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救命線索(四)

第83章 救命線索(四)

我拉開門就沖了出去。

我是一路跑上樓的,一口氣都沒有停下來喘。六樓專家門診門口人頭攢動,很多人帶着不滿的情緒堵在大門口,還有人大嚷醫生道德素質問題,看來齊蒙古待會兒出現的時候有難了。我奮力撥開喧嚷的衆人,擠入大門。其實我沒進來也知道答案,悶油瓶怎麽可能還會在這裏!我迅速掉頭出去,大步走到前廳,卻突然止步。去哪去哪找

現在我心裏猶如堵了一只刺猬,它不停活動,就不停地亂針紮我。齊羽這狗曰的,陰魂不散卻還始終不和我正面交鋒。我他娘現在又不躲着他,他有種給我出來露個臉呢倒是,有本事別裝這個裝那個到處亂轉,重點現在居然轉到悶油瓶面前來了!但是我依舊搞不明白,齊羽不是跟在陳文德的隊伍裏面嗎那現在還在這裏亂晃的這個又是誰還是說隊伍裏那個不是齊羽,是另有其人假扮他或者假扮我那麽就是說,現在在同一個世界亂晃的我這張臉,已經不止兩個了。大腦過濾完這一分析之後,我瞬間領悟到了精神病産生出來的真谛。還好,我現在在醫院,再這麽想下去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可以立刻自己走進精神科要求得到救治。

我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眼下關鍵要找到悶油瓶。他帶着手機,還好,他的號碼我記得。我跑到前臺問護士借了電話迅速撥通他的號碼。占線。我繼續撥。還是占線。

我心煩意亂地在大堂裏原地打轉。不一會兒,黑眼鏡和齊蒙古晃了出來。齊蒙古推了推他鼻梁上的框架鏡,朝前臺的護士眨了眨眼,表情淡定地從我們面前走過去。不出一分鐘,我就聽到了來自他診室外炸開來的聲音。黑眼鏡在我面前停住,從兜裏掏出煙來,迅速瞥了一眼醫院走道裏面的禁煙标志,又把煙重新塞回了口袋裏。

“啞巴又跑了沒事,他會回來。”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憋在心裏的氣快把自己給堵死了,卻又什麽都不能說出口。我總不能對着他說,我現在就是全身心希望齊羽腳底抹油跑快點,別被悶油瓶追上,否則原本他可能什麽都不記得,直至真人一露相,往後,變成大朵浮雲的百分之八十是我。弄不好,他就直接跟着齊羽走了!我一拳打到身後的牆壁上,右手手骨立刻麻了。疼痛感來得比較遲緩,我咬着牙假裝感覺不到,把手塞進褲兜裏,幾步走到緊急通道口,推了門就往下走直到一樓。

黑眼鏡就跟在我身後,走出醫院門診大樓,他又把煙掏出來,抽出一支點上。又是黃鶴樓。我竟然看着煙盒都感到煩躁,滿腦子全是悶油瓶在我面前吞雲吐霧的畫面。我走到花壇邊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黑眼鏡走過來,在我邊上坐下。

“你要問我什麽,你問吧。”

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他吐出一口煙,也側臉看着我,顯得很從容,似乎早就為我所要問的一系列問題做好了應對的充分準備了。他這太過淡然的表情讓我覺得就算我問,也未必就能問出真相。他這麽太主動地送上門,我倒是反而心思放太遠,一時難以收回來組織好問詢的言語了。

他見我沉默了十幾秒都沒有說話,于是又說:“你是不是想問那張照片的事情”

我一驚:“是小花告訴你的”

黑眼鏡在地上掐滅了煙頭,對我說:“他和我提到了照片,但是什麽都沒問,所以我也什麽都沒說。”

我繼續看着他,在等他說接下來的話。

“很多時候,人沒有什麽可選擇的餘地,比如我。正如你看到的,陳文德找我是有原因的,我們在某種意義上,曾經是一條船上的人。當然這條船必定不會是什麽好船,但那條船夠大,一直到今天它也一樣。我可能和你們中的某些人一樣,很早就打了退堂鼓。并且我這個退堂鼓打得還特別沒有章法,我沒有設計任何後路留給自己,所以我得到的報應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雙兒和阿保,可能是最無辜的被帶入者,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選擇性地被卷入了一場完全沒有必要過濾他們人生的生死,只是因為他們是孤兒,而正好又被挑選了出來。所以他們從被選中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今天的這個結局。所以,呵呵,有件事情必須告訴你,在爛柯山的時候,确實是我放走雙兒的。但是今天這反正已經沒什麽意義了,她也已經死了。陳文德并不是這個組織最大的頭目,他上面還有人。”他停了下,掏出煙來又點上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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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中的思路漸漸有所回轉地清晰了起來:“那個叫名揚的女人到底是誰”

“組織裏很重要的一個人。她是因為我才弄成那樣的。就是因為當時為了幫我離開,否則她很可能根本不會被他們注射慢性屍毒。”

“最後開槍打死她的是我。”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說:“我還沒問之前你們到底經歷什麽,不過也七七八八能猜出大概了。不關你的事,你能活着就不錯了,換誰都一樣。”

