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張陌(一)

第99章 張陌(一)

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口大鍋子生了火煮了一鍋罐頭肉菜湯,亂七八糟的大雜燴,看起來不咋滴,聞起來倒是還不錯。

齊蒙古看到悶油瓶也來了,啧了一聲,說:“這年輕人恢複就是快啊!”我看他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訝神色來,趕緊将他打住。我迅速掃了一圈湊在這裏狼吞虎咽的衆人,卻沒看到那個叫張陌的。

“那個張陌呢”我問小花。

“不知道,之前他出去之後就沒見過。”

我聽他這麽一說,心裏硬是咯噔了一聲。他不會就這麽走了吧!我積壓成堆的問題還沒有問呢。其實比起去問悶油瓶,我覺得問那個叫張陌的,感覺起來好像能得到一半答案的幾率要高一點。吃飯的時候,大家幾乎都在探讨離開的路線問題。度帆吃完之後,就坐在一邊掏出地圖來研究,怎麽才能從這裏回去正道的路線,他一直到現在也始終覺得自己開的路沒有錯,只是不知道怎麽歪打誤撞就進來這裏了。胖子問齊蒙古悶油瓶這情況能不能走,齊蒙古說要吃完飯之後檢查下他的傷勢再做判斷。我看,估計出不了今天,我們就會從這裏離開了。

但是,事情沒有解決。

這裏的二十一座房子和二十一口棺材,所有的蹊跷之處,我必須要在離開之前弄弄清楚。假如找不到張陌,我就開口問悶油瓶。還有那個偷了我日記本的賊,我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總有感覺他還沒有離開這座荒村。我心裏懷疑是不是就是齊羽,他死在這不走,還要來偷東西!

李如風坐在一邊,沒吃什麽,也不說話。舉着一張疑似地圖類的東西看得很投入。我問李如風說:“你追那人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他的長相。”

我之前果然料得沒錯,胖子他們對遭賊的事情一無所知。聽我這麽一說,幾乎所有其他人都“唰”地把目光刺向我,黑眼鏡問:“追什麽人”

我簡單把事情三言兩語交代了一下,李如風在我說完之後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側面,沒留下來什麽印象。”

我在垂頭之際,聽到悶油瓶說:“我看到了。”

我一驚,立刻擡頭看他。他看着我對我擺了擺手,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這個意思是在說,那人不是齊羽。但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又讓我倒抽一口寒氣:“不過那人你應該認識,是你朋友。”

我朋友CAO!!老癢!!

媽的,他小子到底想幹嘛,我在心中憤恨,他什麽不好學,學齊羽神出鬼沒,不知道是不是和那齊羽是同盟。我一想,壞了,老癢不會是把齊羽誤認為是我吧,然後自以為自己在和我做同盟!但是也不對啊,之前在桑桑賓館,他既然是在跟蹤我們,那肯定已經看到我了。要麽就是齊羽個鳥人騙他說我才是冒牌吳邪。

但是這些終歸都是我的推測,到底真相是什麽,恐怕不把他找出來,問他自己,我也很難會得到确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他偷阿保的日記是什麽原因,但是現在我更為肯定的是,阿保的日記本上有重要信息。那也就是說,現在我們又丢了一件包含重要線索的東西。世事就是很弄人,往往這種你想都想不到要對它加強保護意識的東西,在被人偷走之後,恰巧就告訴你它其實很值錢,不過現在已然落入他人之手了。哎,我在心裏重重嘆了口氣。

張陌的出現是在大家忙着收拾東西,準備從這裏撤走的時候。悶油瓶的傷由齊蒙古檢查之後,換了藥,确實沒什麽大礙了。齊蒙古說,這傷口之前雖然沒有處理好,不過李如風那顆藥确實起了很大作用。我知道我沒有什麽特別好的借口要留下來磨蹭時間。大家都表态說,這地方太詭異,假如發生什麽無法預料的事故,我們将得不償失,而且也實在沒發現還有什麽能得的地方,所以早走為妙。度帆說,他相信在這後面,就是帕羊。我們原定的計劃是,趁着天亮走,天一黑別說從這村子往外走困難,這裏山霧很重,就算順利從村子走出去,行夜路也很困難。

大家都急着走,是因為覺得這裏和我們的目的地找不出什麽實質性的關系,所以認為在這裏耗着絕對是浪費時間。假如不是看到悶油瓶對着那口棺材下跪,我這會兒可能也會急着走。正因為看到了那一幕,我總覺得這個荒村不簡單。

