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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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三，路上的人并不多。
因為昨天懶得進貨的原因，今天超市的貨物嚴重不足，這就導致來買東西的不少人都白來了一趟。
大概是說沒有這兩個字有些多，施蘭意有些想提前關門了。
“草，我不就昨天少給了幾塊錢嗎？都不賣給我了？行我補上行了吧。”寸頭男人叼着煙站在前臺，沒好氣地從兜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
“嘴裏不是有煙？”施蘭意挑眉道。
男人聲音含糊不清，吐着煙霧說道：“最後一根了，喏，還要昨天那款，這次要一條，用不用我給你寫個價格表啊？”
“不用。”施蘭意說道：“真賣光了，本來那款也就剩下兩盒，昨天賣完了還沒來得及進。”
男人低聲罵了一句，“行吧，下次給我留盒啊，我每天都來。”
施蘭意輕笑：“行，沒問題。”
說完男人就走了。
天空的雨一陣一陣的，密密麻麻的不能說大，也忽視不了。
離開的男人也沒打傘，就那樣淋着雨往外走的，剛出了門，肩膀上就被打濕了。
施蘭意朗聲：“門口有傘，拿着再走。”
男人輕笑了一聲，拍了一下已經淋濕的肩膀和頭發，暗笑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就不怕我拿了不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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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蘭意：“不還就不還吧，總比淋雨好。”
男人樂了，他在這個小鎮這麽多年，第一次見這樣的人，實在……有些爛好人，怕是忘記自己昨天還騙了他。
最終他沒拿傘，說道：“你這樣，沒幾天商店都要破産吶。”
說完轉身跑進雨裏。
施蘭意大概能猜到他心裏正罵自己是個傻逼，他笑了笑，看着遠處跟落湯雞一樣的人，轉身把門關上，拿出拖把把門口的雨水給拖了個幹淨。
等到拖完，眼睛一撇看向桌子上貼着的紙，是他從本子上撕下來粘貼在桌子上的，上面清秀的字體漂亮好看，像是專門練過的一樣。
也不知道昨天那小孩兒怎麽回去的。
估計要被爸媽罵一頓了。
腦子裏又蕩起那句生日快樂，他說完就走了，施蘭意沒想到自己二十五歲生日的第一句祝福是來自一個只認識了一周、見面次數屈指可數的小孩兒。
說心裏沒感覺是假的，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淪落至此，大概是沉悶的天氣太影響情緒了，這幾天施蘭意的心情都不怎麽美好。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二月十四號，雨緩緩停歇下來，天空一片蔚藍，如同被刷洗了一般，透過高昂聳立的白楊樹，能看到空中飄蕩的白雲。
施蘭意心情不錯地出了門，準備買幾束花裝飾店鋪，去了之後跟老板商量可以幫運過來，老板說沒問題，他便又買了幾盆真的盆栽，準備把這幾盆假的放在超市門口，真的花就放在二樓自己住的地方淨化空氣。
又去臨近超市買了幾袋湯圓回來。
明天，就是元宵節了。
可笑的是自己明明是個開超市的，還要去其他家買東西。
因為對這邊的路程不太熟悉，沒想到回去的時候跟來時不是一條路。
等他反應過來時，導航機械的聲音還在響着。
“紅綠燈後請繼續向前行駛三百米，三百米後右轉。”
他看着面前的店門，以及方圓百米都沒有拐角。
這是要他撞牆的意思？？
對面前面的牆壁僵持了一秒鐘，施蘭意嘆了口氣，給電動車掉了個頭，打開導航想找另一個回去的路。
實在找不到就只好問路了。
就今天這個大太陽，回去湯圓都要化完了。
“哎，施老板！這裏這裏，這麽巧？”
施蘭意沒帶帽子，頭頂的大太陽紮眼的很，他還沒看清手機，就聽到了身後的叫喊。
他眯着眼，瞧見一個店門口站着個人正在跟自己招手，是上次那個平頭的男人。
施蘭意擡眼才看到上面寫着蜘蛛網吧四個字。
“……”
停下車，轉身走過去，平頭趴在前臺，老遠打着招呼。
“準備去進貨？就騎電瓶車啊？”
施蘭意捏着鑰匙扣在前臺，沒說自己迷路的事兒。
