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看着地道石壁漏刻的記錄,外面大概已經天亮。
玄策軍到現在還沒進地道尋她,她該到外面去看看情況了。
現在她暫時無人可用,只有身邊的左垣。
依她這個惡毒女配的設定,這時候發生這種情況,就該暫時收起爪牙,僞裝起來哄騙男主,讓男主心甘情願為自己鞍前馬後。
所以,她這時候去看看他的腿傷,幫忙換換藥什麽,應該可以吧?
這麽想着她便去做,走到昨夜少年睡的地方,就在地道下方石階連接外面通道的地方,這類既能幫她望風,又足夠陰暗。
昨夜左垣在這裏枯坐了一夜沒睡着,到快天亮的時分,由于腿上還有傷,這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以致少女一早來到他身邊蹲着看他,他都沒有察覺。
銀符知道鄒太醫動刀幫他清除壞死部位,還給他開了不少調理的藥散。
她猜想那藥散現在定然在他身上,看他那腳的部位,血都凝固到一起變硬了,他自己昨夜定然沒去處理,便想着幫他處理,伸手往他懷裏掏藥散。
左垣睡着後一直在做奇怪的夢,身上滾燙。
迷糊中感覺到一只小手在摸自己,像一只俏皮靈巧的小蛇,肆意在他身上游走,每回他想伸手抓住那小蛇,讓其屈于身`下,可手腳卻像被束縛住了一般。
然後他夢見自己被暴曬在沙漠之上,渾身幹涸疼痛不已,很想找到水源。
身上那條濕`滑的小蛇還在。
于是,他紅了眼,想要抓住這清涼之物,将其開膛破肚汲取那潤`澤,随後他就睜開了眼睛,抓住了銀符的手。
此時銀符手中,正握着一件從他懷裏搜出來的,牡丹引鳳彩繡藕色亵`衣。
那是昨日他去治腿時,若紅跑回府幫他張羅的。
銀符起先只是當成借口罷了,讓他回去替她挑亵`衣,說是七夕節要在宮裏找個小`寵“應節”一番。
目的想要他直面她的“荒`淫”,讓他別愛上她,然後他治完了腿一氣之下,說不定就離開她去找荊北王了。
誰想到他還真把這玩意給她帶回來了。
此時,藕荷色的少女手裏握着藕粉色小`衣,手裏還握着一顆夜明珠,将她這無辜可憐的神态映照得一覽無遺。
少年晨起血氣正盛,握着她手腕的手像烙鐵一樣,越來越燙,越來越緊,讓銀符有種,他不會輕易放她的錯覺。
可沒一會,他神智恢複,手就像被她燙到似的甩開,連忙站起摸索着拐杖要走。
銀符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伸手拉他,“等會,小垣,你的腳怎麽都不處理啊?”
左垣掙開她手,別扭地躲到一旁,“嗯,我自己會處理,殿下可以先到那邊回避一下嗎?”
銀符不知道處理個腳傷有什麽好回避的,不過聽說他自己會處理,還是聽話地去回避了。
等少年自己處理好傷,少女自己從懷裏摸出了一包果糕,但因為昨夜泡了水,現在晾幹了形狀也不好看。
“小垣,你先吃點東西,你腿上有傷,得吃點東西補充一下。”她笑着遞給他。
看她的樣子,昨夜應該也沒吃過東西,于是把果糕推回給她,“殿下自己吃吧,你不也餓嗎?”
“本宮昨夜就吃過了,”她笑道,“都撐死了現在吃不下。”
話沒說完,就聽見她腰腹處傳來一陣咕嚕嚕聲。
她尴尬地笑笑,“唉,吃太飽了,現在有點鬧肚子呢...是鬧肚子的聲音。”
少年望着她,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果糕,然後趁她不備,一把塞進她口中。
因為昨夜宮宴還沒開始就逃命,她晚膳都沒吃,要不是為了讓男主的腳盡快康複推動大劇情,她也不用忍着不吃這些果糕,餓了一晚上,實在是餓荒了,所以果糕的清甜一觸碰到她的舌頭,很自然而然的,就卷了進去。
“咕嘟”一聲,竟吞了!
完了!這是唯一的食物,她用來給他補充血氣好康複腿傷的!
見她吃了一臉懊悔的樣子,左垣才夾起另外一塊,在唇邊只咬了一小塊,“殿下吃我才吃,要不然,我也不吃。”
銀符無法,只得也拿起一塊糕,撕一小塊吃。
少年笑笑:“殿下吃那麽少,那我不吃了。”
“不行,你得吃!你不吃本宮用嘴喂你!”少女知道他弱點,故意恐吓道。
少年咳了一聲,臉色變紅,卻仍舊笑着道:“殿下不用威脅我,我本是殿下的夫君,身體接觸再正常不過,要不然我來喂殿下?”
他說着,裝腔作勢拿起果糕要用嘴喂。
銀符心道被他看透了,以後這個絕招用不靈了嗎?
于是只好又撕了一塊來吃,“行沒?你能吃了嗎?”
“再吃一口,殿下吃三口,我吃一口。”
“為什麽不是你吃三口,本宮吃一口?”這樣的話,傷怎麽能好?
