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一旁的胡進章終于看不下去了,勸道:“堡主,莫再瞎鬧了!這幾位定是來尋我們的——連小齊都來了,堡裏還不知亂成什麽樣子呢,咱還是先說正事罷!”

白音這才點點頭,對着衆人道:“此間雷電極多,那些帶尖兒的巨石都是引雷的好靶子,你們竟還敢上手摸,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那邊——”他用手指了指不遠處:“有個窪地,可避雷電,咱去那兒先。”

幾人便跟着他走到那窪地處。風在此處更減弱了不少,窪地中間還殘存着厚厚的火堆灰燼,顯然,白音幾人已在此處逗留了些時日。

幾人圍坐下來,宋昭這才看清楚,與白音胡進章一起的,也不過四個人,皆是衣衫破敗,上面滿是黑污血跡,裸露在外的身體上也滿是傷痕。

“這些傷……”

“有些是被狼咬的,有些是被毒物蟄的,還有被那個熱沼澤燙的,我們進來時有近二十人,現在也就剩這幾個了……”胡進章道。

“被狼咬傷?所以,你們果然是被狼逼進了山口?不是自願進來的?”蘇餘恩追問。

“這是當然。”白音道:“我們自交河回程路上走了不到一半,突然冒出來一群沙漠狼,朝着我們就是一頓追趕撕咬,當場便有四五個弟兄命沒了。你瞧瞧我腰上、腿上這些傷,還有他們幾個身上那些,都是那些畜生給造的!說來也怪,我以前也養過沙漠狼,這玩意兒數量少,忒難搜集,我當時可是找了好幾年才湊夠了百多頭,怎得那天一下子冒出來那麽多?該不也是有人豢養的罷……?不是,我們當時被狼群追趕時,附近的獵戶百姓是有瞧見的,我還托他們将我們遇險的消息傳回堡裏呢。他們沒去傳信?怎得你一副疑問的口氣?”

一旁的宋昭回道:“非但沒人傳信,這消息還被刻意掩蓋了起來。現下整個西北一帶,傳的可都是白堡主進入鞮汗山口、投靠西戎的故事……”

“哼!”白音冷笑一聲,一拍大腿,說道:“我就說那個樊立怎麽會突然邀我過去,原是在這兒等着哪!我叛變的消息便是他宣揚出去的罷?他對我風雷堡做了什麽?炸平了?把我堡裏人都抓起來了?殺人沒殺?”

一旁的小齊道:“堡主猜得不錯,樊都護确然用震雷炸了咱堡的外牆,但至奴離開之時,尚未攻破堡門,但拿下全堡也是早晚的事。牟先生推測,他會把人軟禁、關押、甚至用刑,但不至于會鬧出人命。且有裴郡守在,堡主暫且放寬心。只是不巧,少堂主、蘇小姐幾位貴客,不幸牽扯其中,先生不得已吩咐奴帶着幾位逃了出來,并進了山口來尋您。”

“他們怎麽會被牽扯進來?發生了什麽事?”

“還是我來說罷。”宋昭說着,便将狼襲及之後發生的一切,告知于白音等人。

聽完宋昭所述,白音幾人的面色變得異常凝重。

“這個連環套,擺明了是要将堡主您、還有我們整個風雷堡,置于死地啊……!”胡進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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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音點點頭,道:“手段夠毒辣。只是沒想到,你們竟未被誘導蠱惑。若此事被你們誤會,只怕現在,風雷堡所有人,都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話是對着宋昭說的,但眼睛卻是瞧着蘇餘恩。

蘇餘恩面色一紅,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宋昭笑道:“也多虧了我朋友徐茋,若不是她幫我們分析利弊,說不準我們,也成了這連環套裏的一環。”

白音看了眼徐茋,由衷地贊道:“姑娘,你很了不起啊,既能擊退狼群,又能辨清真僞,胸襟膽識過人。你的臉又是吓退敵人的好利器……你要不要考慮留在風雷堡?在堡裏,你可以一展平虜護民的宏圖,成就人生大業……對了,你已經見過牟先生了是麽?他雖無雙腳,但聰慧過人,長得也不賴,與你很是般配啊……”

宋昭的臉黑了。

胡進章又忍不住嘆氣道:“堡主,咱先說要緊事好麽?”終于止住白音想要招攬人才的熱情後,又轉頭對宋昭道:“少堂主說,此事可能與禦金門和洪州陳氏有關,可我們與他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們為何要害我們?!”