“路過，去買點東西，你在這上班？”
趙洋田點了點頭：“對，最近人還挺多的，估計是都過完年了，這邊生意還不錯。”
“哎要不然我們加個微信吧。”
施蘭意點了點頭說好。
看了對方發來的驗證信息，施蘭意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趙洋田說道：“今天我老板不在，就我自己在這，你要是無聊的時候也可以來玩，我們這裏什麽游戲都可以打，網速賊好。”
這是已經開始給自己招攬生意了？
施蘭意輕笑，也沒說自己不怎麽打游戲，點了點頭說好。
“卧槽！老板行不行啊，這網都卡死了，怎麽別人的都沒事就我這個位置有毛病啊？”遠處一個黃毛的中年男人皺着眉叫着趙洋田，一臉不滿：“我他媽還在打游戲呢，就這破電腦怎麽打？我不管你給我換一個。”
趙洋田：“……”
施蘭意挑眉，眼裏似笑非笑。
趙洋田看向施蘭意的時候，表情明顯有些尴尬，又低聲說道：“那人就是故意找茬的，我去看一下。”
他暗罵了一聲，孫子似的走了過去。
“前幾天不是修了一回嗎？這修理的老板回家過年了，還沒回來，座位都滿了，大哥我真沒辦法。”
其實這電腦壓根沒問題，就是正常的卡頓，每次都來這招想要多加一小時，做到這份上的，趙洋田這個窮鬼都不想說話了。
施蘭意走過去看了一眼，電腦上正是最近一個流行的游戲，而男人操作的人物已經死了，戰績凄慘。
一直到他走過去，旁邊傳來一陣驚呼聲。
“卧槽？”
哪來的帥哥？
施蘭意一轉頭，注意到了女孩的視線。
“哥哥挺帥啊，有女朋友嗎？”穿着黑色吊帶的女孩吹着口哨，絲毫不怯懦地問道。
她旁邊坐着的是個捏着奶茶的女孩，穿着一身的校服，估計是逃課出來的，應該是附近的高中生。
施蘭意聳肩笑了笑，說道：“性別不太行。”
女孩聽到這話，睜大眼睛震驚地“卧槽”了一聲，随後舔着牙齒臉上的笑意意味深長。
“是我不配了。”
那邊男人還正仰躺着一副不解決誓不罷休的樣子。
吵鬧聲已經影響到了四周大片的人，不少客人皺着眉已經開始不滿了。
施蘭意向四周掃了一下，餘光看到遠處角落站着的一個高挑少年。
網吧內有空調，整體不算冷，少年穿着一件不薄不厚的黑色衛衣，襯托的皮膚瑩白，整個人跟這裏的氣場都不合。
地上應該是一位客人不小心灑下來的的方便面湯汁。
等到他脫幹淨，低着頭背對着自己往後走。
他旁邊還有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正在跟他說話。
“哎你真的不買？這可是限量款！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歡那個籃球嗎？要不我們兩個合買行吧？我自己錢不夠，但是這次不買就沒了！”
“誰說我喜歡那個籃球了。”少年的聲線很淡，明顯不怎麽想理會他。
“行我喜歡行吧，那就當我借你的，下個月等發了工資就還你，求求了。”
“我沒錢了。”
“？？放屁，前天老板才給你發了工資。”
褚野歪頭，“花完了。”
“？？你買什麽要花一千？？？”
褚野抿着唇沒吭聲。
“要下班了，我……”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轉了個頭，越過十幾米的距離跟施蘭意的眼眸撞擊到了一起。
兩人的對視持續了兩三秒，施蘭意才轉過來頭。
看他拿着的東西，應該是在這裏兼職的。
看來家裏并不是怎麽富裕。
等施蘭意反應過來，褚野已經大步走了過來，而剛才站在他旁邊的少年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怎麽了？”他仰頭問着自己。
“哥？你怎麽在這？”
趙洋田也是一愣：“你們認識啊？”
施蘭意不太明白為什麽他要問自己怎麽了，大概是見過一面，偶遇的驚奇感？
“見過幾次。”施蘭意說道。
褚野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來龍去脈，畢竟這個男的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了，他盯着電腦看了一會兒，說道：“要不我試試？”
趙洋田語塞：“你？？你別跟我開玩笑了，電腦壞了你可賠不起，你去把那邊的垃圾扔一下好了。”
褚野漆黑的眼眸盯着他：“我會一點。”
旁邊男人嗤笑了一聲，又鄙夷地看着他：“你會修？把這玩意兒弄的不卡？”
這破電腦都買了不知道幾十年了，早該換新的了，死扣的老板整天不知道換，要不是這家距離比較近，他早去別家了。
