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遁跡(六)
第79章 遁跡(六)
我在窗口看得有點犯愣,他們一行十二個人浩浩蕩蕩就朝樓前走過來了。我在想,待會兒他們是不是會一起上樓,鄰居看到會不會以為我這裏是什麽黑社會幫派據點啊。尤其是小花,他的手下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集體組織幫派類型,全都統一着裝,清一色黑大衣,就像打了他解家标簽一樣。除了黑眼鏡,在他們之中瞬間顯得很惹眼,只有他裹了一件短裝羽絨服。
胖子之前在電話裏明明說下午才到,為什麽現在就到了居然還帶着我的手下來,但是我這個做當家的居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搞什麽鬼。那三個人都是我比較熟悉的人,皮包如今雖然依舊很年輕,但早就不再是在去張家樓那年的青澀小鬼了,他的年輕帶着經驗豐富的收斂,名聲早就在行內起來了。他在行內是出了名的身手和高價。潘子當時一句話确實說對了:這行人,嚣張的必有絕活,因為沒絕活的基本嚣張一次就挂了。除了皮包之外,另外兩個人也是名氣非常響的一對搭檔,行內人都稱他倆是胖瘦坨坨。叫圓二的又高又瘦,叫泥鳅的卻又矮又胖。他們都是我比較忠實的手下。除了皮包,這兩人是我親自找回來的,其實當時我親自找來這一批人,原本都是為了再去長白山而提早預備的力量,包括派出去的那兩個先後失蹤的人,都是這批後備軍力量裏面的成分。但是他們失蹤之後,我一直沒敢再輕舉妄動,找到監視力量十分不容易,所以我一直留着他們打算日後好親自帶一支十分精煉的團隊去長白山。所以,這支我養着的預備隊伍,一直都享有特殊待遇。我費了很大的勁才保住這支特殊力量到現在。皮包首先被選在這支隊伍當中。讓我感到慶幸的是,我第一次派人去長白山的時候,其實是打算派皮包去的,後來思索再三,決定還是先讓其他人先行去探底。也幸好這個猶豫,我沒有損失手下最精貴的幹将。
我很少在長沙露面,事務大多由王盟處理,當然我在背後會全盤掌控一切,只是在表現上,露面太平凡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其實扛起三叔的業務很困難,四個盤口的人不管更新換代多少次,其本質最終依舊會定型在和我态度暧昧的關系上。就像當初對三叔的,也難怪三叔要在裏面安插一個和自己搞不清楚關系的女人來穩固一方勢力。我自然也有我的打算,對付這種慣性走向,我必須不擇手段的狠準快。手軟和猶豫都是這一行裏面的致命傷。三叔的一方勢力漸漸被我改為了三方勢力。內部勢力的穩固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靠皮包的,這孩子他年紀雖小,卻重義氣,這也是我曾經沒想到的。這行看多了牆頭草的人物,像潘子這樣的人,我想,怕是離開一個,就再找不到第二個了。皮包年紀還尚輕,自然比潘子要差了太多,但是就重義這點,在這行卻是非常寶貴的資源。很少有像他這樣年紀,并且一向只負責行動的小鬼被扶上正位,他自己都可能感到驚訝。好在“勢力”二字對誰的效用都不比金錢來得次,他小歸小,這些道理他也懂得不少。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成了我的一只鐵臂力量。而其實他負責的這個盤口,暗中還是由我親自操作了不少事情,大多他做什麽事情,我都讓王盟跟着,舉着教他的旗子。另兩方勢力也是差不多這個情況,但是人不是我親自扶上位的,效果比起皮包這邊,确實要差了不少。
我關了窗戶,轉身走進客廳。李如風依舊坐在那喝豆漿吃油條。悶油瓶坐在他的邊上,面前擺了一杯清水。我走過去把門打開,然後走到桌邊,坐在他兩中間空着的那張凳上。剛想伸手去抓杯裝豆漿。李如風嘴裏叼着他的那根豆漿吸管,搶在我前面插了根吸管到我想拿的那杯豆漿裏,拿起來放到我面前,龇着牙對我笑了笑。我尴尬地低頭笑笑,瞟了悶油瓶一眼,正好撞到他在翻白眼。緊接着他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胖子他們正好到了門口。
