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荊北王只輕輕巧巧威脅了北辰國國君幾句,國君臉色就極度難看,不敢再提晉國誣陷之事,也願意立馬啓程回國。
面對手握重兵權,說話份量比他這個皇帝還重的荊北王,惠帝一臉的警惕。
荊北王輕輕巧巧替皇帝解決了一樁麻煩後,順便朝皇帝打探了幾句:
“今日臺上打贏北辰國國君的,就是銀符公主準備要休棄的驸馬?”
“公主殿下打算什麽時候休棄驸馬?臣覺得這小夥挺好,只可惜腿瘸了了,不然跟我家盈盈還挺般配,不過他還年輕,腿興許還能治治,公主若不要了,請陛下通知臣,臣正想撿個上門女婿。”
因為左垣偷聽過皇帝和暗衛說話的事,惠帝一直就挺防備他,生怕他盯上銀符的軍隊,撺掇她來對付自己,所以,破壞他倆感情一方面是因北辰國國君,一方面也是因着這樁事。
如今,這個手握兵權的荊北王竟也看上這瘸腿小子了。
他如今瘸着腿,劍術已經那麽超群,要是腿好了,日後又被這荊北王召回去當入門女婿,一旦他幫着荊北王倒戈,那...
惠帝趕緊召來鄒老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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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符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了左垣,自那次他中毒受傷後,就死皮賴臉賴上她,她回拜月宮他跟着,走路跟着,吃飯跟着,上哪跟哪,每走一步也跟。
她抱着個花籃從寝宮的走廊走到宮門口,又從宮門口走回寝宮,最後去淨房,見他還跟,于是讓素紅她們來攔他。
“小垣,你過分了!當初本宮跟你怎麽說好的?你我只有夫妻之名,你不得幹擾本宮的事,可如今,本宮的正常生活已經被你擾亂,你快點滾回你的鴻禧宮去!”
銀符最近臉上連美顏膏都沒敢抹,整日蓋着布巾,都快捂出痱子來,叉腰對他指責道。
少年拄拐,肩膀處有傷明顯的動作不利索,但他沒讓人攔住,依然緊跟她。
“殿下,我想知道你最近到底因何事躲我,只要殿下給我個明話說了,我就不再跟了。”
少年黑眸沉沉,單手撐着廊道的柱子,用受傷那一邊的手握拐杖攔住銀符的去路。
“大膽!”她喝道,“本宮是公主,你敢如此放肆?!”
少年沒有收手,只是用下巴指了指銀符腳下壞掉的石磚。
“殿下不能再往前了,這兒昨日來修補的工匠臨時有事沒修完。”
公主殿下一氣,扭身又往別處走。
“殿下!”少年在身後追,見她鐵了心不肯停,盯準一旁沒來得及搬回位置的虎刺梅,将受傷的腿往虎刺梅莖部的位置刺。
銀符聽見身後傳來慘叫,也沒再聽見少年追來的聲音,下意識停下來向後望。
然後就見他抱住傷腿痛苦地跌倒在地,旁邊有一盆滾落帶刺的花。
她慌了一慌,站在原處不知該如何是好,裙側的地方都被她手指揉皺了。
而她這猶豫為難的表情也悄悄落入左垣眼裏。
最後,她想好了借口,昂着首折了回來,走到他身旁,卻是擱下花籃,扶好地上的虎刺梅。
“啧啧,本宮這精心護理的花就這麽被你弄壞!讓本宮看看,到底是你哪根骨頭把它磕成這樣?”
說着,她開始光明正大察看起他腿部的傷來,左垣望着她時而緊張地蹙眉,時而故作冷淡,最後又以“他的血會污染這片地”為由,塞了他一條巾帕,勒令他自己包紮。
少年于是故作可憐道:“剛剛手臂...好像被拉扯了一下,現在手指蜷曲不了,包紮不到...”
銀符強迫自己心硬道:“一派胡言,怎麽就會蜷曲不了呢?快點包紮,別讓你的血流到地上!”
少年便接過巾帕,抖着手指往傷口處捂,結果纏繞的時候,僵着指節好幾次都繞不過去,額上泌出大滴大滴的汗珠,眼睛也開始起了霧,“殿下,我...實在包紮不了,能不能請殿下...”
“求你了,姐姐...”少年沙沉可憐的聲線一下子擊中柔軟。
銀符是最受不得這種攻勢的,按照她的人設,如果不能硬下心腸來說硬話,那就只能是...
“這麽可憐啊,那姐姐幫你,不過...”她不懷好意地靠近,用手指挑起他下巴,“得看你如何報答姐姐哦...”
少女的紅唇湊近,正要逗弄他一番惹他生點小氣再給他包紮,不料少年已經趁她靠近,飛快地湊上來,撕開她臉上的布巾,在她唇角處,輕輕親了親。
“這樣,夠不夠啊...姐姐。”
她驚愕地擡頭,便看見少年滾動的喉`結,眸色深得能把她一整個吞噬進去。
不!她此刻雖然被眼前的美色迷惑得無法自拔,但依然記得自己必須拒絕!
男主...他是男主啊...他是絕對不能愛上惡毒女配的男主啊!
