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章

宋昭忙道:“只要你不說,他們不敢殺你!撐住!”

然而貪生怕死的樊立已然被吓得魂飛魄散,哪裏還聽得進宋昭的言語?他伸出肥短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羅漢床的一個角落,哆哆嗦嗦地道:“那裏……那裏有個暗格……”

林甫然立時反身爬上床,摸索了一陣,便找到了樊立所說的暗格,從中取出個匣子來,打開一瞧,果見裏面躺着兩枚只有一半的銅制魚符。

“你要做什麽?!”

突聽身後袁秀塵一聲厲喝,林甫然緊忙将匣子緊抱懷中,再回身一瞧,只見原本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翟弋已到了宋昭吳允二人的手中。而袁秀塵因箍着肥胖的樊立,不便出手,只能任由他們将翟弋搶了去。

“兵符給我們,不然我們就殺了翟弋,看你們之後怎麽向翟黎交代。”宋昭朝着林甫然攤開一只手,對他道。

林甫然搖了搖頭,道:“請便。若是翟黎當真這麽寶貝他這個弟弟,就不會任由他跟着先遣隊來居延冒險了……只怕翟黎早對這個弟弟不滿,要假他人之手除掉他呢……他是一枚棄子,不足以交換兵符。”

“你胡說!”原本還一直昏迷不醒的翟弋卻突然跳将起來,差點掙脫吳允的束縛,紅着眼大罵道:“林甫然,你懂個屁!這可是我哥哥特意為我創造的建功立業的機會!你少挑撥我們兄弟的感情,待我哥哥來之後,我定讓他——啊——”

薄谷揚起手中重弓,朝他後腦勺再砍了一下,将他砍暈過去,哼聲道:“個裝暈的慫貨,快繼續睡罷!”

宋昭嘆口氣,道:“不論林都督的話是真是假,看來,你們都是要舍棄翟弋了。想來若翟弋遭遇不測,即便翟黎大發雷霆,你們也已有了應對之法。只是,我不明白,林都督你與袁秀塵不同。你忠肝義膽,嫉惡如仇,曾視西戎為死敵,為何要自甘堕落,與這蠻夷為伍呢?”

林甫然眸光閃爍,沉默不語。

一旁的袁秀塵卻冷笑道:“不同?我們沒什麽不同。我們都曾想一展抱負,為國效力。奈何朝廷錯信他人,致朝綱不振,我等有志之士才會心灰意冷,另尋其他出路!”

“你?有志之士?”徐茋忍不住插話道:“你該不是想說,當年你名落孫山,是時運不濟罷……?”

“不只是時運不濟,更是遭人嫉恨!我通今曉古,原有治世之能,當年考官卻嫉賢妒能,竟批我文章不通,令我落第!若當年我能入朝為官,天下必會大有不同!何至于我現在只能落身草莽,與爾等不學無術之輩為伍?!”

徐茋嗤笑一聲,道:“所以,你懷着一腔怨恨,與陳氏狼狽為奸,欺師滅祖,偷盜琴山劍派的心法秘籍,還成立‘杜鵑’組織,欺騙榨取各大名門世家的財産與情報?這就是你心中的大義?這就是所謂的治世之能?可笑至極!只怕當年的考官,早已看透了你的底細與人品,才未讓你登科上榜,為禍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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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袁秀塵瞪着徐茋,恨得咬牙切齒,随即又陰狠一笑,道:“也罷,西戎大軍将來,看在你沒有多少時間活頭的份兒上,盡管說個痛快,很快你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他仰頭哈哈大笑,但很快,面上的狂喜轉成驚恐!

“轟——”

連綿不斷地巨響自外間傳來,如萬聲雷鈞,震耳欲聾。地面震蕩不斷,房內物件不斷砸到地面上,甚至連屋上房梁都有傾倒之勢!

天空急速地昏暗下去,西北天際,泛着詭異的暗紅色。

“地……地龍醒啦!”圍在正堂門口的都護府兵們大驚失色,紛紛驚叫着作鳥獸散。

宋昭袁秀塵兩波人站立不穩,也無心對峙,正想尋個安全之處,突覺腳下一空,幾人就驀然掉了下去!

