個畜生!”
段明燭吻在了他的臉頰上,尤覺不夠,他掙紮得太厲害了,不如前些日子睡着的時候乖巧,那時候,段明燭想怎麽吻他就怎麽吻他。
“你想罵就罵吧,朕挨罵挨的還少麽?”
沈扶怒極,伸手要去扇他巴掌,卻被段明燭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手腕,然後拽下了捆着床簾的繩子,用它把沈扶雙腕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沈扶試圖掙紮,然而那繩子卻捆得很緊,讓他怎麽都掙脫不開,他指尖一激,四肢百骸都猛得顫抖一下,段明燭強行摁着他,去撕扯他的衣襟。
時值冬日,養心殿裏的地龍燒得很旺,屋裏溫度高,衣裳也穿得單薄,沈扶的只穿了一件中單,輕而易舉就被扯開了,其實在前些日子給他上藥的時候,段明燭早就不知道看過他多少次了,但那時候,他還把沈扶當成他敬愛的先生,縱然心底藏着情意,卻也不敢表露半分。如今情形不一樣了,沈扶即将成為他的人,這副身軀看在眼裏,心境自是不同。
段明燭一手鉗制着他,另一手兩三下除去自己的衣裳,露出精健結實的胸膛。他的身上不少昔日舊傷,皆是在北境與北涼軍打仗時留下的。反觀沈扶的身子就不一樣了,他的皮膚白皙平滑,卻并不顯瘦弱。沈扶雖是文士,但君子六藝也不曾落下,多多少少練過些騎射功夫,愈發襯得他身形颀長而勻稱。
沈扶哪能受得住這般侮辱,他極力掙紮着,厲聲呵斥:“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把三綱五常和禮義廉恥置于何處!你就不怕遭天下人恥笑嗎?!”
“禮義廉恥?朕還有那種東西?”段明燭笑意更甚,用力掐着他的腰肢,淩厲的視線透着嘲諷,“先生曾經說過,‘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但是如今朕不想買你的文武藝了,先生把身子賣給朕又有何妨!”
沈扶的力氣幾乎已經消耗殆盡了,再這樣下去,指不定這個瘋子會做出什麽。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手邊連個利器都沒有。
就在段明燭打算強行要他的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一個通傳的聲音:“太後到——”
沈扶打了一個冷戰,段明燭臉上癫狂的笑意霎時消失,低聲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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