胖子橫着一進門,看到小哥就“喲”了一聲,接着把頭湊在他胸口看了半天,說道:“小哥,天氣很熱嗎麒麟都出來了。”我在這個位置,看到悶油瓶迅速把衣服的領子整了整。
還好,上來的只有胖子和小花還有黑眼鏡。
“其他人呢”我站起來問胖子,看胖子一臉疑惑地看我,就伸手指了指房間的窗戶,示意他我從上面看到他們了。
“你家能擠下這麽多人嗎,都被轟去吃早飯了。”小花低頭拿着手機不停發短信,頭也不擡地答道。
“看看,這裏有現成早飯,讓他們不用幫我們帶了!”黑眼鏡說完,就興致很高地走到桌邊坐下來開始吃早飯了。這是我很久之前認識的他的狀态,好像這段時間,他臉上的輕快并不顯得同之前那樣多了。或許是因為我總在看到他背後所帶出來的一些陰影,那些陰影是用來包裹重重秘密的外衣,所以他在我眼裏的形象,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我忍不住要在心裏猜一些關于他的事情,有關他到底是誰。
我在腦中盤算着,要找個機會好好問問黑眼鏡,關于那兩張照片和那個女人的事情。還有,悶油瓶雖然失憶了,但是他沒有。那麽,我是不是要好好問問他,第二張照片上的那個和我長相一樣的人,是不是就是齊羽。他一定也認識陳文德和金包玉,出現在一張照片上,沒理由不認識。不知道小花有沒有問過他。
我正在想着這些事情,胖子突然說:“別顧着吃啊,我們要趕緊走。”
“走去哪兒”胖子沒有理我,自顧自掏出手機來。
“對了,你不是早上電話裏說你要下午才到嗎怎麽現在就到了”胖子立刻對我“噓”了一聲,不知道在給誰撥電話。
我手機這時也正好響了。我打開一看,是胖子的號碼!我轉頭看着他,他到底在搞什麽鬼我剛想把這句話換個第二人稱扔出口,只見他又對着我做了“噤聲”的姿勢,并且一個勁暗示我快點接電話。
我心裏滿是疑惑,他到底在幹嗎但我還是按下了手機的通話鍵。只聽見胖子對着話筒裝模作樣地說:“我到還早,夠你時間慢慢桑拿的。”我一時愣着不知道該說什麽,胖子又一個勁地沖我擠眉弄眼叫我說話。我只好支支吾吾“嗯”了幾聲,說了幾句不着調的算作是肯定回答的話。電話一挂,胖子就對我說:“你丫真TM不會配合演戲,臺詞都沒有。你一個大學生,怎麽連個臨場應變能力都這麽差啊!”我哭笑不得,要我應變也得有個背景啊,突然莫名其妙地做一連串讓我摸不着頭腦的事情,還指望我能随意配合,我又不是演戲科班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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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快點把話說清楚。”我對胖子說。
“我的手機又被監聽了。你的手機我不知道,為了安全起見,我才讓你答話的。”胖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屁股差點壓到剛剛跳到沙發上來的小賤。
“你知不知道是誰監聽了你的手機”
“應該是上次那個死條子,我懷疑我手機前後多次被監聽,估計都是他搞出來的鬼。這丫的太欠滅!”我明顯看到他用眼角瞟了一眼正在啃油條的黑眼鏡。“我之前打電話給你的時候,話都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要他在心裏無限放慢我們行動的速度。”
我還是不太明白,我記得胖子之前在電話裏面說,他查到了一些事情,但是那所謂的“他們”現在已經行動了,所以我們得動作快點。顯然,他在說的“他們”肯定是包括陳文德在內的一行人,只是那行動究竟是什麽
