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畫像尋人

畫像尋人

“小姐,你來看看,老朽畫得,可是你要找的人?”

馮先生直起身子,放下畫筆,細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頗有些傲然神态。

盧筠清湊過去,看清桌上畫作的一瞬間,她立刻擡手死死捂住嘴。

大顆眼淚滾落眼眶。

像,太像了,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絕對不敢相信,有人能僅憑幾句描述,就把從沒見過的人畫得這樣栩栩如生。

長兄溫柔的眼神、桃葉腮邊的梨渦,連細節都如此逼真,看着這畫,就好像兩人真得站在她面前一樣。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他們了。

盧筠清抑制着喉中的哽咽,點點頭,“像,很像。”

“別難過,會找到的。”

不知何時,千裏已站在她身邊,他的聲音很低,卻蘊藏無比堅定的力量。

盧筠清看着她,感激地笑了笑,“嗯。”

千裏又說,“事不宜遲,今晚我會召集塢裏所有畫師,請他們臨摹這兩幅畫,分發給兄弟們,明日一早,會有五十人到附近所有城鎮去找。”

“千裏,你可是答應了老朽,畫好了要請老朽喝酒,快,帶我去拿酒,我要喝你藏得那瓶‘晶碎’。”

“馮先生放心,我已叫大俊把晶碎送到你屋裏了,我對你的畫技有信心,你只要願意來畫,就沒有不成的。”

“你小子啊,哈哈,快快,我要回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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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先生說着,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千裏邁開長腿,一步跨到他身邊,扶住他,“別急,慢些走。”

眼看兩人向外走去,盧筠清出聲叫住他。

“千裏。”

“嗯?”

“剛才在院裏,我,我看你的手是覺得你做浴桶很辛苦,不是嫌你手髒。”

千裏定定看着她,然後,他忽然笑了,兩邊唇角愉悅地勾起,露出一口潔白牙齒。

沒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漫天華彩凝聚其中。

“我知道了。”

他只說了這麽一句。

千裏回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他來到盧筠清門外,敲了敲門。

誰知盧筠清還沒開門,陳仲明已從隔壁屋跑過來,大聲道,“千裏老大,雖然你是這裏的老大,但阿姐是我的阿姐,天色已晚,男女有別,你不該此時來打擾她。”

盧筠清開門時,就看見陳仲明雙手插在腰間,一臉嚴肅地對千裏說這些話。

千裏不怒反笑,“你說得對,不過我明天一早就要外出,有幾句話要叮囑你阿姐,你若不放心,可以在這裏聽着。”

說着,視線越過陳仲明,看向站在他身後的盧筠清。

“盧小姐,明早我會跟兄弟們一起去找恩公,這一去,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你可還有什麽短缺的、想要的,告訴我,我來替你解決。”

盧筠清想了想,搖頭說“沒有……不,等一下,有件小事我想問你,這塢裏,可有裁縫?”

她在塢裏轉悠了幾日,卻從沒見過一家裁縫行。

“你要補衣服?”

“是,我有一件舊衣服破了,不舍得丢,想補好它。”這是她如今唯一一件好衣服,也是她從羽朝帶來的唯一一件物品。

“塢裏沒有裁縫行,不過婦人大都會補衣服,隔壁李大娘尤其擅長,明日找她就好。”

“好,那我明日就去找她。”

“嗯。”

兩人交談期間,陳仲明始終盯着千裏的動作,似乎只要他再靠近盧筠清一步,他就要跳起來攔住。

“還有需要的嗎?蠟燭可還夠用?”

“夠了,夠了,”盧筠清連忙說,他昨日剛叫人送來了整整一筐蠟燭,足有數百根。

“好了好了,說完了吧,千裏老大?”陳仲明催促着。

千裏看向他,語氣變得鄭重,“仲明,這幾日我不在,你阿姐就靠你保護了。”

“那是自然。”陳仲明挺了挺胸膛,“就算是搭上性命,我也會保護好阿姐。”

千裏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盧筠清推開門,發現陳仲明已經守在門邊,手裏還抱着一把劍。

見她出來,立刻站直了身子叫阿姐。

“這麽早,找我有事?”