牟羽宅邸正堂的地面之下,竟有個巨大的空間,幾人跌了下來,形容狼狽,卻并未受傷。

頭頂上磚石碎塊如雨般傾瀉而下,幾人忙着護住頭臉,根本無暇顧及周遭的情況。

“哈哈哈,我說什麽來着,我想的法子果然奏效了——咳咳咳——”

“你悠着點兒罷!身上傷剛上了藥,這一笑又要崩開了……”

一男一女的對話突然自不遠處傳來。

幾人擡頭一瞧,卻見自己所處的這一空間周遭,竟有八條通道,通往不同方向。而其中的一條通道之內,有一片陰影,烏泱泱地,似乎站了許多人。

“不好,樊立呢?!”林甫然突然驚叫。

袁秀塵忙地環顧自身周遭,果然未見到自己先前挾持住的樊立!

“他在這兒哪!”

那片陰影中,方才發話的那個男人再次懶洋洋地出聲了。

紛亂的腳步聲響起,陰影逐漸靠近,他們這才瞧清,過來的有十來個人,将這地下空間塞得滿滿當當。為首一人趴在一張二人擡着的擔架上,身形魁梧、面若桃花,身邊還站着個嬌俏少女。

這二人正是白音與蘇餘恩。

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幾乎失去意識的樊立,正癱在地上,被蘇餘恩拽着後脖領。

而他們身後,站着胡進章小齊,圍着另外兩副擔架,上面躺着的,卻是渾身血跡、形容憔悴的牟羽和吉言二人。後頭還跟着幾名風雷堡的弟子。

“堡主!你還活着!”薄谷驚喜萬分,立時奔到白音身邊,見他雖身上有傷,但精神不錯,喜道:“你咋個出來的?”

白音指着蘇餘恩道:“你未來堡主夫人還有宋昭将我找回來的。”

蘇餘恩面色一紅,低聲嗔道:“莫瞎叫!”

不遠處的吳允見她那模樣,忍不住輕嘆道:“姑娘大了,留不住了……”

薄谷笑道:“牟先生說你‘禍害遺千年’,果真不假!”

“噗——”

在場大多數人笑了。

白音“啧”了一聲,偏頭瞧了眼牟羽,道:“你都教了他些什麽……”

牟羽笑而不語。

薄谷瞧着牟羽同吉言的模樣,面上又現怒容,忍不住踹了樊立一腳。

“欺軟怕硬的東西!呸!”

宋昭一邊防備着林甫然袁秀塵二,一邊同吳允徐茋褚赫一齊拖着翟弋退到了白音等人身邊。

“這裏是——?”宋昭問。

白音笑道:“這裏是地下密道的中樞,可通往堡內外各處,是牟羽和吉言設計造的。外間晃蕩成那樣,這裏卻是固若金湯。我同蘇餘恩方才先去将牟羽他們救了出來——那幫子早前被翟弋派進來的西戎兵,早被胡進章他們毒殺了,都護府的府兵與寧寇軍士兵,也大都被下了藥,個個如同軟腳蝦一般,不頂事了……”

對面的林甫然聽了,慨然一嘆,道:“諸位好算計。只是,螳臂當車終是無用。西戎大軍一到,諸位所做一切終将付諸東流,何必繼續掙紮呢……?”

“你真的以為,西戎大軍會來?”白音看着他,意味深長地問。

林甫然一愣。

“聽聽外間這震蕩之聲罷,你們不會真的以為,只是單純的地動罷?”

林甫然面色一凜,與袁秀塵交換了個不安的眼神。

“當初在鞮汗山口中時,宋昭曾告知我,那個‘惡魔之眼’之下,應是藏着地火。也就是說,那裏很有可能是個被水灌滿的火山口,只不過千百年來不曾活躍。所以,我想了個辦法,将那火山攪醒了!”

“怎麽可能?!”林甫然與袁秀塵皆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人力怎可做到?!”

白音嘿嘿一笑,道:“誰說人力不可為?你們寧寇軍中,不就有現成的好工具麽?當初,還是那玩意兒将我風雷堡的堡牆打穿了呢!”

林甫然立時反應過來:“是震雷?!”

“不錯!在我安排胡進章他們潛回風雷堡之後,便讓他們找機會,将震雷偷了出來。當時莫明回鞮汗山口報信,曲和及一幫奴隸弟兄先是偷取了他帶回的翟黎的信件,随後又折返山口,将震雷投入了那‘惡魔之眼’之中。當然,在此之前,根據我們在山口中的所見所聞,牟羽已大致測算出了需要的震雷的數量以及投擲的具體地點,還有震雷點火後的防水措施。原本數日來,山口一直毫無動靜,我還以為失敗了呢。可看今天外面這模樣,應當是大功告成了!”

林甫然與袁秀塵目瞪口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按照西戎軍隊的行進速度,中軍無非将将通過山口。而那處此時山崩地裂,方圓數裏之內的生物都恐難幸免!西戎大軍,當已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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