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金玉滿堂(三)
第56章 金玉滿堂(三)
悶油瓶沖着鏡子裏的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他是藏在這的。
我把聲音壓到最低問他:“怎麽回事”只見他斜了一眼門外,對我做了個別說話的動作,我立刻就聽見了門外面的動靜聲,趕緊住嘴。果然不出五秒鐘,有人叩門,緊接着門外就傳來了金包玉的聲音:“吳老板,要開始了。”“哦!就來就來!”我趕緊答道。
算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回頭再問他。我心想。
放完水,我剛想出去,悶油瓶一把扯住我。把頭湊到我耳邊上,小聲說:“小心這個人。”說完,他就把我推了出去。聽完這話,我心裏立刻涼了半截。這個金包玉,看來果然是有問題的主,憑他和這個場子熟稔的程度,裏頭必定很有內容。悶油瓶既然叫我小心他,還鬼頭鬼腦藏在這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走出廁所,關上門,定了定神,裝出一臉無事的樣子,走到了桌子邊坐下來。
“要上東西了。”金包玉把端在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手一揮,門口那個站了半天的S曲線唐裝美女就走過去把放下的門簾給掀了起來。我頓時發現,我們這裏應該是全場最好的看臺位置。那底下剛被擡上去的展示桌所擺放的位置,簡直就是為了迎合這房間的視角而選定的。從這裏看下去,整個大堂一覽無餘,連死角都沒有。
展臺邊上劃定了一個很明顯的四方形範圍,線外一會兒工夫已經被人群所占滿,包圍得水洩不通。這裏的隔音效果相當好,底下的人聲只隐約透過掀開的簾子,從窗口飄進來一點。
“今天拍賣幾樣東西”我問金包玉。
他過了半天才回答我:“一樣。”
我納悶道,怎麽這種大規模的拍賣會每次都只拍一樣東西啊,人力資源倒是要浪費不少。
幾分鐘後,大堂的燈被調暗了一點,展示臺上緊跟着出現了一個聚光燈的橢圓,照在臺子正中央。燈倒是打了半天,東西卻遲遲不拿上來。
剛剛和齊蒙古站在下面說了半天話的中年女人,突然出現在燈光底下。她手裏拿了話筒,看來是這場拍賣的司儀。我在心裏嘀咕,怎麽這個豪華的場子也不出錢找個既好看又年輕的小姐做司儀,這女人也沒什麽姿色,剛剛那個掀簾子的都比她強。
她站那說了好半天,一開始說什麽我也沒怎麽聽,直到聽見她說:“這是一個神物,鎖住了張家人古老的魂。”這句話一說完,我就感覺到心髒猛地抽了一下。第六感在告訴我一些信息,但是我一時組織不到腦筋裏。
這時,有兩個男人端了一個透明的盒子上來。當他們把盒子在桌上放穩,身體離開我的視線時,我愣住了。前面的遮擋都消失了,現在這東西又一次清楚地呈現在我面前,包括上面的圖案,那只呼之欲出的麒麟。
是那截青銅!
我屏住呼吸,假如我腦子發熱,一個不鎮定,現在這一秒我肯定已經扯開嗓子喊悶油瓶來看了。但是我及時回過了神,旁邊的金包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依舊顯得非常鎮定。他重新端起茶杯,輕押一口茶,目光随意地落在樓下的展臺中央。就像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要拿上來的東西一般。
Advertisement
突然,我們房間的燈滅了。樓下的大燈也在瞬間熄滅,僅留下那個聚光燈。我原本以為是拍賣行的噱頭,為了引起注意故意設置的,因為金包玉始終坐在座位上,動也不動。但是我很快意識到了不是。應該是有人刻意切斷了主光源。
從左邊的樓梯口傳來了一聲驚呼,“怎麽回事!誰關的燈!”幾乎與此同時,一個男人像陣風似的,身體輕盈地落在了中間那個光圈裏,人群還沒有來得及跟上他的節奏給出反應,就只見他抱起盒子來,又重新沖入了黑暗。
他的身後,留下的是剛騷動起來的人群。
我想我的眼珠子要掉出來了,雖然僅僅是一秒鐘的時間,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就在他轉身的那個瞬間,我看到了他的臉。
李如風。
我愣了一下,一反應過來即刻就沖到了前廊。在這裏借着微光,能看到一點底下的狀況。人群中的騷動聲越來越大,所有人都在黑暗的角落裏轉身和移動,就算李如風真藏在裏面,我也分辨不出來。奇怪的是,人群裏面不斷有一聲長一聲短的尖叫聲,怎麽回事我也顧不上那麽多,順着樓梯就跑了下去。身後遠遠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吳邪,別下去——!”
