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若他只是受人蒙蔽,本意并不是要殘害同門的話,便還好說。後續還是要尋個機會與他談一談,讓他将背後指使之人供出來才好。”宋昭說着。

徐茋點頭:“此外,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何事?”

“你記不記得馮五曾說,之前傳信之時,都是謝福安同他一起;但今日謝福安卻沒有陪同,是以他才找了小細子幫忙。那麽為何今日謝福安沒有同去呢?”

宋昭愣住。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令他更為在意的事情,讓他無暇顧及傳信。”

宋昭低頭沉思。

“是以你的手下在查探謝福安接觸之人之時,最好再仔細看看,前幾日與今日有何不同,今日馮五傳信之時,謝福安又在哪裏?”

宋昭點頭:“明白了,多謝提醒。”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褚赫,褚赫一點頭,走開了。

“還有今日我們看到的密信,”徐茋自懷中掏出兩張紙來,上面畫滿了圓點,旁邊還有零星幾個字。“我憑着目下的事态情況,猜想了一下內應有可能要傳達的信息,推出了幾個字,但并不确定。若想知道究竟說了什麽,恐怕還要多拿到些密信才行。”

宋昭接過一看,見第一張紙上,第一列的三組圓點旁邊,注了“事……成”兩個字,而中間一字未解出,不知該是“已”,還是“未”。

第二張紙上,最後一列的六組圓點,只有最後三組圓點旁邊注了“事後說”三個字。

就這幾個注解之字來看,确然猜不出密信究竟講了什麽。

宋昭心中略有些失望,但仍說道:“如此已很是厲害了。你有傷在身,多注意休息,莫要太過勞心費神。且若那謝福安所言屬實,只怕之後再無密信傳遞,這一線索,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派不上用場……”

徐茋嘆口氣,點點頭道:“且看看後續的發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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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嗯”了一聲,又問道:“說起小細子,蘇餘恩那邊可否起疑?”

“啊,這個嘛……”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有“沙沙”的腳步聲自遠及近,二人轉頭一瞧,正是蘇餘恩領着那扮作粗使女仆的小細子,一臉不情願地走了過來。

“她鬧着要找你。”蘇餘恩走到徐茋身前,黑着臉指着那孩子對她說道。

徐茋看向小細子,卻見他的一雙大眼兒正楚楚可憐地望着自己,臉頰上還挂着兩行淚痕。

徐茋柔聲到:“細奴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小孩兒遲疑着搖了搖頭。

一旁的蘇餘恩冷笑一聲,道:“莫在你徐姐姐面前裝這幅可憐樣了,方才使的那些心眼子都哪裏去了?”

徐茋不解,問道:“到底怎麽了?”

蘇餘恩撇着嘴角:“她将崔師姐的衣裙扯爛了,卻先裝哭了起來,真是讨人嫌!”

“崔師姐”是蘇餘恩的師姐崔茹,與蘇餘恩關系還不錯。

徐茋轉頭看向小孩兒。

那孩子眼眶裏蓄着的淚瞬時便滑了下來,嘴張了張,但在看了一眼徐茋後,又閉上了。

徐茋瞧他的樣子,分明是受了委屈,卻不敢說出來。蘇餘恩那個霸道性子,若真争競起來也讨不得好,便對着蘇餘恩笑道:“她還小,當不是故意的。我替她賠罪。”

蘇餘恩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一邊走一邊道:“就你這樣兒,還賠罪?省省罷!你且慣着她,這小蹄子可不是善茬,別長大了又是個‘啼妝女’!”

“啼妝女……”徐茋望着她的背影,卻是不明所以。

“是對一類女子的蔑稱。”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宋昭開口解釋道:

“前兩年京城百花樓的花魁自創了一種妝容,名叫‘啼妝’:一雙悲秋似啼眉,兩抹淡淡斜紅妝,端地楚楚可憐。後來這位花魁成了某位高官的入幕之賓,她的妝容竟引得衆位達官貴人家的妾室們争相效仿,卻招惹了正室們的嫌惡。後來,這些嫡系的夫人孩子們,便故意譏諷這些故作可憐、以色侍人的女人們為‘啼妝女’。”

徐茋低頭看了看小孩兒,道:“可他是個男孩子啊。況且,即便是女孩子,這樣說未免也太……”

宋昭卻是不置可否。不知為何,他同蘇餘恩的想法一樣,這個叫小細子的孩子,總令人覺得不讨喜。

那廂徐茋又對着小細子問起來了:“蘇姐姐不在,你總該告訴我,為何要扯壞崔姐姐的衣裙?”