胖子繼續說:“我其實根本沒有出杭州,我原本只是出去查那張照片,其實我本來什麽都沒查到,但是,突然就意外發現自己的手機被監聽了。我就故意開着車子去杭州城邊上各種收訊不大好的偏僻地方晃悠。這個時候,我意外收到一條短信,說是有只隊伍在準備去西藏。我聽到之後就立刻想起了手機裏面的那兩幅爛柯山底下的圖,覺得事情很蹊跷,于是就聯系了花兒爺,一起着手安排人去查這件事情。但是各路都沒有獲得什麽有用的消息,确實有風聲放出來,但是卻不見行動。我突然就想,弄不好監聽我手機的人就是這批人當中一個,其實說實話,我當時就挺懷疑那個姓陳的死條子,總覺得監聽手機肯定是他幹的好事。于是一直到今天早上,我就打了個電話給你,和你那麽一說,果然不出我所料。線報那頭及時就給了回應,我和你說我們速度要快點,他們行動了,就是為了逼他們動一動,好露出個狐貍尾巴來。果真是被我猜對中心了,我才挂電話,沒兩個小時他們就行動了,他們一定是相信我在很遠的地方,到你這還需要一定時間,所以急急忙忙搶在我們前頭就上路了。其實胖爺我,那時候不過是蹲在周邊一個山溝溝裏面,估計我給你打電話說話時間那麽短,他們沒法檢測到我的方位。我剛故意再這麽調戲他們一下,是為了讓他們放慢下速度,好給我們時間追過去。而這支隊伍,似乎帶頭的就是陳文德。但是應該他帶出去的并不是全部,他們好像約了另一撥人,在什麽地方彙合,具體地點不清楚。”
“那麽就是說,我們現在要快點去的地方是……”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悶油瓶把我腦中的答案說了出來。
他說:“喀喇昆侖。”
我轉頭看着他,他面部表情有一些迷茫,頓了頓,擡頭對胖子說:“我看到過你手機裏的照片,看到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說明我對那裏有印象。很可能我以前去過,但是我記不得了。”
“你有沒有和他們說吳邪現在的狀況”李如風突然開口,胖子和小花都迅速把目光轉向他,顯然,他是在問黑眼鏡。
黑眼鏡一臉疑惑的表情就算被擋了眼睛都能看出來。“什麽意思吳邪什麽情況”
他這話一出來,李如風和悶油瓶似乎同時意識到了不對,只見悶油瓶快步閃到黑眼鏡旁邊,伸出手就去揪他的臉,碰上李如風也正好在伸手。倆人的手幾乎同時捏在他臉上,又同時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放下了手。剩下黑眼鏡在一邊哭笑不得地鬼叫:“靠!怎麽回事!我臉上就這層皮我發誓!”
“怎麽回事”小花也問。
“你之前在哪裏”李如風看着黑眼鏡問道。
“我之前小三爺說,陳文德到處找我,我就決定在杭州呆着了,最危險的地方不都反而最安全嘛,那之後,我就沒出過賓館好像。”他一邊揉着被兩邊捏紅的臉,一邊說。
我這時候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和扭曲性。眼前這個黑眼鏡沒有人皮面具,所以他肯定是黑眼鏡沒錯,他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也就是說,之前去長沙李家村接我們的不是他,其實我當時并沒有真正看到是不是黑眼鏡本人,我只是憑着聲音判斷的。但是看李如風和悶油瓶的反應,看來确實沒錯,之前出現在長沙那個就是他。那麽那個黑眼鏡到底是誰
誰會冒充黑眼鏡呢三叔解連環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不太可能。這個人必須一直在留意我們的行蹤,并且很可能最近出現過。我腦中就有那麽個形象,卻一時說不上來。
“吳邪,”小花擡頭看着我,手裏拿着手機,一臉不可思議地表情:“線報說陳文德的隊伍裏,有你。”
我心裏瞬間涼氣直入,瞪着眼睛就喊了出來!沒錯,那個徘徊在心裏說不上來的印象也是同一個人,是他!
“是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