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芳姿偏頭看到徐茋面色仍有郁結，猜到她在想什麽，便主動對她道：“你莫要擔心柔巒，她現下同我們一起都待在郡府，好好的呢！”
徐茋愣住。
一旁的玉峰笑着解釋道：“還是仰賴裴大人。風雷堡那夜，柔巒正在堡外受鞭刑，裴大人突然到場攪和了一番，同時悄悄在柔巒身上撒了藥粉，令她全身潰爛。那些本想欺辱她的兵士見狀，吓得半死，直接将她用草席裹了，扔在了郊外，又被裴大人撿回來了。她身上的傷已經好了，所謂的皮膚潰爛也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徐茋看向裴琢，目露感激之色，道：“多謝裴大人！先前牟先生說有辦法保柔巒性命，但後來他自己被擒，我便未再抱希望。不想竟是裴大人救了她……”
裴琢卻是正色道：“牟先生所言非虛，那夜我趕去風雷堡時，确是他暗中授意我救下柔巒姑娘的。很顯然，他早就料到我會到場。除此之外，當時我本想阻止樊立進一步進攻風雷堡，但也是牟先生話裏話外阻止了我。他是在保護我免于暴露，以利我之後繼續便宜行事。此人思慮之深遠，甚至可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實在令人感佩！”
“不止于此，”白音又道：“當時小齊帶你們逃離的那條密道，同牟羽的宅邸一樣，都暗合了奇門八卦陣法。你們以為裴小胖兒那一時半會兒的耽擱，就讓你們順利逃脫了？不是的，因為那條密道，樊立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哪裏。即便找到了入口，真正的通道也将被僞裝成死路，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你們去了鞮汗山口。是以小藉才會胡亂猜測，以為你們可能又潛回了居延城。”
徐茋聽了，不禁嘆道：“牟先生算無遺策，真乃曠世奇才！”
裴琢亦道：“他已為我們鋪好了路，我們自然不能功虧一篑。之後的事情，大家定要全力以赴！”
衆人齊聲道：“那是自然！”
此後無話，芳姿與玉峰又攙着裴琢自那密道離開了，其餘人各自歇息。
之後連續三日，剩餘的西戎先遣隊隊員也陸陸續續地抵達醉春風小樓。小藉也再次過來，與翟弋商量過後，每日分批次将西戎兵偷偷帶出去，安插于城中各處。
又過了三四日，大半西戎兵已被送出，剩餘一兩百人仍留在小樓中。
林甫然也過來了一趟。
白音繼續扮作珊蠻巫師，在與翟弋、林甫然、小藉碰頭之後，又回到了芳姿的房間。
裴琢聽到了風聲，已從密道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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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親隊遭狼襲的事已傳開了，現在風雷堡叛變的傳聞已甚嚣塵上，我在外邊兒的名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另外，有人見到玉昆客棧每日往外擡出不少屍體，都穿着明遠堂或秀榮山莊的衣服。還有人稱在附近見到了宋少堂主的身影，小藉已經安排人追查了。”白音悶了一口涼茶，對衆人道。
“這是裴大人故意做出的假象罷？”徐茋道：“令西戎人和林甫然小藉他們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裴琢點了點頭。
白音又道：“目下他們已摸清楚居延城中有常駐府兵兩千人，百姓萬餘人。西戎人與小藉商量，準備在水井中下慢毒，令百姓和府兵漸漸失去戰鬥力。還有，翟弋已安排親信，明日啓程回鞮汗山，通知西戎大軍過來了。”
“終于還是要來了……”裴琢長嘆口氣，道：“下毒之事不足為懼，我那裏什麽毒藥解藥沒有？主要還是西戎軍主力。他們一旦得了信，自開拔到穿越鞮汗山口也不過幾日的時間。樊立掌管西北都護府府兵和寧寇軍兩軍兵力，只要林甫然繼續蠱惑控制他，兩軍兵力便無法發揮有效作用。而聖上得了我的密信再調撥其他州縣府兵過來，也不知來不來得及。是以不論怎樣，我們都要做好孤軍奮戰的準備。”
“那有沒有可能，我們直接攔下給西戎大軍送信的人，讓他們接收不到消息，給我們留些緩沖的餘地，我們也好借此盡快向外界求援？”蘇餘恩道。
