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若紅的行動總是最積極的,很快就纏上了鄒老太醫。
鄒老太醫無奈道:“是銀符殿下讓你來的吧?你讓殿下親自來一下吧,有些話我不方便到拜月宮去說。”
若紅依言向銀符傳話了,銀符來的時候,還裝模作樣道:“本宮只是要一道消食方子,怎地那丫頭辦事不力,還非得本宮跑一趟!”
“殿下是想臣幫忙治好驸馬的腿吧?”老太醫哪裏看不出來她的心思,只是事态嚴重,沒時間陪她玩啞謎,單刀直入道。
誰知公主殿下還挺傲嬌:“本宮何時說過??就算是,那也是因為他繼續瘸下去會影響本宮形象!”
“鄒太醫你就說吧,他的腿能治麽?”她咳了一聲道。
鄒老太醫把銀符公主帶到太醫院偏靜的一隅,小聲對她道:“殿下,實不相瞞,其實不久前陛下也為驸馬的腿找過臣了。”
“不過,這次陛下卻是以臣家人的性命要挾,要臣給驸馬的腿下慢性的藥,以保證他的腿一輩子好不起來。”
“什麽?!”銀符大驚失色。
鄒太醫神色慌張地四下望了望,作了個“噤聲”的動作,繼續道:“臣自問行醫數十載以來,從不做害人之事,但這次...”
銀符往旁邊抱了把鍘藥刀對着鄒太醫脖子,脅迫道:“你敢弄廢他的腿,本宮這就把你脖子當藥鍘!”
“殿下!殿下息怒...”鄒老太醫瞪着眼睛慌張起來,“臣沒說要害人...真沒想害...”
“那你治不治好他的腿?不治我先把你鍘成人片,再鍘你家人!”
鄒太醫感覺自己所托非人,痛哭流涕跪下道:“殿下啊...蒼天在上,臣發誓臣從未想過害人啊,今日把殿下找來,也是因為臣走投無路,又不想害了驸馬,這才找殿下看看有沒辦法保住臣的家人!”
銀符冷靜下來,放下鍘藥刀,“行,那你告訴本宮,陛下為何要這麽做?”
“具體的事,臣也不知道,據說好像是荊北王同殿下說了一句,要是殿下同驸馬和離,而驸馬若能治好腿,想找驸馬當他入門女婿...”
銀符腦海中拼命搜索琉璃葉脈中相關的劇情脈絡,她知道男主被荊北王看上,應該是男主去了荊北之後才發生的劇情,皇帝要弄廢小垣的腿,顯然是擔心荊北王同小垣會聯合起來,怕到時候他控不住兩人。
而要是男主的腿被她治好了,而荊北王收男主為入門女婿的劇情能提前的話,是不是,等于她加快推動了劇情,那她也能“死”得快一點,也算對劇情對男主有功勞了,還可以提早過上“死後”的舒心日子呢!
這麽一想,銀符更加堅定了要盡快治好男主腿傷的事。
于是,她對鄒老太醫道:“本宮答應,一定保你和你家人的平安,但是,你得幫本宮治好驸馬的腿,不許留半點後遺症!”
銀符公主和老太醫在藥房偷偷對話的內容,被跟蹤她來到此的左垣聽見。
此時,少年躲在屋頂,不斷地回想起剛剛銀符公主拿鍘藥刀對着太醫,兇巴巴威脅人家的樣子。
他重活過一世,自然知道惠帝此人有多奸狡,銀符往昔在惠帝面前多有僞裝,應該也是一早知道她這個叔父的性情,可想而知,她要從惠帝手裏救出太醫的家人,此趟有多麽危險。
但是,她卻連想都不想,直接就答應鄒太醫,只為了治好他的腿。
為何這一世,她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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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那天,銀符借口說晚上宮宴要穿的那件衣裳在公主府,定要左垣親自出宮一趟幫她去取。
左垣看出她今天要做的事,只想留下:“殿下讓若紅一個去取就行了,何必還要我?”
當時銀符已經将二人送至西華門處,西華門的侍衛正望着他們。
她突然将手撫在少年臉上,嬌媚地笑了:“當然是因為...本宮還要驸馬幫忙,選一件合男人眼緣的亵`衣啊...”
此話一落,幾位駐守西華門的侍衛都自覺地裝起了聾子。
左垣則惱羞地拄起拐杖,快步離去。
銀符一早安排了公主府的車來接他們,公主府的車行駛到半路時突然車壞,他被下人請下車在路旁等待,然後一名奇裝異服看起來像游走江湖專騙錢的庸醫走來同他搭讪,這些他都預料到了。
所以當這位僞裝成“江湖庸醫”的鄒老太醫開口問他腿的情況時,左垣過了好久才幽幽回答:“腿不治,也沒關系。”
鄒老太醫可是受了公主殿下囑托來給他治腿的,要是不好好治,他和他的家人可就要完了,于是他十分焦急道:“公子,你聽老夫一言,你現在還年輕,好好把腿治了,日後才能保護好家人啊。”
“你總不希望,日後你的夫人被欺負時,你因為腿腳走得不快,護不了她吧?”
鄒老太醫苦口婆心勸說道。
這時少年又不知在想什麽,望着街巷枝頭嬌美的海棠出神,良久才道:“她被欺負時,會想起我嗎?”
鄒老太醫心下嘆氣,之前他看過少年的腿傷,雖然他體內中了奇怪的毒,但将這種毒逼出來再治理腿傷,對他來說不難,調理得當很快腿腳走路如常,不會留下任何後患。
只是若他不肯配合治療,拖的時間一長,治療的難度就會加大。
“公子...”
