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就是現在!”外圍的徐茋驀然發聲。

幾乎與她聲音同步,一聲尖嘯響過,只見一道寒光突現,飛射至袁秀塵身前!

那袁秀塵尚未從自身招式的滞澀感中緩過勁來,便即中招。他痛哼一聲,低頭一瞧,卻見自己腹部正中插着一把短劍,劍脊處正泛着瑩瑩綠光!

此變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宋昭三人都愣了,轉頭一瞧,就見楊維翰将将收招。

方才,他便是在徐茋的授意下,恰到好處地将渌水劍飛射而出。

徐茋曾提過,袁秀塵的荟琢劍法照貓畫虎,總有漏洞,每十招便有滞澀之感。但因袁秀塵浸淫劍術二十餘年,其修為足以将那漏洞遮蓋,非絕頂高手不能破招。方才卻是因宋昭的“隔山打牛”及褚赫吳允對翟弋的一番攪和,才令袁秀塵在忙亂之中露出了馬腳,被徐茋窺得了可趁之機。

宋昭暗贊一聲好,不敢松懈,與另外二人立時撲到袁秀塵身前,欲将其生擒。

只是那袁秀塵好歹也是一門宗主,怎會如此輕易就被拿下?只聽他突然一聲爆喝,周身氣息陡變,所使劍法招式乍然變得大開大合、狂放霸道,原先對宋昭三人還是以守為主,而今卻是步步緊逼,将三人擊得連連後退,身上也多了數道劍痕!

袁秀塵這波突然爆發,屬實出乎所有人意料。正當衆人愣怔之時,他猛地拔出腹中短劍,随即封住周身大穴,夾住翟弋,一個提氣縱躍,便越過衆人,朝着不遠處的高樓飛去!

裴琢忙喊道:“弓弩手,別讓他跑了!”

原來,在袁秀塵與宋昭三人纏鬥之時,裴琢早調了弓弩手過來。如今一班手握弓箭的府兵聽了裴琢命令,立時上前,朝着黑夜半空中的身影便射出了弓箭!

那身影在空中一頓,随即向下墜落。衆人見袁秀塵中箭,紛紛撲将上去。

可是在他跌落之處,并未發現任何蹤影!

裴琢命令道:“仔細搜,他跑不遠!”

衆人立時散開在附近各處角落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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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番大動靜,早已驚動了沉睡中的城中居民,但知曉是府兵在行動,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緊閉家門,不敢輕易露頭。

搜尋了好一會兒,仍不見袁秀塵與翟弋的蹤影,裴琢不得不命令府兵擴大搜索範圍。

不多時,便聽靠西城門的一處陰影裏,突然傳來一陣慘叫之聲!

宋昭徐茋一行人連忙趕去,便見陰翳小巷之中,幾名府兵身受重傷,倒地哀嚎不止。而在熹微的晨光之中,一個人影翩然飄落到數丈之高的城牆之上,幾道寒光閃過,将圍攏上來的守城兵盡數砍倒,随即翻出了城牆。

“不好!他出了城,若與林甫然會合,我們就奈何不了他了!”宋昭急道。

裴琢趕緊下令守城兵大開城門,宋昭等人立時飛奔出城。

袁秀塵果然是朝寧寇軍駐紮的營地而去。

他內力深厚,即便身受重傷,奔逃的速度仍是很快。宋昭吳允褚赫三人竭盡全力追趕,卻仍是不能拉近分毫距離。

眼瞧着駐軍營地的栅欄已大開,要将袁秀塵迎進去,宋昭焦躁萬分。

在此駐紮的寧寇軍士人數不少,一旦袁秀塵和翟弋進去,想再把他們抓出來,便難如登天了!

正覺無可奈何之時,突聽耳邊 “嗖”地一聲,前方袁秀塵驀地跌倒,夾着的翟弋被松開,在地上滾了幾圈。

袁秀塵的左小腿上,正插着一支黑色羽箭!

宋昭幾人驚愕回頭,便見一隊黑衣騎士正疾馳而來,為首一人頭上的盤辮正随着奔馬的節奏一翹一翹地。

宋昭一瞧,大喜:“薄谷,你怎得來了?!”

來人正是薄谷和他的風營弟子。

薄谷沖着宋昭呲牙一笑,道:“咱們在禦金門埋伏好多天啦!結果袁秀塵這個老狐貍幾天前突然不見了蹤影,咱抓了他們的人問了問,才知道,他趕來居延了。咱怕他壞事,便趕忙追過來了!”

“來得正是時候!快幫我們将他與翟弋捉來!”

薄谷答應着:“好咧!”便招呼着弟子們朝着袁秀塵奔去。

可就在此當口,寧寇軍駐營之中,亦奔出了一隊騎兵,而為首的,正是林甫然!

在宋昭薄谷趕到之前,他已驅馬奔至袁秀塵和翟弋身邊,瞬時便将兩人拉到了馬背上,随即轉頭直朝着北方行去!

“呦吼——往哪兒跑!”薄谷緊追不舍,後頭風營弟子們已然搭弓拉弦,要射出箭了!