“因為我是殿下的夫君,”他好像把這句話當口頭禪了,“做夫君的喂不飽自己的妻子,會被人诟病。你放心,待會出去,我會找到食物,我們倆都能吃飽。”
最後左垣哄着她把整包果糕都吃完了,開始走出地道。
通往宮外的地道逼仄又冗長,銀符沒走一會就餓得渾身發抖,這還是在被左垣哄着吃了大半包果糕的情況下。
而統共才吃了兩塊不到的少年,則拄着拐杖在前方穩步如飛,回過頭來見她落後着,還特地折回來扶她,“看吧,我都叫殿下把那包糕全吃了。”
“本宮...”銀符嘴硬道:“本宮才不是餓得走不動,是累的,是累的...”
她話說完,身體一輕,少年單着手把她抱了起來。
銀符錯愕之下,趕緊雙手攬住他脖子。
“快放本宮下來!你的腿不能...”
少年“噓”了一聲,“我的腿被神醫治療過,現在已經不礙事了,而且...”
他看着她笑得溫柔:“殿下一點也不重。”
·
一路上,銀符被抱着,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左垣今日的一切行為,總感覺到哪裏不對。
态度不對嗎?先前他也不是沒有這樣小意逢迎過,乖順過也奶狗過,而且她每回都定力不佳,總會被他迷得暈暈乎乎的。
但是這一次,她總感覺跟先前的有什麽不同。
姿态好像沒有先前放得低,但是自然了不少。
那個笑好像也比先前那奶狗式的笑,多了幾分...真實而樸素的感覺。
“殿下先在地道裏頭待着,我出去找點食物就回來。”
在地道快到盡頭的時候,他将她放下,然後獨自拄拐按開那道石門。
銀符獨自在地道裏等了很久,久得她開始心裏發慌,腦袋開始胡思亂想。
他會不會是被昨夜那些玄衣人抓了?要是跑的過程中又弄傷了腿,荊北王這個大劇情就不能提前推動了,這樣她就是對男主無功的,無功的話,“死後”就不能改頭換面了,她可不想真的死啊...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坐不住,于是她奮力推開沉重的石門,走出去找左垣。
光從石門縫照進,短暫的刺眼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郁郁蔥蔥的一片景象。
銀符摘了大把綠植用作僞裝,一邊小心翼翼觀察着四方動靜,一邊用氣音喊着:“小垣...小垣你在哪?”
不一會,聽見“咔”的一聲,腳踝處傳來錐心疼痛,她痛得“啊!”一聲大叫起來。
原來她顧着瞻前顧後,忘了看腳下,竟中了獵戶的捕獸夾。
“殿下!”此時少年不知從何處聞聲而來,快到達她身邊時扔了拐杖踉跄朝她而來,屈下身察看。
少女疼得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已經顧不上叫聲是否會為他們引來敵人和危險了。
“疼!嗷嗷嗷!嗷嗷!小垣,本宮好疼啊!!”
“殿下,別急!腿不要用力,這種夾你越用力它夾得更緊!”
一個疼得眼淚大滴地掉,一個緊張得汗如泉下。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左垣終于摸索出這種捕獸夾的玄妙之處。
“殿下,這種連環捕獸夾必須要先觸動反面的機關,才能拉開,一會我把捕來的這條魚扔進去,同時我開始用力拉這邊的夾子,但打開的時間只有一瞬,我喊一二三之後,你一定要同時把腳伸出來,知道嗎?”
少女已經痛得剜心裂膽,表情扭曲,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嗷——不!!!”
“不!!要!!小垣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本宮吧,好痛好痛!!!”
“殿下你在說什麽傻話?快點,我數一二三你一定及時把腿伸出來知道嗎??晚了你腿骨會被夾斷的!你也不想看見自己腿變成肉糜吧?那樣很惡心難看,你下半輩子都會頂着這雙難看的斷腿,你甘心嗎??”
銀符心下一驚,少年那句“惡心難看”讓她瞬間找回理智。
難看?她會變難看嗎?
她擡起哭得通紅的淚眸看上方的少年,少年眼神堅定地看着她,握住她手:“殿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瘸的,信我,好不好?”
鬼使神差地,她吸着眼淚點了點頭。
“我數一、二、三,殿下就把腿伸出來!”
“好...”
“一、二...三!”
夾子開啓那刻,少女哭叫着一把将腿伸了出來,鐵夾“哐當!”一聲又重新閉合,“嗡”地,震得二人同時往後倒去。
少女趴在少年身上,哭得淚眼模糊,泣不成聲。
天邊陰翳的雲一下子快速的後退,陽光重新撒下林子,大汗一場後,讓人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少年一邊抱着她,一邊輕拍她後背,哄道:“沒事...殿下做得很好,現在沒事了...”
幸好被夾的時間短,她腳細,那獸夾的鐵齒間隙較大,只是腳腕處被勒出血痕,并無傷及筋膜。
可銀符生來嬌貴,除了那個夢中經受到頗為真實的一劍,何曾經歷過如此厄難?
此時她已經覺得疼得快死去活來了。
她一直疼得抑制不住掉眼淚,左垣卻輕輕捧起來了她的腳檢查,并細致地幫她包紮。
動作極為溫柔。
“殿下,好了,不哭了...怎麽像個小姑娘似的,這麽怕疼呢?”
少年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像三月和煦的陽光,照在心裏暖暖的,刺癢癢的。
他就算以前哄騙她時,好像也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話。
銀符拼命擦着淚水,緊接着,他所做的舉動更是吓了她一大跳。
他見她哭得遏制不了,幫她包紮好後,想了想,竟低下頭往她腿腹處,勾着舌尖,輕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