裴琢道：“這倒是個緩兵之計。但是一旦被對方發現，那我們的一切部署便有可能前功盡棄。而且西戎大軍早已等在鞮汗山口附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使等不到消息，他們也不會就此罷休，一定會伺機穿過山口發動大戰，我們依然會面臨相同的境地……”
“我倒是有個主意，說不定可一勞永逸地解決他們。”白音突然發話，一雙桃花眼亮晶晶地。
宋昭額上的青筋開始“突突”地猛跳。他與白音相交時間不長，但已領教了他各種五花八門的“奇思妙想”。
果然，在聽了白音的計劃之後，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白堡主的心思果然……”徐茋搜刮了搜刮自己尚算飽學的肚腸，最終憋出個詞兒來：“獨辟蹊徑……”
“得了罷！”蘇餘恩卻是毫不留情面，搶白道：“這事兒靠人力是能做成的麽？哪有那麽巧的事兒？比你當時用‘請君入甕’的法子誘殺沙漠狼還要扯淡……”
白音卻是笑嘻嘻地道：“試試又不吃虧！失敗便失敗好了！”
“可是……”宋昭亦提出異議：“萬一失敗，這是要搭進去多少人的性命？！”
“若失敗了，西戎大軍踏入西北，不也是生靈塗炭？我覺得可以一試。”
“但那個東西……你從哪裏弄到？又從哪裏找人手？”蘇餘恩又問。
白音看了眼裴琢，道：“老裴的郡府裏鐵定是沒有的。林甫然肯定有，但他說得不算——樊立說得算嘛！我們風雷堡先前不是才吃了那玩意兒的虧？”
“樊立？！”蘇餘恩冷笑一聲，道：“你這是與虎謀皮？他現在正霸占了你的風雷堡欺負你的手下呢，你怎麽管他要？！”
白音“嘿嘿”一笑，道：“我可以不問自取嘛！況且，胡進章小齊曲和還有牟羽吉言都在風雷堡裏，他們一定有辦法幫我。裴小胖兒，我知道你有法子可以送信到風雷堡，再幫幫忙罷？”
裴琢皺着眉頭瞅了他半天，最終嘆口氣，道：“亂局使奇招，就聽你的罷！稍後我就派人去風雷堡傳話。”
蘇餘恩瞪圓了雙眼：“裴大人你也陪他瘋？！”
裴琢笑道：“這小子的想法雖然天馬行空，但有時真的管用。即便此事不成，無非又回到最初的困境嘛，那到時也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蘇餘恩也不說話了。
裴琢又道：“西戎大軍那邊，就這麽定了。然後城內的西戎細作，咱得抓緊時間給收拾了。外面那些你們不必操心，但樓內翟弋和他的手下們，你們得想方設法在七日內控制住。”
這次換白音瞪眼了：“兩百多號人，七日內讓我們幾個控制住？！還有翟弋身邊的那幫護衛，個個都是高手！裴小胖兒，你比我還敢想……”
裴琢卻是笑眯眯地：“你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以一頂百，我相信你們。需要毒藥啊工具啊什麽的，盡管開口，我鼎力相助。就等你們好消息啦！”
說完，轉身就走。
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徐茋将雙手往袖子裏一揣，說道：“人太多，我們只能智取，不能硬拼。那個林甫然，雖然與西戎人勾結，但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翟弋對他頗為不滿。我們可以試着繼續挑撥一下他們的關系，最好讓林甫然不要再來，屆時拿下翟弋之時，林甫然也不會成為過大的阻礙。”
“若能讓他們兩方鬥上一鬥，說不定還可幫我們搞定一部分護衛高手和西戎士兵。”宋昭補充道，又問白音：“還有，那個翟弋是否有什麽特殊癖好？比如像珊蠻巫師一樣，貪戀美色？”宋昭問。
白音道：“他葷素不忌，男女皆可。不過他比珊蠻巫師下手重，一般送過去的娈童，一次之後，送出來的就是屍體。是以娈童們寧願受珊蠻巫師折磨，也不願去伺候他。”
蘇餘恩打了個哆嗦：“這個人好可怕……”
“他早年被霸道的哥哥管教得過嚴，內心其實很是自卑，但表露出來的卻是極度的傲慢與惡毒。他熱衷于權力、地位，一切可以填補他自卑內心的東西。是以西戎每次安排南侵，他都十分積極。”
“這樣的人，一般疑心都重，對手下會頗多猜忌，待人刻薄。”宋昭道。
“說的不錯。”白音點頭：“翟弋對待下屬極為苛刻，稍有犯錯便重刑加身。且他心胸狹隘，最愛記仇，即便是相熟的同僚，稍失了禮數，他都要尋機報複。西戎軍政兩界中，他樹敵不少，若不是他哥哥維護，他也不至于猖狂到現在。”
“我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怎樣利用他這刻薄猜忌、睚眦必報的性格。”徐茋道。
幾人接連合計了幾個時辰，直至深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