他猛吸一口煙,繼續說:“她是組織裏的藥劑師。那些屍毒和暫緩性解藥都是她研究出來的。但是最諷刺的是,她始終研制不出來最終的解藥。你可能也發現了,這個組織就是靠這種殘忍的東西去控制人,這也是我後來才發現的。雙兒他們是行動者,沒有名字,只有編號。還記得死在二月紅老宅的陳秋嗎那是陳文德的侄子,不過陳文德在有些事情上沒有決定權,最後他自己的侄子還不得捧出去送死。這個組織裏面,沒幾個有人性的。”

“目的呢組織的目的是什麽”

“呵呵。小三爺,我不知道。我被找進去的時候,這個組織已經很強大了。你看到的這部分,只是顯露在臺面上的一小部分,大的那塊始終被藏得很深。這幾年,我一直在查,但是處處被阻攔,連頭緒都沒有。我也很想知道他們的目的。我們被招進去,都只負責自己應該負責的一部分,身周就像被圍了牆,信息都被堵死在牆外,沒有任何流通的可能。我就是支持技術這塊的,你懂的。”他邊說邊笑着朝我甩了個眼色。“我和李如風認識純粹巧合,有次下鬥正好碰到了一起。我後來把名揚安置在李家一處半荒廢的老宅裏,你肯定去過了吧。名揚就一直在那裏呆着,我把她鎖在了裏面,希望有一天能找到辦法救她。直到後來終于傳出了屍玉散的說法,但是那時候我不知道,原來這麽多的人都有命懸在那三塊石頭上。包括你的。所以,西藏我們必須去,很多個中的東西,我也不清楚,但是就我對陳文德的認識來看,很可能那裏有我們所有人想找的東西。”

“那張照片上悶油瓶和齊……和那個我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個地方之前有棺材,還有那個牌位都是怎麽回事”我一下覺得問題全都堵在腦中了,我希望他要解釋的話一次都說清楚。

“慢着慢着……你別急。說清楚。什麽棺材什麽牌位那個地方是以前的實驗所,同時被當培訓基地來用。那些行動者被培養和注射屍毒都在那裏。至于你說的棺材,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牌位悶油瓶是誰”

我一愣,完全沒反應到剛剛自己說的是“悶油瓶”三個字。

“哦!你說啞巴!哈哈!悶油瓶!”他一臉壞笑地看着我,“我其實沒見過照片。我只是隐約記得拍照的時候那幾個人。當時陳文德好像還帶了一個人過來,那人年紀很輕,陳文德對他挺恭敬的。不過到最後我也沒搞懂那到底是個什麽人。就拍了照片,之後也沒見過那人了。長什麽樣我也忘記了。不過拍照的時候,沒有啞巴。我很确定,沒有他在。我其實不常去那個地方,那天去拍照的理由我也是到後來才知道的,知道之後我就再也呆不下去了。那是為了紀念一期屍毒試驗成功。”

我仔細想了想,假如他說的是事實,悶油瓶确實是站在後面,沒有正面走入鏡頭,只是恰好被拍到。假如說,黑眼鏡确實沒有看見過照片,不知道有他也合情合理。“那我呢那張照片上有我!”

他皺着眉頭轉過臉來看我,一臉不解地說:“你怎麽可能!”

什麽意思他的意思是說那張照片上沒有和我一樣的人照片上那個頭轉在後面的不是我的臉

“我就算記漏了什麽人,也不可能有你我記不得吧!”他說完,我頓時心裏一層毛。沒關系,我深吸一口氣,照片在胖子那裏,回去之後指着問他就是了。難道那個側面不是我的側面那不就是說那個出現在照片上的人就不是齊羽了。我原本非常肯定那是一張和我一樣的側臉,但是現在光靠着憑空想象,就很難不受搖擺了。必須要看着照片問他,才能問清楚。

所以現在看來,假如黑眼鏡說的是實話,那麽他也只是淺在表面的認識裏,內裏的東西他也并不很了解。但也未必全是,他既然做好了充分準備來回答我的問題,很有可能有什麽沒說,或者有什麽是騙我的。不過假如他有心騙我,我就算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目前也只好這樣。

我心裏在盤算一些東西,有些地方總覺得不對頭,但是我又說不上上來是哪裏不對。

正想着,黑眼鏡突然“嘿”了一聲,拍拍我的肩膀。

我先轉頭看他,看到他正半擡頭看着面前。

面前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悶油瓶。他手裏拿着手機,低頭看着我們。

“小哥……你……他呢”我故作鎮定地站起來,問他道。

“誰”

“剛剛不是……我聽齊豢說,好像有個冒充我的來晃過……”我說得很小聲,主要是這話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嗯。是有,不過不是來這裏,是去了胖子那邊。李如風看出來不對,就打電話來問。不過那時候已經晚了,那個人進去問胖子要了一個東西,當時誰都沒有看出不對來。估計盯我們一路了。我剛剛打電話問了胖子情況,現在手機沒電了。”

我懸着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也就是說,悶油瓶壓根沒看到他。怪不得剛剛打他手機占線,原來他一直在這裏和胖子打電話。

“他問胖子要了什麽東西”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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