銀符在原地愣了好久,才一個踉跄後退,掙紮要起來。
結果她手腕就被抓住了。
左垣曲腿坐在地上,絕豔出塵,銀符看得眼睛都直了。
“姐姐...你已經得到報答了,還想走啊,沒包紮呢...”他故意聲線壓得低低的,字咬得沉沉的,周圍氣氛不由變得讓人害羞起來。
拉着她手腕的手一點點拉下,她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行...行吧...”銀符克制得臉都紅了,只感覺腦袋裏一片漿糊,暈暈的。
等手裏帕子繞完,心髒跳着跳着突然疼了起來,才被這陣痛楚繞回神。
如夢方醒,立馬大瞪着眼推開了他,“你!你敢騙本宮!”
“抓本宮手腕時手指怎麽能蜷曲了??”
見她抱起地上花籃生氣地又要走,少年急得不得不單手撐起半邊身子,“殿下別走!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躲我!”
見她頭也不回,他又叫道:“那花籃裏的花是要送給趙大人嗎?殿下可知道趙大人一碰什麽花會引起舊疾複發嗎?”
前方步子果然停了下來,“趙大人不能碰什麽花?”
少年得意道:“殿下連這個都不知道,随便送了花過去只會添亂,要不花給我,我來幫殿下安排。”
銀符半信半疑看着他,靠近遞花給他時依然十分警惕,用布掩住大半臉龐道:“可以,但你記得本宮的話,”
“別愛上本宮。”這幾天,這話她在他面前說了不下十遍。
可憋屈的是,正因為她的怪異,他不得不死皮賴臉追着她,以致他好像很被動。
卻又只能忍着傲氣,屈辱地低聲下氣道:“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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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垣跟了她整整五日,而她為了不變美害他愛上,也整整五日沒有洗頭、五日沒有抹美顏膏、五日沒有喝養顏茶、五日沒有穿美美的衣裳、五日沒有...
她快要受不了了,可回頭想罵他時,見他上回被虎刺梅弄出的傷口還沒有仔細處理,傷口如今包膿了,走路變得更瘸,她一時心急,沒忍住指着他:“你!你的腿...你...”
少年好整以暇地對她笑,好像正等着她說出什麽。
銀符關心的話剛出口又咽了回去,換了種口吻道:“都叫你找太醫瞧瞧腿了,偏不去,你怎麽這麽賤骨頭?一個瘸子會害本宮丢臉的知不知道?快點去治腿啦!”
之前銀符用這個當借口找去看他的太醫,全被他生氣地攆走,可這會他聽着這話,卻沒有生氣,而是饒有耐心地盯着她看。
“你...這麽看本宮幹嘛?”她又心慌地拉高了些臉上的布巾。
“我在看殿下,要撒謊撒到何時。”少年淡淡道。
銀符眉頭一皺,“本宮撒什麽謊?”
左垣本想直接戳穿她,但想想還是道:“算了,殿下不想說就不說,但我也想告知殿下一下,殿下欠我一句解釋,只要殿下老實告訴我,為何躲我,我自然不再跟着殿下。”
“好,這麽想知道的話,本宮就告訴你。”銀符沒法了,只好道:
“本宮躲你當然是因為...”
“不讓你愛上本宮。”
“......”
“是啊,本宮不是早跟你說了不下幾百遍了嗎?是你自己要問的,好了,現在可以滾了?”
“那殿下為何不能讓我愛上呢?”少年步步逼近,幾乎把她困在了假山後的石壁上。
“你...你不會...”銀符一副“要死了”的驚愕表情,瞪着他,“不會已經愛上本宮...了吧?”
少年疑惑了,“為什麽你這麽害怕我會愛上?那對你有影響嗎?”
“當然影響大了!”少女激動道,“你千萬不要愛上!”
“若我愛上殿下,會讓殿下覺得困擾和難堪,以殿下的身份,驅逐我或者趕我走就好,沒必要這樣一副天塌的表情,到底是為什麽?”少年目光開始鋒利起來。
銀符到現在終于意識過來,是自己的反常,惹起他懷疑了,怎麽辦?把這世界本是話本的事說出來,不但他會以為她瘋了,作為話本中人,若她鬥膽洩露此事,那她“死後”改頭換命的事也別想了。
夏日炎熱躁動的風,悄無聲色在兩人間流淌。
銀符感覺喉嚨幹澀,艱難地開口:“因為...你...”
“你還是個小孩,要是愛上本宮了,本宮會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有娈`童`戀癖好的禽`獸。”
左垣一下松了手。
銀符趁機提裙趕緊逃,回頭又看了眼假山處拄着不動,目光有些呆滞,明顯站立姿态越發不對勁的少年,心裏掂量着,是時候想想辦法讓他配合治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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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銀符就到鴻禧宮找若紅去了。
前幾天因為天天被左垣跟着,做什麽都不方便,昨天擺脫他以後,雖然他還待在拜月宮,但今天一天都待在偏殿裏關着門,誰都不應,誰都不見,她終于能抽空出來做這些事了。
若紅聽公主殿下随口提了幾句驸馬腿傷嚴重,又聽說鄒老太醫今日在太醫院值更,不負所望地向她探問起太醫院位置來。
銀符內心竊笑,臉上卻不顯,摸出懷裏早已準備好的玉牌遞給她:“若紅啊,本宮今日正好覺得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去太醫院幫本宮要點消食的方子吧,地點等會有人帶你去。”
“謝殿...哦不,殿下,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