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

第54章 金玉滿堂 (一)

最近我的噩夢有點混亂。男孩依舊在夢裏出現。不過他的出現頻率已經及不上悶油瓶了,悶油瓶是夜夜出現,每次都一個形象,胸口黑血噴湧地站在床前看我,直到我驚醒。

結果,半個月以來,每天半夜我都會醒。醒過來就看看悶油瓶是不是還睡在旁邊的床上。床還是我們去爛柯山之前弄的那兩張單人床,他不在的那段時間,我也沒有把床拼回去。房間沒有改變什麽,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事情,再四下望一眼,那感覺卻仿佛已然隔了年代。

悶油瓶始終沒有回答我小賤是在哪裏找到的,有關李如風的一切,他也不做任何解釋。只說:“你會知道的。”我心說我會知道個屁,我到現在腦中所有的概念除了一些模糊的影子之外,就沒有了。李如風自從那晚給了個黑影之後,就帶着小賤一起消失了。我一直在想,闖進我房子的人是不是就是他是不是就是他偷走了屍玉散對小賤下狠手的,又是誰假如真是他的話,那他幹嘛要先把小賤弄個半死,等它要死不死的時候又來救它呢這不太符合邏輯。于是這段時間,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沉默。我要花大量時間拿各路棉絮填塞腦中空缺,為的是盡量不讓自己想起來悶油瓶那晚說的話。

今天是意外堆積的一天。

一早起來,悶油瓶就不見了。一直到午後,他才拿手機給我來了一條短信,就四個字:金玉滿堂。我看得一頭霧水,他這是什麽意思,沒事給我發祝福語啊,這還沒過年呢。連聖誕都沒到呢,而且我深刻懷疑,像悶油瓶這種和社會脫節的奇葩,到底知不知道聖誕節這個節還是個有待商讨的問題。我剛看完他短信,滿腦子問號,王盟的電話就追過來了,說是有個人來留了一張便條給我,擱在我的臺子上。我問他是誰,他形容了半天我也沒在腦子裏能模糊出一個印象來,便直接讓他把上面寫的內容念來我聽聽。“就一句話,‘晚上七點金玉滿堂’。沒了。”

我擱下電話,開始郁悶,看來這金玉滿堂還是個地方。問題是在哪裏啊若是真在杭州,我也生活了二十來個年頭了,怎麽就沒聽過有這樣一個地方呢我開始在網上使勁搜索,結果一搜跳出來了一堆菜譜之類的東西。我索性把電腦一關,拎了車鑰匙準備直接奔去鋪子。

車子剛行出小區的門口,突然有個不要命的橫着就穿了出來。這個牛人,居然手一擺,硬生生擋在了我車前面,做出了一個“停”的姿勢。我都傻了,大約是車頭即将撞到他腰的前一秒才踩了剎車。我被車的後沖力一震,頭直接砸在了方向盤上,疼得我忍不住哇哇大叫。等我重新擡頭,才發現,這個不要命的,居然是二叔!

他放下手,迅速鑽進了副駕駛座。

“開車!”他命令道。

“你幹嘛,不要命啦!”我一邊抱怨,一邊腳踩油門。車子直接沖出了小區大門。

“去金玉滿堂。”他眼睛望着前面對我說。

“啊”

要不是他從底下伸一腳過來,我肯定在馬路當中直接踩剎車。一天聽到三次同一個地方的名字,并且還是個我不知道在哪裏的地方,難免顯得有些詭異。

“為什麽要去那”

“現在沒時間和你解釋,晚點再說,你開你的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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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不知道在哪裏,他瞟了我一眼,說了句:“下來。”

于是,我們兩把車靠在快行道的邊上,迅速換了座位。幸好這一帶交警 少,不然肯定又少不了要吃罰單。我看了看二叔的臉色,黃裏帶焦。不對啊,這麽多年,我很少見他處事這麽不鎮定。二叔比起三叔來,只能說藏得更深。同樣都是老狐貍,三叔的狐貍尾巴整天翹在天上,二叔的則從來都夾在褲裆裏,很少外露。

“二叔,今天我鋪子裏的條子,是不是你留的”

他一聽,即刻甩過來一個警惕的眼角:“什麽條子”

“哦,是紙條,不是那個條子。”我解釋道。

“什麽紙條”

我想了一下,現在他什麽都不說,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到底要不要和他說紙條上的內容呢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堂字尾音剛落,就只見他眉頭一皺,一腳就用力踩下了油門。還好我那是小金杯,不是奧迪跑車,再快也就那龜速了。不然他這一腳下去,我們立刻要被連拍幾張超速駕駛。

開了很久,他差不多速度終于慢下來的時候,才幽幽說道:“那應該是你三叔留的。”

我愣了一下,剛想把話問清楚,他突然說:“到了。”緊接着就把車熄了火,停在一片空地上,開車門下去了。

依照我的感覺,我們絕對是開出杭州城了。他朝着不明方向開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這裏也好算是絕對的荒郊野嶺,路邊上沒有亂走的行人,只有公路和稻田。但是沿邊這一排排水泥房子大多樣式雷同,沒什麽新意。所謂的“到了”,我卻愣是沒有發現在哪裏。

二叔臉上的沉穩又重新回來了,這和剛剛攔我車子的人前後差別巨大。他回頭朝我一瞥,示意我跟上。

三步一朝前,當我真正走到這個建築面前的時候,才辨別出來,眼前這個別飛檐青瓦裝飾,俨然透出一縷古樸氣息的形似徽式建築,和周圍那些民居還是有區別的。只是遠看難以識別罷了。

門框上用紙糊了一個條幅,上頭用正楷寫着:金玉滿堂。

啧。我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雖然不知道哪裏跑來的徽式建築風格把門裝點的很秀氣,但仍舊和這幾個字的內容大相徑庭。

我跟在二叔後面走了進去。一進門,是個什麽都沒有的前廳,空間倒是很大,但是空曠得讓我感覺出個大氣都能給兩聲回音。連接着前廳的是一條走廊,一曲十八彎,轉得我都快發暈了,還沒看到個頭。走廊被兩排紅漆柱子撐起,廊外是類似庭院的空地,沒有任何東西,幹淨得連到一顆枯草都沒有。但是這裏一定是有人打掃的,若真是長久無人出入,會到處結滿了蜘蛛網,空氣裏的幹灰肯定能在進來的那一剎那就立刻被感覺到。果然,我随手抹了一把欄杆,竟然一塵不染。

這地方也太怪異了。這大廳和走廊似乎全都沒什麽實際作用,不過是擺設。那到底是為了藏什麽

很快,我就知道要藏什麽了。

二叔帶着我一直走到走廊的底部,那是一堵死牆。前面看似已經無路可走。只見他伸出手,在牆上輕扣了三下,頓了一頓,又重敲了四下。

那牆,就從中間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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