“相幫或相害,不一定是因為有恩或有仇,亦有可能是利益驅使。”

“意即是說,我們風雷堡的存在,于他們利益有損?”白音諷笑道:“是我白音在西北風頭太盛,甚至影響到了他袁秀塵遠在甘州的名聲,還是我風雷堡受朝廷‘寵愛’太過,影響到了他陳氏世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我都沒想過,我一個小小的江湖門派,竟如此受衆位大人的關注!”

宋昭知他心中有怨氣,話說得難免有些陰陽怪氣。他回道:“若只是嫉恨,倒也罷了。只怕他們這些伎倆,還牽扯到皇朝政權及西戎入侵,那麻煩就大了……”

白音眼睛一瞪,道:“怎的,他們誣陷我謀反,實則是為了掩蓋他們自己的反意?這不是賊喊捉賊?!”

“目下只是推測,他們的真實意圖,還有待查證。是以,在下也想再問問白堡主,就你先前去往交河的情況,樊都護請你前去的緣由究竟為何?他是否表現出一些異樣?”

白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了想,道:“他說截獲了西戎年關欲進犯的密信。那信我也看了,并無不妥。我們當時争論的焦點,也在于是戰還是守。樊立功利心過重,主張迎敵,不過是想向朝廷邀功,于軍事上,确實考慮欠妥。其人小心思很多,但大事上卻是個沒腦子的。你說他有害我之心,我不否認;但若說他有害皇朝之心,只怕他沒那個膽子。”

宋昭嘆道:“他害你多次,你卻仍能這般清醒中立,白堡主胸襟,令人佩服。”

聽他如此誇贊,白音不置可否,道:“我不過實話實說。無事生非,那不是我的做派。”

“只是,白堡主叛逃西戎的結論是他下的,以風雷堡挾持我們為借口前往攻打的也是他。要說他與禦金門沒有關系,總有些說不通。”徐茋卻道。

“同感。”宋昭點頭道:“不過我并未聽說樊立與禦金門或者洪州陳氏曾有過什麽瓜葛,他們究竟是怎麽搭上的?樊立又為何會聽他們的行動?這很是蹊跷。”

“或許,他也只是被利用……”白音沉吟着道。

“白堡主何出此言?”

“他先前曾對我使過陰招,心裏打小算盤時那心虛的模樣我是能分辨的出來的。但此次截獲西戎密信,他極其興奮,言談舉止慷慨激昂,滿腦子都是如何建功立業、封爵拜相的念頭,不似作僞。只是,他在同我聊起西戎部署的細節時,卻與那密信中描述的稍有出入。當時我只當他口誤,現在想來,卻覺得他對那封密信很是不熟悉,似乎那密信是他臨時從哪裏拿過來的。再聯想到此人經常會與屬下搶功,所以我在想,會不會那密信其實是被別人截獲的,并未上交與他,只是向他報告了大體情況。而他為占據功勞,慌忙之下邀我前去,只為讓我做個見證,并不是真心想與我商讨退敵計劃?在此情況下,他的舉動正好中了那個真正截獲密信之人的下懷,将他拉入此局?”

宋昭突然想到,白音突襲風雷堡那晚,在提到密道抓獲柔巒之事時,曾很不自然地看了眼旁邊的人。那個人是……

林甫然。

“不可能。”他猛地搖搖頭,低喃道:“他不可能。”

衆人對他這奇怪的舉動都表示疑惑,只有徐茋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你在想,林甫然就是那個真正截獲密信的人是麽?或者那密信就是林甫然僞造來引誘樊立的?”

宋昭搖頭:“他為人正直,深得安平侯和聖上的信任,他絕對不可能。”

一衆人沉默。

林甫然英勇善戰、忠心不二,有口皆碑。若他也牽扯在這場亂局之中,那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無憑無據,在此空想也不是辦法。之後有機會,好好查查便是了。”白音說道:“我們逗留在此地,本是想查查這雷區的奧秘。既然目前情勢如此危急,就不在此再耽擱了,需得盡快回去。”

其餘人紛紛贊同。

“不過在此之前……你們,還有吃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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