我擡頭一看,悶油瓶這會兒正站在樓梯口,朝自己奔來。
被他這麽一吼,我立刻意識到不對,剛剛那長一聲短一聲的尖叫現在就要緊給我答案了。眼前這個場景,讓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從爛柯山死裏逃生過,還是一切逃生都是幻覺,我其實還深陷其中,并沒出來。
我愣在這裏動彈不得,頭皮和血管都炸開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眼前晃動的這些人已經有一半都被屍化了。并且現在數量正在增多。有些人在被碰到的頃刻間,面上就失去了表情,晃晃蕩蕩地又走向另一個人。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張臉,這張臉眼睛圓睜,臉上充滿了讓人驚恐的呆滞,現在正排開衆多阻礙力量,在朝我走過來,這一幕讓我突然就想起了阿保。
以他的移動速度來看,我現在跑是來不及的。應該差不多再有五秒鐘不到,我也要變成他們當中的一員了。還真他娘的高級!我心想,這樣的生化武器,要是在打仗的時候用一下,應該功效和原子彈差不了多少。
這和死不知道會不會是一個滋味,我幾乎大腦皮層已經出現了一種全方位的半等死狀态。那個人這會兒已經到了我面前,正在伸出手,僅僅同我有一只手的距離,我就要加入他們的陣營了。越是這種危機到邊緣,幾乎等于沒希望解救的死狀,我越是蕭條,直接就這麽呆愣着,不做任何打算,也來不及有任何多餘的空白想法。
突然一道閃電一般的影子從我面前垂直而下,當影子從中抽離的時候,我正好看到那個人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摔到了地上。黑金古刀的刀刃血粼粼地斜在我面前。
“走!”
悶油瓶一把拉起我的手,就重新沿着樓梯往上跑。明明就這麽二十來級樓梯,我覺得跑了很長時間,每上一步,我都要忍住不朝下看的沖動,把所有在下一秒屍化的可能憋在肺裏。我很清楚自己沒有別的想法,要是我感覺到有任何人碰我一下,我就立刻甩開悶油瓶的手,絕對不能猶豫哪怕一秒鐘。
幸運的是,等我們到二樓的時候,我回頭一看。樓梯上面幹幹淨淨,完全沒有預想的恐怖場面。那些被屍化的人好像不會爬樓梯,全都擠在一樓的廳裏面搖搖晃晃,沒有一個在往上走。齊蒙古的包房空了。我跑過窗口的時候,朝裏面速速看了一眼,當中那張桌子被掀翻在地上,不見任何一個人影。
我們那間包房裏,金包玉也不見了。悶油瓶拉着我奔進去的時候,裏面空空如也。燈依舊暗着,擺設都很整齊,一如之前的樣子,見不到一丁點的混亂。桌上的茶在黑暗裏飄着一絲絲詭異的熱氣。
這是一件怪事,他們是從哪裏走的這裏我大致能看到個潦草的建築格局,通向外面的出口全都設在一樓,二樓只有走廊和九間包房。而這些包房唯一的窗戶都是連通着前廊的,估計這個設計是為了安全作用,防止有人偷了東西從二樓跳窗逃跑。那麽既然這第二層這麽封鎖,齊蒙古和金包玉他們既不可能從二樓直接逃跑,我也沒見到他們下樓。他們究竟是從哪裏蒸發走的
我看了看悶油瓶臉上的神色,他并不顯得慌張。看到金包玉不在屋內,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困惑。他依舊端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拉着我的手徑直朝屏風後面走。
我心想,他不是這個時候想躲進廁所吧…….就算把我們兩個人都反鎖在廁所裏面,也總不是個長久之計。再說現在樓下那些被屍化的這一分鐘還不會爬樓梯,可能下一分鐘連開門都會了。我們不找個出口離開,畢竟只是在等死罷了。
他果然在開廁所門。但是,門卻被鎖了。
悶油瓶抽出還帶着幹涸血跡的黑金刀,只用一只手拎着,噼噼啪啪地砍了幾下,門就“咔”地一聲開了。他沒有停下任何一秒,就把我先推了進去,自己跟在後面也走了進來。
我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我的想法可能是錯誤的。他沒有要拿我倆反鎖在裏面,他根本連門都顧不得關上,拉着我直奔最後一個隔間。
他一走進去,就關了隔間的門,還上了鎖。緊接着放開我的手,轉過身,趴到馬桶上。我對着他朝天撅着的屁股,思維就完全呆滞了,完全拎不清他在幹什麽。
只見他開始緩緩轉動馬桶。
在我思維頓時清晰,卻還沒有來得及從嘴裏蹦出任何一個字來的時候,我腳下踩着的地面頓時塌陷了。腳下一空,我整個人垂直下落,直到雙腳着地,沒站穩,屁股跟着重重坐在水泥地上。悶油瓶也跟着跳了下來,穩穩地落在我邊上。上面傳來輕微的“轟隆”一聲,剛剛那個機關口關閉了。
原來,混亂的場面讓我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密道”二字。
“吳邪!”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我轉頭一看,首先看到的是小花。和他站在一起的,卻不是黑眼鏡,而是秀秀。她正用一臉驚喜又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