哪知林甫然的寧寇騎兵也不是吃素的,騎着馬揮着長刀便朝着風營弟子砍來。兩隊人馬立時糾纏在了一起,只有薄谷并三兩個弟子沖出人圍,仍舊追趕林甫然而去。

“上馬!”

一聲大喊自身後傳來,宋昭幾人回頭一瞧,卻見徐茋與楊維翰各自騎了一匹馬奔了過來,手中還各牽了兩匹馬。

“向裴大人借了幾匹馬,蘇餘恩照顧着白音,稍後也會跟過來——看林甫然的方向,似乎是要去風雷堡——咱們快追!”徐茋道。

幾人上馬,去追趕薄谷他們。而楊維翰卻是帶着明遠堂、秀榮山莊的弟子與蜂擁而出的寧寇軍戰到了一起。

果然不出徐茋所料,林甫然帶着袁秀塵與翟弋,驅馬一路狂奔至風雷堡。

眼瞧着為首馬上一人是林甫然,守堡的寧寇軍與都護府府兵也不問緣由,自然而然地便開了堡門。

而在林甫然奔入堡內,大喊着:“快關大門!”的當口,宋昭一行人已然跟着沖了進來。

風雷堡已不似往昔,到處都是燒殺搶掠過的痕跡。街道上除卻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寧寇軍和都護府士兵,再無人煙。

林甫然一路縱馬疾馳,直接來到了牟羽宅邸大門前,棄掉馬,與袁秀塵二人拖着昏迷的翟弋沖了進去。

幾個守門的都護府府兵想要阻攔後頭的宋昭一行人,卻被一臉怒氣的薄谷拿着重弓三兩下砸倒在地。

正堂之中,樊立只着亵衣,橫躺于首座的羅漢床之上,肥胖臃腫的肚腹袒露在外,雙眼微眯,口中哼着小調兒。床邊一套泥爐茶具,皆是從牟羽卧房搬來,書籍玉器散落滿地,碎的碎,髒的髒,已不成樣子。

當他感到一陣疾風掠過、眼前閃過一片陰影之時,不及睜眼,便覺脖間一涼,整個身子也已被人拎了起來!

“再靠近,就別想要他的命了!”

袁秀塵衣袍染血,行動卻不慢,用手臂緊緊箍住樊立,劍尖就抵在他的脖頸之上,沖着甫進來的宋昭一行人喊道。

“快快的動手罷!”薄谷卻是舉雙手贊成。“這鼈崽子禍害咱堡子成啥樣子了,死了幹淨!”

樊立此時才有些回過神來,斜眼瞅了一眼旁邊拽着翟弋的林甫然,大叫道:“不是,林甫然,這人誰呀?你們要幹什麽?!我可是堂堂西北都護府都護!你們要造反不成?!”

不待林甫然回答,宋昭嘆口氣,道:“樊都護,真讓你說着了,他們就是要造反。林甫然先前給你的密信,是他手裏這個西戎人主動給的,為的就是讓你引來白音,好陷害于他。所謂的風雷堡叛變,也是他們故意誤導你的,只為讓你幫他們除掉風雷堡這個心腹大患而已……”

樊立愣了半晌,喃喃道:“你在胡說什麽……”又眯眼瞧了瞧宋昭,問:“你是……?”

“在下明遠堂少堂主宋昭,奉聖上之命護送秀榮山莊蘇大小姐來此與白堡主完婚。”

“宋昭?你是宋昭?!你們到底跑去哪了?先前說你們在風雷堡內,我搜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你們人影……現在為何又與風雷堡那個小奴隸待一塊兒?你們該不是一夥兒的罷——哎呦!”

樊立說到激動處,忍不住身子向前拱了拱,但立時被袁秀塵拽了回來,那青冥劍還在他肥厚的脖子上劃出了道血口子。

“樊都護真是名不虛傳,果然蠢笨如豬!”袁秀塵冷笑道:“狗皇帝有眼無珠,不識英才,反倒寵信這樣的廢物,難怪我皇朝民生多艱,邊境動亂不斷!勸你還是識相些,盡早将都護府府兵與寧寇軍的兵符交出來,我或可留你條性命!”

彼時堂外一幫手持刀劍的府兵正趕将進來,見自家都護被挾持,挾持之人旁邊還站着林甫然,都愣在了當場,不知所措。

而樊立終于意識到,事态很是不妙,一時之間,額上冷汗汩汩而下,一雙大粗腿都軟了下來,要不是袁秀塵費力拽着,只怕早已癱在了地上。

他結結巴巴地道:“好漢饒命……西北一帶的兵力,主要掌握在林甫然手中……我也說不着啊……你們,你們快救我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宋昭幾人拼命地擠眉弄眼。

吳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低聲咕哝道:“廢物!”

林甫然冷笑道:“樊都護何必睜眼說瞎話?我雖為寧寇軍都督,有領兵職責,卻無調度之權。若要寧寇軍完全聽命于我,非要你的兵符不可。你以為耍這種小心機便能騙得過大家?實在太兒戲了!”

袁秀塵聽了,手中青冥劍一抖,寒光閃過,只聽樊立“啊”地一陣慘叫,從他大腿上,便掉下來一塊血淋淋地肉塊!

“敢再耍弄我們,就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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