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尋路(二)
第71章 尋路(二)
我輕輕推開門,有陣風迎面而來,卷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小賤伸了伸腦袋,鼻子湊在空氣當中使勁嗅了嗅黑暗裏的氣味。裏面很黑,外面的光被我自己擋在門口遮住了,只漏了兩條邊進來。我一腳跨了進去,帶着自己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黑乎乎的有些恐怖。我伸出手在牆上來回摸索,希望能找到電燈開關。好不容易找到之後,卻發現按了一下完全沒有反應。我只能把門開得大一點,借着外面的光大致瞧一眼這裏頭的格局。
看這前廳的陳舊模樣,我估計這應該完全是一個典型的老房子。裝修很簡單,幾乎都是白色的牆壁,向着門的那面牆上挂了一幅什麽風景畫。太黑了看不清楚。牆下邊是一張普通的老式木質方桌,上面空無一物。兩邊有些擺得略顯淩亂的靠背椅。整個前廳,除了陳舊,實在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是我的心裏竟突然生出一絲熟悉的感覺,這感覺很細微,慢悠悠地浮上了我的腦袋。
這裏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味道,是一種深沉的木香。我繼續往裏走。跨過前廳的門檻,直接連接着一個院子。院子不大,幽幽的四柱在冬天隐匿的月光底下,顯得格外冷清。這小院子裏有樓梯連接着上層。這格局果然是典型的鄉下那些老房子的結構。順着樓梯往上走。房間應該都在樓上。
突然,院子裏面通天一亮,一道閃電劈打下來,過了兩秒之後就是一聲震天巨雷。
我被吓了一跳。說不準是只有這地方的天詭異,還是長沙的天詭異。夏天的大雷打在了冬天的上空,劈得冷空氣都直接裂了縫,頓時剛剛還在有愈演愈烈趨勢的狂風陡然停了。打雷的時候我手一抖,捏了小賤的屁股一把,它本來就被吓到了,直接扯着嗓子嘶叫了一聲,就從我胳膊裏一溜落到了地上。再加上小賤本來就是黑的,三鑽兩鑽,在夜色裏瞬間就不見了。我憋着聲音喊了兩聲小賤,空氣有點阻力,堵在我的出聲口,原地站着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它從某個黑暗的角落裏鑽出來。
又是一次電閃雷鳴之後,雨就下了下來。還好,冬天的雨估計有一半都在半空中凍住了,打落下來的雨點沒有想象當中那麽巨型。只是拍打到身上冰涼得程度足以讓人窒息,我只好放棄在雨裏等待小賤的出現,三步并作兩步上了樓,躲進了房檐底下。心說,小賤應該丢不了,待會兒就會自己找到我的。
上面僅僅只有兩間房。
我先走到走廊的盡頭,輕輕推了推第一間房的門。
門似乎被鎖住了。我又朝着自身的方向拉了拉,還是沒有打開。确實被鎖住了。我心裏感覺一層毛立了起來,通常房間被鎖住,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在走廊上原地轉了幾圈,總覺得這裏整個都不是很對勁。不對勁是因為,這個地方,一點人氣都沒有。所謂的人氣,我們普通人的嗅覺其實是能辨識出來的。一個有人居住的地方,一定多少都有點人肉的氣道,這就是所謂的家的氣味。每個人的家都有自己的味道。但是這裏沒有。這裏只有老房子的建築味道,氣味來源于木頭,水泥和幹灰,李如風看來并沒有在這裏常住。
我看了看樓下,又順着走廊走到另一間房間的門口。
我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房間的門是打開的。開了一條細縫,縫隙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我吸了口氣,感覺到空氣當中的灰塵似乎被雨打濕了,換做一股奇怪的又濕又粘的氣味鑽進鼻孔。我剛推開門,手機突然間在口袋裏響了。
鈴聲在一片寂靜之中,顯得尤為古怪。鈴聲很快就帶着餘音消失了,是短信。我從口袋裏面摸出手機,打開一看,居然顯示是悶油瓶。
他的手機號神奇地還在運轉,沒被廢掉。我點開信息窗口,他發來的短信很簡單,只有三個字:在長沙。