那小細子眉間一蹙,配上女子妝容,果然是我見猶憐。他低聲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那姐姐的衣裙顏色好看,忍不住想摸摸,她卻以為我要偷她東西,推了我,我沒站穩,要摔倒時扯了一下,哪知……哪知……”

他話沒說完,徐茋也明白了。但究竟事情起因為何,還得再向那崔茹求證,這便是後話了。單看小細子如今的模樣,想來那崔茹、蘇餘恩都沒給他什麽好臉色。心中嘆口氣,安撫道:“許是你崔姐姐有什麽誤會,我之後再同她說道說道,不必擔心。”

小細子這才抹了眼眶裏蓄着的淚,點點頭。

此時褚赫已轉了回來,看了眼小細子,又疑惑地望了望兩人。

宋昭想了想,對褚赫道:“找個靠得住的師妹,過來将他領走。”

褚赫答應着,立時去尋了位“角鸮”的女弟子過來,宋昭與她輕聲吩咐了幾句,那女弟子應了,便要來拉小細子。

小細子有些不舍地看了眼徐茋,見徐茋點頭,這才慢吞吞地跟着那女弟子走開。

二人走遠,褚赫這才道:“有師弟查到,自入沙漠後,每日都有近五六批人找謝福安幫過忙。不過因昨夜狼襲,多有死傷,人手不夠,今日找謝福安幫忙的只多不少。但比較奇怪的是,有同住的三人,先前每日必找他,反倒今日卻沒有接觸。”

“是誰?”

“三位都是蘇大小姐的師姐,分別叫吳群芳、林娟兒、崔茹。”

“哈,真是巧了。”徐茋一拍手,扯到肋骨痛處,又是一陣龇牙咧嘴。

“那個崔茹,就是方才說的,被小細子扯爛衣裙的那個?”宋昭一邊責怪地看了她一眼,順帶将小股內力蓄在掌間,為她輕揉着傷處,一邊問道。見徐茋點頭,又問:“另外兩個是誰?”

徐茋歪了歪頭,看向稍遠處正緩緩前行的蘇餘恩以及身旁圍着的一堆女弟子,道:“瞧那邊,在蘇餘恩左手邊攙着她的,那個一身缃色衣衫的,叫吳群芳,性子比較活潑,前些日子與你們堂中那個吝啬的小師弟争着給我銀錢讓我講居延故事的便是她。這姑娘很讨人喜歡,似乎不少男弟子私下給她寫過情詩呢。

“吳群芳旁邊的,那個穿着天水碧長裙、皮膚白皙的,叫林娟兒。她平日裏話不多,最怕太陽曬,下巴以下的地方,總是捂得嚴嚴實實的。她昨夜腿受了輕傷,走路不太方便,吳群芳正拉着她。

“後邊兒緊跟着那個淡青色衣衫的,就是崔茹,性子極冷,除了吳群芳與林娟兒,再無朋友——她裙邊兒破了,該就是被小細子抓壞了……

“這三人平日裏形影不離,與蘇餘恩關系也尚可,是以我對她們還算熟悉。說來她們個個都是美人兒,不論同誰相好,這謝福安,都有福氣啊……”

宋昭皺眉道:“怕是對謝福安的心思不純,什麽福氣……”轉頭又問褚赫:“她們身上可有什麽帶杜鵑花紋樣的東西?”

褚赫搖頭:“行路中不方便細搜,單看外面穿戴的衣飾,并無事物與杜鵑花有關。”

“這倒奇怪了……”

“還有一事。”褚赫冷不丁又來一句。

“嗯?”宋昭徐茋齊齊看他。

“方才我借巡視之機查訪此事時,走至隊末,謝福安似乎有些話想對我說……”

“哦?”宋昭挑眉:“什麽話?”

褚赫道:“他本要開口,卻不知突然看到了什麽,立時便轉身走開了……”

“這可奇了,”徐茋道:“當時有什麽奇怪的事發生麽?”

褚赫搖頭:“不曾發覺。”

“咱的人,要暗中盯着他。”宋昭道。

褚赫點頭:“一直如此。”

“那便等等吧,若到了夜間紮營時再無動靜,我們便去找他。”

“是。”褚赫應了。

“馮五那邊呢?”

“亦是一直有人盯着,但他言行很正常,只是從表情來看,會有些心事重重。”

“好。”宋昭道:“那現下,我們便将手頭的線索理一理。

“一者,麻蕡子被發現,我們得知狼襲并非天災,而是人禍,且與風雷堡白音有關;而陸郎官身為居延郡府之人,當知曉部分內情,卻隐而不發,反倒給郡守遞了封密信,其此番操作究竟是好心還是惡意,尚未可知。我已然派人先行前去居延查探,此一線不再提。

“二者,因懷疑有外應,我們抓到馮五暗中以銅鏡傳信,并知曉外應在東南方數裏之外一直跟蹤我們。但因荒漠遮擋過少,對方又有備而來,無法貿然前去查探。且所傳密信只得今日往來這兩封,不懂得密語,幾乎無可能破解。此一線也幾乎無用。

“三者,我們自馮五順藤摸瓜,查到謝福安為指示傳信、以及用麻蕡子引誘狼群之人。但其也不過是被蒙騙,背後另有謀劃之人。而此人極有可能便是他的紅顏知己。目下,此人懷疑對象有三,分別為吳群芳、林娟兒以及崔茹。是以,目前我們查探的重點,便是謝福安,以及這三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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