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若紅抖着手抓起藥粉在半空停留了片刻,藥粉毫無意外都是些生肌舒筋的銀符斥巨資用名貴藥材研制的,握在那小丫頭手裏自然不會有爛肉的意外。

看着白月光如釋重負如同劫後重生的笑,銀符卻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在白月光孤注一擲去抓那藥粉時,左垣已經将她判死罪了。

“左公子!左公子你看!奴婢猜對了!我們都沒事了!”小丫頭天真無邪道,随即笑着跑到左垣跟前屈蹲下,仔細地給他擦藥。

少年因為身上狼狽不堪且沒有穿衣,在面對自己的白月光靠近,不由自主露出羞意,胡亂扯着被子掩蓋。

銀符看着這幅男才女貌、兩小無猜的美好畫面,卻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哼…你…你們給本宮記…記着…這次只是你運氣好…而已…”銀符只能頑強地維護起最後的反派尊嚴,把這片清淨地留下來給男主和他白月光,大步往外走。

走出這個地方後,銀符再也忍不住,一想到在夢中感受到的刀劍穿身之苦,渾身抖如篩糠。

抖歸抖,她還不忘掏出腰間塞的小銅鏡出來看看,發現臉上連指甲蓋大小的潰爛都消失不見了,不但如此,臉蛋似乎比原來更嫩滑了,摸着簡直能掐出水來。

這一驚喜的發現讓銀符稍稍将方才的恐懼抛諸腦後,并且開始好了傷疤忘了疼似的覺得,如果這就是給她的獎勵,那麽,她願意繼續當這個惡毒反派!

開心地哼着歌回去,她還不忘讓人回去左垣的屋中悄悄将地上散落那堆藥粉掃掉不讓人發現。

想着那些藥粉這麽名貴都糟蹋了,她覺得很惋惜,但一摸上自己的臉,眉眼彎起,又覺得什麽都值了。

·

這會兒,在屋中,左垣見妖女走了,拳頭和身上的肌肉松緩下來,瞥了眼站在床尾處替他疊衣的若紅。

“若紅姑娘,你先走吧,以後不要來我這裏了。”他聲音不加掩飾地冷漠下來。

若紅折衣的手頓了下來,看向少年,“左公子…奴婢只是…”

“還有,雖然我和殿下沒有走過六禮,好歹也拜過天地了,你不要再‘左公子’‘左公子’地叫,得叫我驸馬爺,知道了嗎?”

少年皺着眉老成道。

這是他對這個小丫頭最不喜歡的地方,她也認為他配不上那妖女是嗎?

若紅喃喃地應了話,失魂落魄地告退。

她走後,少年才把袖中的銀色長針露出來。

他盯着手裏的長針不知在想什麽,眼前一只細小的蟲蠅掠過,他眸中寒光一閃,銀針随即飛濺而出,直直紮入對面的木柱上,細小蚊蠅的屍體正中其中。

沒有生疏…可剛才卻對那妖女兩次失手,是為什麽呢?

就在他陷入苦悶當中之際,聽見門口處傳來一小厮驚慌的聲音:“驸馬爺這…”

剛才銀針就在小厮耳邊擦過,險些就要濺血,小厮吓得腿軟。

見他拿着掃帚鏟子進來,左垣臉上表情恢複了溫雅乖巧,笑道:“是思青小哥啊,有什麽事嗎?”

“哦…沒什麽事,”思青穩了穩心神道,“剛才思藍告訴奴,驸馬爺屋裏今日還沒打掃,所以趕緊進來掃一掃。”

說着,他盯準了床前散落的那兩堆藥粉,趕緊過去掃走。

剛掃完一堆,外頭有人喊他,他應了一聲,沒來得及掃另外一堆就走了。

左垣想着思青做事向來粗心,剛剛他掃走的那堆是無害的金瘡藥,那邊來不及掃的卻是能爛肉的腐藥,這妖女折騰他就罷了,還是別因為他累及無辜。

想到這裏,少年掙紮着起來,挪下床去打算親自清掃。

可來到那堆藥附近,感覺有些不妥,他湊近輕嗅,随即用手指沾起一些細看,又沾了些鏟子裏的藥粉對比着,劍眉緊蹙。

·

素紅用左垣去采的南山崖雞血藤研磨成粉入藥,給公主殿下敷手。

“殿下,奴婢剛剛問過太醫,太醫說這雞血藤是上好的南山崖雞血藤,雖然還不是極品,但用它入藥來敷殿下的手,很快殿下這手就能寫字了。”素紅一邊敷藥一邊高興道。

銀符看着濃稠的藥若有所思,因為剛剛她将醫官診斷過左垣的醫案,派人拿進宮中去問了老太醫,老太醫說左垣這種情況,光用他研制的那些藥粉可能也不奏效,就算筋肉長好了,可骨頭傷着,日後行路時也會留下不便。

這不禁讓她想起那個夢中,走路微跛有王者之風的男人。

這個跛着的腳,大概是這個看來哪裏都完美的男人,唯一讓人覺得惋嘆的瑕疵了。

要是沒跛的話,他是不是心思就沒有那麽陰沉,日後對她積壓的怨恨也不會那麽深,她被殺時也不至于太疼了呢?