但是現在那個張陌還沒有回來,我看小花一臉跟他八輩子沒交情,完全不想等樣子,決定去試一試胖子。畢竟之前張陌也在底下救了他,好歹算個救命恩人,沒準胖子會表個态。我心想,要走是可以,不過東西丢了,不能再丢下人,重要的人還是要一起帶走的。

我對胖子的懷疑幾乎已經減至最小了,但是謹慎起見,我還是沒有提之前向導那件事,只對他說了下悶油瓶之前的舉動,一直到張陌把他救出來為止。胖子聽完了,皺着眉頭,手托下巴,想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這張陌,我總覺得……”他話沒說完,忽然擡高了一點聲音說,“小哥對着那口棺材下跪你要不幹脆直接去問問他看,不過,小哥那性格,就怕問了也白問。”

這是重點,我始終沒有問悶油瓶的原因就是怕,每次問他都和之前得到一樣的效果。大家似乎都習慣了看到他做出怪異的舉動而保持沉默不去問他。就像幾年前,我們一行人去長白山,他在上山路上突然朝着三聖山下跪,大家當時都挺驚訝,卻都很一致地臉上表露下驚訝神情,沒人去發問他為何下跪。現在也一樣,他從棺材裏得了張羊皮和一串佛珠,就朝那棺材跪了。我之前就見過女屍給他跪,沒見過他給屍骨跪,驚訝之餘還感到很不習慣。

另外,我注意到胖子說起張陌,好像有所疑慮。我剛想抓住他未完的話頭問他總覺得什麽,突然眼角閃過一個影子,那影子迅速竄入了主宅。

胖子比我反應快,他說:“小哥!”

我一看,确實好像是悶油瓶。于是我輕輕跟了過去,胖子跟在我邊上。走到門口,他剛露出有大聲喊悶油瓶的傾向,就被我用手堵住了嘴,叫他別出聲。我看到悶油瓶站在主宅的堂屋裏,他肩上居然背了他那把黑金刀。胖子立刻在我旁邊啧了一聲,那刀他一路背過來,重量堪比五只裝滿了東西的雙肩背。這裏的地面到了中間就有明顯往下傾斜的趨勢了。他就站在那傾斜的邊緣,身上帶着一抹清淡的陰影。

悶油瓶從進去之後,就站着不動。我和胖子在門口一聲不響看着他,我心裏一直在想那口棺材裏的屍骨到底是他什麽人,結果沒注意到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将近半小時。胖子有點按耐不住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說:“小哥在犯憂郁症,你慢慢獨自觀賞。”說完使勁捏了我一把,賊笑了兩聲就走了。

他剛一走,傾斜處的陰影面裏就晃出來一個人,我一看,正是那個張陌。怪不得他之前不見了那麽久,原來是自己又下去走了一趟。

我轉身想喊住胖子,結果一回頭,發現他神速得連影子都沒了。

我聽見“嗖”一聲,很明确是悶油瓶拔刀了。果不其然,當我轉頭看他的時候,他已經把刀橫在了自己和張陌的中間。悶油瓶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張陌那張臉完全沒有現出什麽驚訝之類的神情來,他撇了撇嘴角,一臉鎮定。好像早就料到上來要撞見悶油瓶,他還會對着自己拔刀一般。

悶油瓶說:“你到底是誰!”我聽得出他口吻裏面帶着迫切想知道真相的音調。

張陌并不說話,他看着悶油瓶,慢慢開口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腕上現在戴着這串珠子,你是不是真的把該想起來的都想起來了,你是不是真的有資格再次戴起它”

我心中一驚,這珠子佩戴起來貌似還有講究。怎麽難不成失憶的悶油瓶實際上是沒有資格佩戴這佛珠的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悶油瓶并沒有說話,他們沉默半晌之後,只聽張陌繼續道:“看來,你還沒有全部記起來。那次大逃亡所剩下來的二十一個人,在這裏給自己建造了這樣一個墓地,最後下葬的卻只有一人。這個守護祖靈龍脈的麒麟守魂棺陣,到最後卻只有一個并非真正的張家人守護在此,他在某種意義上已經代替了你的效命。我記得你早先離開的時候,曾經清楚答應,你回來之時,代表你的記憶已經恢複完整。假如你不記得,我現在再提醒你一次,失憶是你的必經之路,但是有一天你的強大會帶回你所有失去的記憶。那個時候才是你的回歸之時。那時候,你才能再次成為肩負張家使命的靈魂。”

很久,悶油瓶沒有說話。當那個張陌準備朝着我這個方向走過來的時候,我迅速閃到了門口的大柱子後面。他走到一半,我聽見悶油瓶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是誰”但是他這次的口吻溫和了很多,少了那份氣勢逼人。

“我是誰,最後,由你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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