“好,我治。”
正當鄒老太醫想再勸,以為很難勸動的時候,少年突然主動同意治療了。
治療過程并不繁複,只需現下找個清淨之地,支起棚架,讓他割開少年的腿肌,逼出壞死組織,這個治療就算完成。
剩下的,只需按他的方子,按他調理的步驟一步步進行,假以時日,就能恢複如初了。
左垣在接受着治療的時候,銀符正在宮中與聖上虛以逶迤,笑着逼着聖上将鄒老太醫的家眷邀請到宮宴上。
銀符以前為了在叔父手裏多籌謀些時日好複仇,慣于藏起羽毛,收起棱角,裝成荒唐淫逸成性的公主,好讓叔父對她放心。
但這時為了救出鄒太醫家人,不得不撕破這層面具,這就勢必會引起皇帝對她的忌憚和防備。
最後,鄒太醫的家人是成功被帶進了宮,但皇帝同銀符公主叔侄間關系鬧得非常不愉快。
在銀符領走鄒太醫家人時,皇帝被逼得不得不派人盯緊她。
“去查查鄒亥和左驸馬的下落,要是左驸馬今日沒回宮,只能...”
“殺了他。”
“陛下,左驸馬身手了得,一旦腿治好,說不定已經悄悄投靠荊北王,恐怕沒那麽容易殺。”神農營的殺手禀道。
這個神農營是惠帝用各地斂收回來的錢財,偷偷建立起的專門為他自己服務的神秘組織,因為他登基時有太多對他不好的言論,所以到現在,這個組織都只能浮在水底下,不得教人知曉。
“當時是朕太大意了,被這個侄女迷惑,以為她只是個草包纨绔,如今一深想,指不定她與荊北王有合作也不一定。”
惠帝焦慮得在丹陛前來回踱步。
過了一會,他終于想到什麽道:“對了,銀兒她肯做到這個地步來幫驸馬治腿,那他們之間感情一定不淺,要是抓不到驸馬,就部署一下把她給抓起來誘惑他上鈎!”
惠帝這次真是被逼入窮巷了,若是換作以往,他還得掂量一下銀符手裏有玄策軍的虎符,但現在,一想到她都要聯合荊北王對他圖謀造反了,驸馬手裏還很有可能握有對他致命的證據,他還不立即反抗,到時候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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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符這回是冒着大風險幫鄒老太醫保住家人的,希望這次他真能治好男主的腿,這樣,她就能提早推動男主成為荊北王入門女婿這個大劇情,便不枉費接下來自己要承擔的危險了。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心性之後,皇帝一定會想方設法除掉她,她決定等這場宮宴結束,就偷偷出宮,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過這一陣再說。
不料,她剛才一路往宮道上走的時候,好像怎麽召喚玄策軍,也召喚不到了。
她眼皮子不斷地跳,想着那老皇帝不會這麽絕,這麽快對她下手吧,不由加快了腳步。
不料走到西華門,平日駐守在這裏的守衛今日竟然不見了影蹤。
後方跟随伺候的宮人,此時也不見。
銀符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預兆,慌忙提起裙拔腿就往拜月宮方向跑。
盡管這皇宮都由她這個叔父操控着,可只有拜月宮不是,在那裏,她有父皇給她建的,除了玄策軍和她,誰也不知道的地道。
她不知道玄策軍被怎麽迷惑走的,但她知道,只要她趕緊脫身,盡快躲進地道,玄策軍定會去救她。
跑了沒一會,面前突然從宮瓦之上落下幾個人,觀那幾個人的衣着服飾,暗沉沉的,既不是大內侍衛的裝束,也不是禁軍的,她知道不好,趕緊又調轉方向,往西南方跑。
誰知此時,西南角也湧來了大批玄衣人。
銀符心道這回要栽的時候,後方廊道突然傳來喧嚣人聲,繼而,廊道上的宮燈被挑燈的宮女漸次點亮,緊接着,大幫衣着華貴的世家和官宦內眷湧了過來。
“驸馬爺說得果真不錯,這裏真能看見牛郎織女和鵲橋!”
這時一個女子指着不遠處軒臺花樹樹冠的位置,那個位置正好看見璀璨的牛郎星和織女星,中間剛好有一枝花枝伸展出來,看着就像被喜鵲叼着花的鵲橋。
此地一下子熱鬧起來,那些玄衣人立馬換裝成了豪貴公子的模樣,混跡人群間。
銀符機警,立馬往人潮中間擠,一邊擠一邊将一身赴宴的象征身份的首飾行頭扔掉,把臉上的妝容擦掉。
期間笑鬧聲、孩童聲,還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幻覺之下聽見的玄衣人藏在腰間的武器撞擊聲...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她吓得渾身一凜,瞪大着眼睛看向手伸來的方向。
人影散去,少年清隽俊逸的容顏露了出來。
不知道為何,銀符看見他的一瞬,心立馬淡定了不少。
“殿下,走!”他拉着銀符往水橋那邊聚集的人群方向走。
他手持木拐,腳踝處的地方滲出了血跡,銀符知道他定然是剛剛動了刀清除掉壞死的血肉,腿腳本就該好好休養。
不遠處一名高大的男人推開前面的小孩走了過來,銀符認得剛才月色下窺見的那道眉下的傷疤,慌了慌,握緊前方少年的手不敢回頭。
左垣拉着她來到水橋的位置,突然站定,攬緊少女的腰,“殿下,因為我的腿還沒好全,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說完,不等銀符反應,就在那男人的手拉住了她一片衣角時,二人齊齊躍進了水中,月色下,濺出巨大的水花,發出“嗵”一聲巨響,水面蕩漾開,徒留半條藕荷色衣袖飄蕩于破碎的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