褚野讓他站起身，自己坐在上面，自顧自的把游戲界面關掉了，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點開了什麽，一大串的英文開始飛快在黑□□面上跳動。
他的手指本就修長白皙，在鍵盤上迅速跳動時，像是一個專業的黑客。
電腦上一些衆人都看不懂的字母還在持續不斷的瘋狂跳動，他的眼神淡然，沒有絲毫緊張情緒。
旁邊小哥還真有些驚呆了。
他還以為這男生準備在女孩子面前裝逼呢，似乎還真有兩下子。
一旁站着看戲的施蘭意也有些意外，看來這小孩還真是班裏的乖乖生，他記得高中涉及計算機并不多，那麽就有可能是自學的，且電腦上的大片英文與數學邏輯數字，他的英語至少到了可以随意交流的地步，數學也不該差。
過了十分鐘，只剩下趙洋田傻站在原地。
褚野從容地站起身，聲音不卑不亢：“改了個東西，你現在試試。”
他天生的表情就冷，不含情緒說話的時候總是蔓延出那種淡然、蔑視一切的張揚感。
“你打游戲打輸應該不是電腦的問題。”他總結道。
趙洋田沒忍住笑出了聲。
旁邊兩個女孩也跟着笑：“菜狗還要怪電腦，也是少見。”
“要我啊，輸了就趕緊走，這麽多人看到都丢人啊。”
被嘲諷了男人也不惱，摸了摸後腦勺不吭聲了。
趙洋田揪着褚野走到前臺，睜大着眼睛看着他：“你還會修這個？之前怎麽沒見你幫忙？？”
南樹一中這麽厲害？還教這個嗎？
“不想上課，自學的。”
趙洋田：“……”
“哥，你來上網嗎？”褚野明顯不怎麽想理會話多的趙洋田，歪頭盯着施蘭意看。
估計是陽光太過亮的原因，施蘭意覺得今天褚野的臉異常的白皙，皮膚像是能透光的瓷白。
褚野站在那，看到自己，眼睛就亮晶晶的。
“嗯？你怎麽在這？”施蘭意随意問道。
褚野立馬道：“我在這兼職呢。”
施蘭意搖了搖頭：“不是來上網，路過，要走了。”
施蘭意不是跟褚野面對面的站着，因為在他側身的原因，扭頭剛好能看到他的脖頸。
就算是他的身高能撐得起來這個號的衛衣，纖瘦的身子還是讓衛衣顯得有些寬大，整個白皙的脖頸都露了出來。
煞白的皮膚上，那一道道紅痕異常突兀。
大概是自己的視線太過明顯，趙洋田也跟着看了過去。
“卧槽你脖子怎麽了？”
趙洋田瞪着眼睛盯着褚野的脖子看，想要走過去扒開看。
褚野眼神驚恐，被吓了一跳，把衛衣扯了扯，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是，昨天還沒看見啊，你這脖子？跟誰打架了？”
那駭人的青紫色痕跡，明顯就是被誰掐了脖子，還有更深處，好像還有被毆打的淤青。
褚野捂着衣服，嘴角扯出一絲蒼白的淺笑，明明已經傷成了那個樣子，還故作輕松地說：“我沒事，不小心撞的。”
趙洋田：“……你找理由能不能找的确信一點，要不然感覺我像個傻子。”
施蘭意皺緊眉，這小孩兒又被打了？
這下可不是一個人的問題了。
他上次說過幫他，不會讓那些人找他第二次，這才過了沒兩天，就搞的一身傷。
他其實有想過自己上次出頭并沒什麽用，可能還會招來對方更猛烈的攻擊，所以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時，他并沒有什麽強出頭的心思。
只是那天少年的情緒有些出乎意料的低落，那種無望的眼神仿佛被整個世界抛棄，那似有似無哀求的目光盯的他心髒都難以承受。
施蘭意還在想着什麽，就被褚野打斷了。
“哥，我也下班了，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嗎？”褚野指了指他的電動車：“超市距離我家近一點。”
施蘭意點了點頭，正好他不認識路，現在有專門的指路人了。
“行，走吧，再不走我湯圓真要化了。”
施蘭意走到外面，看着身後的小孩兒，才問道：“你帶我還是我帶你？”
褚野似乎來了興致，聲調都提高了不少：“我帶哥。”
施蘭意把鑰匙扔給他：“也行，別摔了，一車兩命。”
褚野捏着鑰匙坐在前面，嘟囔了一聲：“才不會。”
從這裏到二鍋樓還要一段距離，施蘭意坐在後面，微微仰頭就能看到少年瓷白的脖頸處大片的痕跡，看起來有些滲人。
“那幾個人打的？”他問。
褚野愣了一秒，随後搖了搖頭：“不是，哥上次已經把他們打跑了。”
施蘭意笑了：“難不成還真自己撞的？用什麽能撞成這樣，撞到這兒？”
施蘭意說完聲音驟然止住，他腦海裏忽然湧上了一個畫面，發生在二月五號那天。
那天是初春的後一天，是自己來這裏的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