陳仲明搖頭,“不是,我是過來保護阿姐的,千裏老大說了,他不在這幾天,我不用巡邏、不用挑水,只需要護好阿姐。”

“沒必要,他說這塢裏很安全,我也不會走到外面去,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不,阿姐,咱們在這裏畢竟是外人,這裏雖然安全,但千裏老大不在,萬一出現什麽意外……總之我會跟在阿姐身邊,阿姐不要攆我。”

“好好好,那咱們姐弟倆就一起行動吧。”

照舊是李大娘來給他們送早飯,盧筠清趁機拿出衣服給李大娘看,問她能不能補上。

李大娘将那衣服拿在手裏,忍不住摸了又摸,嘆道“小姐啊,我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這麽精美的衣料,這可是羽朝的流霞錦?”

盧筠清對這些一向不上心,便含糊道,“大概是。”

李大娘将她的衣服将寶貝似地捧着,拿到陽光下輕輕晃了晃,只見上面光影閃動,仿佛天邊雲霞在緩緩流淌。

“是了,就是它了。”

李大娘肯定的點點頭,“這是過去羽朝的尚工坊才有的手藝,可惜啊,自從帝室南遷,北方已有近百年見不到這種布料了。哎。”

“李大娘,你別光顧着摸,你到底能不能給阿姐補衣服啊?”陳仲明提醒。

“你說的對,看我這個老婆子光顧着看布料,我來看看,”說着,翻過衣服的領口,看到那處破損,李大娘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領口,好像是寶相花紋的紋樣,要是普通的花紋,用顏色相近的布料代替流霞錦,也不是不行,就是這針法太複雜,我不會啊。”

盧筠清心頭湧上一陣失望。

“不過,小姐,你也別太擔心,吃完飯,我帶你去找塢裏的姐妹,問問她們會不會。咱們這裏人多,興許有人就會呢。”

“好,多謝李大娘。”

吃過飯,李大娘帶着盧筠清和陳仲明去找她的姐妹,可惜一連問了七八個人,都說不會繡這種花紋。

李大娘畢竟年紀大了,累得一屁股坐到路邊的石塊上喘粗氣。

“盧小姐,我看,咱們這塢裏,八成是補不了你的衣服了。”

“沒關系,也不是非穿不可。”

自從來到天一塢,千裏送了她好幾套衣服,雖然樣式普通、料子也尋常,但都是幹淨的新衣。

其實,在天一塢生活,穿這些素淨的衣服更合适。盧筠清想修好這件舊衣,更多的是因為把它當成了對羽朝親友的一種念想。

三日後的傍晚,千裏回來了,見了盧筠清,第一句話便是開口道歉。

“對不起,這次沒什麽收獲。有幾個相像的,找過去發現都不是。”

巨大的失望和擔憂籠上心頭,可是看見千裏風塵仆仆的樣子,連眼罩上都沾了灰塵,她自覺不該流露出來,便勉強收拾好心情,對他笑了笑,安撫道“沒關系,你已經幫了我很多,遲國這麽大,要找兩個人談何容易。”

千裏略一點頭,“你放心,休整兩日,我會繼續帶人去找,下次去更遠些的城鎮。”

說着,看見她身後的牆上挂着那件舊衣,笑問道,“衣服可補好了?”

盧筠清搖搖頭,“李大娘帶我問了很多人,她們都說補不了,說這是寶相花紋,會繡這種紋樣的人很少。”

“不過沒關系,反正我也不穿,不用補了。”

千裏的笑容漸漸消失,英挺的眉毛皺起,仿佛在極力思索什麽,下一瞬,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距離這裏百裏的獨城,有個雲紋裏,那裏聚集着很多布料商人和繡娘,是遲國出繡娘最多的地方,我想,那裏一定有人能補好。”

“不,不用了,這樣太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為你做些事,我很開心。”

“另外,雲紋裏往來客商頻繁,天南海北的人都有,或許能打聽到恩公和你那侍女的下落。”

最後這句話說動了盧筠清,她把衣服疊好,交到了千裏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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