銀符其實不止是為了自己日後少受些苦,更是因為看着少年為了幫她采摘雞血藤,弄得滿身的傷,內心有些愧疚。

“素紅,明日找鄒老太醫來府一趟。”

話本中她這個反派女配的角色,是不會花心思替男主找好的醫者看腳傷的。打斷他腿之時,見他渾身滾燙命垂一線,能随便打發個醫官來看看已經算不了,做得太過就不符合人設了。

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想好了明日找鄒老太醫過府一趟,還要利用一下若紅。

從昨夜睡下開始,銀符就心跳不安,隐隐約約模模糊糊間,還能感覺得到心髒那裏有些撕開的疼痛,她認為是自己太擔心明日會暴露所致,畢竟要給左垣治腿,但同時又要瞞着老太醫和左垣本人,真不是容易事。

強忍着疼痛睡下,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素紅已經忍不住在門外敲起門來。

“殿下!殿下!鄒太醫來了,殿下趕緊起啊!”

銀符一醒來就發現胸口的地方還疼,掀開衣襟一看,傻眼了。

胸膛這裏什麽時候也開始潰爛了??

素紅進來的時候,銀符拉着她,一把将兜`衣扯開,“銀符你看看本宮...”

盡管是時常侍候她沐浴的女婢,此時被主子這麽奔放地邀請觀看,還是不免羞赧,“殿下你...你長成這樣,雖然奴婢同為女子,但這麽直接的話,就不怕奴婢把持不住嗎?”

銀符猛敲婢子的頭,“不是讓你看那個,認真點看!看見什麽了嗎?”

素紅捧住被敲疼的腦袋,“看...看見一雙明月貼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圓...”

“不對!不是,再說!”

“那...那...兩座蓬島香仍駐,一道桃源水未通...”

銀符氣笑了,果然什麽樣的鍋配什麽樣的蓋,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婢子。

“你平日裏都看了些什麽?本宮是問你,有沒有看到這裏有潰爛...”

“潰爛??”素紅眨了眨眼,靠近了一些。

其實到這裏,銀符已經基本确定了,這個傷跟之前臉上的一樣,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

“殿下,沒有潰爛啊,連細小擦傷都沒有,像這世間最完美無瑕的美玉,殿下不用過慮...”

“好,知道了,你以後少看點那種話本,滿口淨是淫`詞豔句!”說完,她整理好衣裳出去。

素紅在後方嘟囔着,明明殿下自己也愛看的說...

明明之前強行當“小芙”而走歪的劇情,經過昨日折磨男主,已經掰回來了,臉上傷也消失,到現在也沒有問題啊,那麽胸口這處的傷又是為什麽?

銀符一邊想着這個問題,一邊去見老太醫。

“鄒太醫,你來了。”看見老太醫時,銀符恢複了公主的尊貴之态。

老太醫給公主殿下請安,“殿下昨日派人找臣,說殿下兔子的腿情況又不好了是嗎?”

銀符先前讓老太醫幫忙研制給左垣傷腿的藥粉,是打着府裏兔子的名頭來的。

要知道她如今是這個話本世界的惡毒女配,要穩住人設,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所做的與人設不符的事,只能是藏着掖着。

“哦,本宮的妮妮現在還在睡覺,那就勞煩鄒太醫暫且在這吃吃茶用些小點。”

銀符本來是沒有養兔子的愛好的,只是她當時急需一個借口,廚房裏養的肉兔又恰好逃走被人打斷腿,她便趁機養起了那只肉兔,還把左垣那個醫案說成是兔子的醫案。

老太醫自然是稱好,等銀符走開,旁邊的素紅納悶道:“殿下,妮妮沒睡,剛剛奴婢才見它在籠裏啃胡蘿蔔啃得歡呢...”

銀符瞪她一眼後沒說話,随即又問道:“讓你去叫若紅來,她來了嗎?”

“來了來了,”素紅道,“這會她應該來給鄒老太醫上茶了。”

·

若紅今日一早就聽人說,公主殿下為了只兔子,特意找來宮裏專為聖上把脈的鄒老太醫來府。

據聞這位老太醫不比一般的太醫,從前在山林隐居時還是個能治百病的神醫,後來因為先帝對他有恩,又經不住先帝不斷請求,才進了宮。

若紅心想,左公子的腿,那些醫官都說日後會留下殘疾,但要是能讓這位老太醫看一看,說不定能治好。

只是她知道左公子是開罪了公主殿下才被打成這樣,殿下肯定是不肯為他治好的。

雖然機會渺茫,但她還是想去求求太醫看。

剛好苦于不知道怎麽來找老太醫時,殿下身邊的素紅姐姐突然來找她,說是人手不足,讓她過去伺候老太醫。

于是,端茶的時候,若紅把自己這些年辛苦積攢的錢和首飾都偷偷揣上了。

鄒太醫正捧起茶盞抿茶,小丫頭來上完茶許久了,依舊杵在那裏不動,目光閃爍。

老太醫似乎看出她有話想說,于是主動道:“小姑娘可是有事請求?”

得了老太醫這句話,若紅大了大膽子走過去,“大人,奴婢其實...”

她把想請太醫去給左垣醫治腿傷的請求說出,并且将自己這些年積攢的錢財都遞上。

老太醫看着小姑娘辛苦積攢好久,皺巴巴的銀票和簪子,為難道:“不是老夫不願治,只是...要不你問問公主殿下吧,老夫來公主府是替殿下辦事的,不經她同意不能随便幫別人看診。”

其實不是不能随便給人看診,本來鄒太醫就想着,要是這小姑娘要求他看診,他也樂意幫她看一看,可看的人是銀符公主的驸馬,那就難辦了...

老太醫不知道,他口中所忌諱的銀符公主,此時就躲在門口偷窺,并且聽見老太醫的話時,差點就沖動要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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