我盯着手機屏幕上這幾個字發了半天呆,突然聽到面前一聲撞門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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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一看,面前這扇門又被撞回了我推開之前的樣子。依舊是沒有完全關上,留了一條縫,我湊近一看,原來這上面的鎖眼已經被破壞掉了。
門被撞上的原因我在開門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正對着房門就是一個敞開大門的陽臺。挂在陽臺門兩邊的窗簾,被風吹得打着卷兒往上翻飛。
我走進去,門在我身後重重地砸到了一起。
這是一間卧室。借着陽臺上流進來的月光,我很清楚能看到房間的布置。房間頂上有盞沒有燈泡的吊燈,看來在進門手邊牆壁上的開關也是無用的。床在房間的右面。床上有床帳,我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全都是灰。床帳緊緊閉着,我伸出手剛想拉,又頓了一下。心說,別是掀開來一看,裏面躺了一具屍體什麽的。于是,我憋了口氣,猛地拉開。灰塵隐藏在黑夜的空氣裏,把我嗆得直咳嗽。
空的,什麽都沒有。
我心裏頓時落了一塊石頭下來,卻又帶了點失望。這個床是整個房間看起來最有內容的一件東西了,緊閉着簾子,居然什麽都沒有。房裏還有一個類似床頭櫃的小櫃子,被獨立在整個房間的另一頭。在去拉床帳之前,我已經走過去看過了,那個櫃子的門都開着,上下兩層,空無一物。我還把整個櫃子都拉出來看了看後面,懷疑別是有什麽夾板暗格之類的東西。确實什麽都沒有。其實,我找了半天,完全是沒有目的地在搜索,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找什麽,只是感覺,感覺這裏可能會有線索。
一些我所需要的線索。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櫃子裏面沒有多少灰塵。說明,這裏面之前肯定是有東西的,最近才被人拿走了。不然的話,櫃門這麽大開着,很難沒有大摞的灰塵掉進去。
我看了看陽臺,從口袋裏面掏出手機,對着悶油瓶的那條消息按下了回複:具體一點。
具體一點好吧,至少說個大概方向,長沙這麽大,叫我去哪裏找啊。其實我現在心裏有一點點樂,悶油瓶居然在長沙。我也在長沙啊。雖然鬼知道他在長沙幹什麽,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不過應該可以找到他了之後一起回杭州吧。我好像還沒有和悶油瓶一起坐過飛機。我想象着我倆并排坐在飛機座位上,看年輕漂亮的空姐扭着屁股和細腰在眼前一趟趟晃過,心裏就出現了狂笑不止的聲音。
我把手機重新塞進了口袋,剛想一腳邁出去,突然聽見右邊床的位置傳來奇怪的聲響。
我收回了還沒跨出去的步子,轉頭盯着那張床看。
聲音消失了,簾子也沒有動,也沒有什麽突然晃過的黑影出現。我心說,是不是自己內心狂笑得有點颠,所以直接出現了神經過敏性的幻聽。
我再次想擡腳出去的時候,又是一聲。
不對,是有聲音。肯定有聲音,我幻聽不至于幻聽兩次。并且現在我确定不是幻聽了,這聲音在我耳朵裏面出現了連續性,像是有誰在拍牆。
我側着身子慢慢靠近那張床。剛剛還覺得它各種安全,眼下又突然變得特別詭異。但是我現在心裏完全沒有懼怕的感覺,只是覺得好奇,這床剛剛明明看過了,一目了然,确實不像是有什麽隐藏內涵的樣子,到底這次掀開來,會出現什麽呢
我想都沒想,一把掀開簾子,一個黑影突然竄到了我身上,把我吓得差點頭撞牆。
它“喵”了一聲,是小賤。小賤直接跳到了我的胳膊裏,把頭使勁往我胸口鑽。這貓雖然是公的,不過看來惡趣味嚴重,也沒見它親過女人。他把頭埋在我的胸口一陣亂扭,弄得我直癢癢。但是我很快發現,聲音也不是小賤發出來的。
響聲還在持續。
是貼着床的那面牆壁,聲音很有穿透力,可以肯定,是從旁邊那個房間穿透過來的。
隔壁有個什麽人,在用指甲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